不但宋初雲以爲展寂衍錯怪了她,連展夫人也從他頭也不回離去的舉動做出了判斷,認爲一向最討厭勾心鬥角的展寂衍,經過此事後已徹底的對宋初雲感到厭惡。
展夫人和若梅都以爲把宋初雲栽贓成一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後,展寂衍就徹底不要她了。
而在宋初雲留在自個兒房裡暗自心傷時,若梅正包着塊頭巾假裝做月子倚在牀上,這大功告成之刻展夫人自然是要陪在她身旁慶祝,就在她們倆爲自己這天衣無縫的計策得意洋洋時,展寂衍毫無預兆的闖了進來、手裡還拎着一個五十出頭的婆子。
展寂衍把那婆子往若梅跟前一丟,冷靜的對貼身伺候的小廝吩咐道:“書亭,你去把少夫人請到這兒來。”
“是,少爺。”
書亭領命離去,展寂衍衝屋裡的大小丫鬟擺了擺手:“留下一兩個在夫人和梅夫人身邊伺候着,其餘的暫且先退下。”
衆丫鬟齊聲回道:“奴婢遵命。”
丫鬟退去不久書亭就把宋初雲請到了屋裡,展寂衍見人都到齊了,開口對展夫人和若梅說明來意:“梅兒剛剛小產身子十分虛弱,有大夫開藥調理自然是好,不過孩兒放心不下所以特意再請了個有這方面經驗的穩婆,讓她仔細的替梅兒查一查身子。”
宋初雲知道在這個朝代,穩婆其實就是專門替人接生的婆子,這種婆子既然是專門替人接生的人、自然多少要懂一些婦科常識。宋初雲估摸着展寂衍是想請這婆子來查一查若梅下身出血的情況等,好依着這另外一種特殊的經驗替若梅調理身子。
一想到這兒宋初雲的心又開始微微疼的起來,她實在想不明白展寂衍請人來精心照料他的愛妾,爲何非要把她也一起叫過來?
這若梅一聽穩婆要替自個兒查看身子立刻就嚇得臉色蒼白,六神無主的望向一旁的展夫人,展夫人沒料到展寂衍會突然這樣做,穩了穩心神。強自鎮定的開口說道:“衍兒,有大夫替梅丫頭診斷、開藥調理就行了,你何必再請個穩婆來勾起梅丫頭的傷心事呢?”
“我看還是算了,你讓人把這穩婆給打發回去吧!”
展寂衍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冷然回道:“怎麼能算呢?母親不是想盡快定下雲兒的罪嗎?我請這穩婆來正是想盡快遂了母親的心意。”
展夫人一臉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母親您要孩兒定雲兒的罪、賜她一紙休書,但云兒這正妻乃是我下了三書六禮、經媒妁之言與父母之命娶回來的,就憑一碗安胎藥就將她休去難免會遭人詬病。”
“既然休妻的罪證不足,那孩兒只能請穩婆來驗一驗梅兒是不是真的小產了,若是請過穩婆驗過下了定論,那衍兒休妻也多了幾分理據。”
“當然這只是做給外人看的,只是想讓外人相信梅兒是真的被人毒害繼而小產,這梅兒小產一經穩婆驗證,那世人就會更加認爲雲兒是罪魁禍首……”
“如此一來,我不就能光明正大、有理有據的把雲兒給休了?”
展寂衍此舉倒也算是合情合理,這大夫憑着把脈來查看身子狀況、本就多少存了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在,例如這暴飲暴食會造成脈象混亂、有些大夫會誤把這些脈象診斷爲有喜,所以這小產若是大夫醫術不經診斷出錯、那也不足爲奇,所以爲了謹慎起見展寂衍再請穩婆過來查驗一遍倒也合情合理。
而展寂衍一把那番話說完,展夫人和若梅臉上的表情立刻帶上了一絲不安,宋初雲一直都仔細的觀察着二人臉上的神情,輕易便捕捉到了那絲一閃而過的不安……
通過展寂衍的那番言語與展夫人二人的不安,宋初雲心裡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也終於領悟到了展寂衍的用心良苦,這樣的領悟讓她的心逐漸涌上一股欣慰……他,沒有就這樣轉身捨棄她。
宋初雲安了心,展夫人這邊卻是大亂陣腳,若梅硬着頭皮、壯着膽子回絕道:“表哥,這般讓穩婆查看,梅兒感覺有些不自在。”
“是啊,姑娘家還未生養怎麼好意思讓一接生的穩婆查看身子?衍兒你休得胡鬧,快快把這穩婆打發了去!”
展寂衍一臉堅決的堅持道:“不行,這梅兒的身子今兒是非查不可,查她既是爲她好也是爲了讓事情更有說服力,否則滑胎一事我如何給大家一個交代?”
