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暗淡。
窗外的光從我沒拉緊的窗簾邊緣滑進來, 透過薄薄的窗簾似乎可以看見窗外隱隱約約的城市燈光,紅色綠色一閃一閃,像極了幻覺。
我睜着眼睛收回落在窗簾上的視線, 緩緩移到天花板上。
才發現屋頂是大大敞開的, 一層透明的玻璃隔着室內和室外, 不仔細看根本就如同躺在露天的環境下一樣, 漫天星光似乎就要這樣落下來, 佈滿了整個視線。
我的房間裡,似乎沒有這樣的透明屋頂呢……
身邊躺着的溫暖身體的呼吸逐漸又平穩了下去,我側過臉去看他, 眼裡落進的是白蘭沉靜的睡顏,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不過看他重重擱在我腹部的手臂, 應該是還沒睡死。
我悄悄擡起手, 把自己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心臟位置,那裡一下下跳的十分規律, 很平靜。
黑夜裡只能聽見我和白蘭低低的呼吸聲,錯落起伏着,我睡不着,安靜看着像是鑲嵌着寶石的夜幕,腹部傳來的是白蘭手臂能灼傷人的溫度, 讓我冰涼的四肢開始逐漸回溫。
其實, 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戀愛, 什麼叫做真正的喜歡。
但是……如果這樣的日子, 身邊有個在意的人, 安靜地靠在一起,我會希望一輩子這樣下去, 平穩的,長久地……
長久啊……這個詞真是諷刺呢……
我微微往外挪動了一下,腹部上的手臂立刻收緊,把我重新勒了回來,我抽抽嘴角,看了看那隻強壯的手肘,放棄掙扎乖乖躺好。
你果然還沒睡着!
我怒視着閉着眼的白蘭,奈何人家根本沒反應,我吸氣吐氣半天,終於低聲下氣開口對這個應該是裝睡的傢伙開口:“白蘭,你爪子能鬆開點嗎?我呼吸困難……”
人家繼續呼吸平穩地閉着眼,連睫毛一顫都不顫,絲毫反應都沒有。
我嘆口氣,無奈認命,繼續盯着星空,幾分鐘後,某渣的手臂微微鬆開,雖然依舊紋絲不動,但比起剛剛的狀態,實在好太多了。
我不敢再亂動,於是……一晚上的僵硬睡姿……
之後這夜,勉強睡着,但卻一夜無夢。
白天醒來的時候白蘭已經不見了,我安安穩穩睡在大牀上,被子好好的蓋着,窗簾已經被拉開,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了整片地板。
我抓抓頭髮混亂地從牀上爬起來,腦子半分鐘空白……
額……這樣的話,我算和白渣渣同牀共枕了???
但是……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來着?
於是我記起了鈴蘭他們,立刻掀開被子穿上拖鞋衝出白蘭房間,回到玩抽鬼牌的活動室,看見的是一個臉色十分不好的板着臉用死魚眼盯住我的人魚小姐,人家臉上是濃重的黑眼圈,正惡意地瞪着我:
“瑪麗!你居然偷溜!”
“沒,我沒……”“你再找藉口看看!!!”
“嘩啦”地一股水流澆了我一身……
看着炸毛的鈴蘭和一邊自顧自不理會我們的雛菊和狼毒,我頭頂籠罩着一片陰雲……白蘭先生,這樣的後果,您滿意了吧……
當白蘭再次攜着桔梗他們出現已經是晚上了,在我憔悴無比的可憐巴巴眼神中看好戲般眯眼樂了好久,在我近乎爆發的青黑色臉色中笑眯眯支走了依舊對我無比不滿的充滿□□味的鈴蘭,讓她回真六吊花的住所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被人魚小姐針對着,雛菊完全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還是一下興奮一下消沉,桔梗還是老樣子,濃妝那個豔抹,石榴懶洋洋狼毒沉默,白蘭……算了還是不提他了……
很快的,到了重要的那天。
前一天晚上我根本沒有睡着,坐在窗臺吹了一晚的風看了一晚的星星,除了沉重便是害怕,對自己的決定,也對自己的決定也許會造成的後果。
我知道白蘭站在落地窗前看向這邊,熄了燈的室內即使昏暗,也不能遮掩那抹白色的影子,模模糊糊似乎立刻就要飄散。
白蘭……我這個決定,到底是你意料之中還是之外呢……
第二天,白蘭敲響了我的房門,早就準備好的我穿戴整齊打開門,隨身揹着的包包裡裝着重要的東西,在他微笑的眸子裡木着臉聽他說道:“瑪麗醬,陪我去參加choice吧~”
……………………
………………………………
我坐着白蘭先生無比豪華的房車跟着他來到了據說是真六吊花呆着的大樓裡,其實也不遠,就隔了兩條街而已。
於是我開口詢問他爲什麼這麼近不步行算了,人家在我面前敲了敲車窗告訴我這是用防彈鋼化玻璃做的車身的漆是防彈防輻射的我瞬間就明白了,在這麼性感又敏感的時機,估計不準備充足跑出去會被當成槍靶子吧……
乖乖跟着他走進有人守衛的房子,踏上旋轉階梯經過一個拐角,是寬敞的走廊。
向走廊盡頭的雙開門走去我耳尖地聽見目的地處似乎隱隱約約傳來一個陌生的醇厚男聲:“甦醒之時,運命之時,約定之時……”
誰啊?