展夫人見展寂衍態度堅定,心知他既然直接把人都帶到這兒來了,心裡定是抱着非查不可的決心,眼下就算她和若梅再怎麼推脫也逃不過這一關。
既然展寂衍非要查,那展夫人唯有豁出去順着他的意,況且在她看來這個難關也不是沒有辦法渡過,事到如今她只有選擇藉着此事搏一搏,徹底把宋初雲給趕出展府……
展夫人深知“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她趁着其他人不備給若梅使了個眼色,在若梅領會了她傳遞的意思後,才故作無奈的退讓道:“既然衍兒你堅持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封住悠悠衆口,爲娘也只得退讓順了你的意,不過此事你查過我們自家人知道便作罷,千萬不可傳出去讓梅丫頭沒臉見人……”
“這未生養的女子讓一穩婆查看身子,傳出去確實不堪入耳,難免會惹來一些流言蜚語。”
“這點孩兒自有分寸,既然母親同梅兒已對此事無異,那我們就開始吧!”
展寂衍說着命人擡了一架紗屏過來將牀和衆人隔開,隨即示意穩婆開始查驗,並一字一句的叮囑道:“王穩婆,你且到屏風後好好的爲梅夫人查一查身子,切記我之前同你說過的那些話兒,若是此事你辦得有半點閃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小婦定當仔仔細細的把梅夫人的身子給查驗清楚。”
王穩婆說着便走到了屏風後,對着若梅施了一禮,道:“那小婦就得罪夫人了。”
若梅委婉一笑,嬌柔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到了外頭幾人的耳裡:“你儘管查便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開口。”
若梅這話傳到屏風外都讓衆人以爲她深明大義、甘願讓穩婆查驗身子,可在衆人看不到的屏風後,她卻正悄悄的把頭上的一支金釵塞到王穩婆手裡,見王穩婆推辭不願接受,若梅心一橫把頸上的珍珠項鍊也扯了下來,連同金釵一起再次塞到了王穩婆手裡。
興許這一次多了珍珠項鍊讓王穩婆動了心,她猶豫了一小會兒就順勢把金釵和珍珠項鍊給收到了懷裡,若梅見狀心中大喜,悄悄的湊到王穩婆耳邊,以堪比蚊聲的聲音叮囑道:“你收了我的東西,一會兒知道該怎麼說吧?”
王穩婆小聲回道:“小婦知道。”
有了王穩婆這句話若梅才放心的退回原位,臉上露出了即將要取得最終勝利的笑容,而王穩婆東西雖收了但卻依舊十分盡職的撩開若梅的裙子,仔細的檢查她的下身,並以她當了多年穩婆的經營來判斷若梅下身的真實情況。
若梅想着這屏風外的人隱約能看到屏風後的一些模糊身影,加上不遠處還有個丫鬟站着給王穩婆打下手,雖這丫鬟被若梅勒令沒有叫她就不得把視線投到牀這邊來,但爲了不被衆人起疑若梅還是順從的讓穩婆真的替她檢查身子,反正已經收買了穩婆、真的讓她檢驗倒也無礙,指不定驗查了穩婆還能把謊扯得更容易讓人相信些……
而這王穩婆查得到也盡心盡力、一絲不苟,她長年替孕婦接生、自然對孕婦肚子裡流出來的血水的氣味十分熟悉,她沾了沾月事帶子上頭的血,遠遠的放在鼻下嗅了嗅,當下便嗅出這裡頭的血乃是雞血、而不是人血!
若梅見王穩婆嗅出了帶子裡滴的是雞血,有些焦急的一邊同她使眼色、一邊指了指她那微微鼓起的前兜,意在提醒王穩婆剛剛收了她的錢,這帶子上灑的是雞血一定不能如實說出來。
王穩婆點了點頭,隨即在盆裡洗了手以指伸進去探若梅的下身,探了一會兒馬上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情,乖乖被她查看的若梅自然也是一臉驚慌,她沒料到王穩婆竟連這個也查得出來,慌忙之下只想到繼續賄賂王穩婆,於是趕緊再從頭上拔了根珠釵塞給王穩婆。
王穩婆照樣把珠釵收到了懷裡,隨即也不再查驗徑直從屏風後鑽了出來,若梅趕緊把衣裙繫好,整理完儀表才讓丫鬟把屏風給搬開。展夫人一見若梅出來就投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見若梅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她那高懸着的心才放回了原位。
展寂衍一臉威嚴的掃了王穩婆一眼,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問道:“王穩婆,梅夫人的身子狀況如何?”
那王穩婆先是看了一臉威嚴的展寂衍一眼,再看了焦急盯着她的若梅一眼,最終頭一垂、道:“回展少爺話,府上的梅夫人身子同常人無異,並未小產。”
此話一出若梅的臉色鉅變,尖聲喝道:“王穩婆,你休得胡言亂語說些不該說的話!難道你老眼昏花沒把我的身子狀況檢查清楚?”
展夫人也在一旁幫腔道:“我們梅夫人同你無冤無仇,你可不要胡亂說話誣陷她!”
任憑若梅一臉焦急的給王穩婆使眼色,王穩婆卻目不斜視、低着頭一字一句的把事實給抖了出來:“梅夫人非但沒有小產,經我當穩婆的多年經驗判斷,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