“啊哈,狼毒報時了~?”旁邊抱着棉花糖的白蘭笑眯眯。
我不可思議地抽搐嘴角,原來狼毒是會說話的!!!
那他一直在我們面前唧唧歪歪講的那些外星文是爲的什麼!?耍着我們玩麼魂淡……
接着就是雛菊的神經質叫喊:“啊!狼毒報時……狼毒報時了!石榴,桔梗!報時了哦!到時間了哦!到戰鬥的時間了!!!”
我說……如果是對於狼毒說話了這件事好奇我完全能理解,但你的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你就這麼興奮嗎?
走在邊上的白蘭燦笑着嚼棉花糖:“看起來小雛菊很興奮呢~”
“怎麼辦,我已經興奮起來了……今天要打到的是一萬人呢,還是十萬人呢?”聽着這句話我眼角也跟着抽搐起來!
雛菊你近半年到底怎麼過的!?爲什麼那麼青蔥的羞澀少年會變成這副德性!?喂喂喂桔梗你到底怎麼教他的?把我即使神經兮兮但思維正常羞澀憂愁的雛菊少年還來啊!!!
越靠近雙開門那裡的聲音越清晰,桔梗安撫雛菊的聲音傳來,說什麼對戰人數極少只是一種儀式,要前往白蘭身邊什麼的,我默默側過臉睇一眼旁邊和棉花糖相親相愛的白渣渣先生,再默默收回目光。
吾靠,這傢伙一點負罪感都沒有,完全沒有雛菊他們變成這樣全是他的責任的覺悟……
那廂還在吵吵嚷嚷,鈴蘭的喊叫透過門板傳過來:“終於長好了!肌肉肌肉!”
“那談不上是肌肉吧?笨蛋!”石榴不給面子懶洋洋的吐槽。
“什麼啊石榴!這就是肌肉!我有做肌肉鍛鍊!!!”我甚至可以想像鈴蘭氣鼓鼓齜牙咧嘴的樣子……
“哈哈,還是那麼熱鬧呢~”白蘭先生笑眯眯。
我:“……”
屋內一陣劇烈的甩水聲,然後就是鈴蘭的高分貝:“誰是電波啊混蛋!你再敢說的話,我就打碎你的頭蓋骨!!!”
離雙開門就不過一米的距離,白蘭停了下來,垂頭看我:“瑪麗醬,我可以相信你嗎?”
“……”我擡頭看他,沒有說話。白蘭,你爲什麼要相信我呢?我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爲什麼你要一遍遍向我確認?
而給出的承諾,到底有什麼用呢?
“瑪麗醬一直都是這樣呢,要麼就是沉默,要麼就是迴避問題。”他的笑容淡了一下,卻還是揚着笑向前一步,打開了門,見到裡面亂糟糟的場景就呵呵笑了:“你們還是老樣子,看上去很開心啊~喲~”
我看見真六吊花瞬間就齊齊把自己的爪子擱在下巴下對着白蘭站好,我囧囧有神。
喂……到底什麼時候弄的這麼傻逼的問好姿勢……
你們的品味,好差好差……
我看向水缸,那裡一片肉色,我淡定且習慣地收回目光,對鈴蘭小姐的一日一裸奔不發表任何意見。
“哈哼~沒想到您會親自來,白蘭大人。”桔梗向我們走來,白蘭向前,慢慢舉起手:“那是當然的哦~這次我和你們一樣都是玩家嘛~你看,和你們一樣的戰鬥服。”說着扯扯衣服。
我就說,喜歡白色的他爲毛這次穿了黑色……
披着衣服的鈴蘭一蹦一跳跑過來,作勢要撲到白蘭身上,眼底那是一片的興奮:“真帥氣,白蘭!”
石榴吼住她:“別直呼白蘭大人的姓名!笨蛋!”
鈴蘭哼了一聲,爪子指向白蘭身後的我,撇嘴:“那瑪麗呢!爲什麼瑪麗就可以那樣叫!”
雖然沒事被找茬我已經很習慣了,但我依舊覺得很無辜,你們的事關我什麼事每次每次都喜歡把我扯進去好玩麼……
善良(?)的桔梗先生好心幫我岔開話題:“我們真六吊花,能與白蘭大人一同奔赴戰地,真是無上光榮。”
“……”你們這羣三觀不正的傢伙……什麼叫奔赴戰地很光榮?我覺得我,很無力……
“但是,沒必要弄髒白蘭大人的手吧?雖然目前欠缺一人,但我們這些被選上的人類最強的戰士,和史上最強的海之指環,以及空前絕後的匣兵器,侍奉着如惡魔般的您……”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會謙虛啊……
嗯,惡魔般的白蘭,真是極恰當的形容詞,但是白蘭你臉上這一點都不虛心接受了的笑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更加無力了,這羣三觀不正的傢伙,真是容易讓人覺得憔悴……
站在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看着繞成一圈將白蘭圍在裡面的六吊花,覺得他們真的是一個團體,無論是散發的BT氣場還是臉上的表情更或者是衣服和氣質,好像排外又獨立的存在,具有黑暗的氣息,佇立着會毀掉其他東西。
我木着臉沒任何表情靜靜地看着他們,對上白蘭的雙眼,我收回目光盯住鞋尖。
決戰的前哨,要開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