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喧鬧的廣場上我從噴水池邊上往下看,水池裡映着張慘白的臉,灰白色的頭髮讓臉色看上去更加難看,祖母綠色的眼睛佔了一張臉的三分之一,而且十分無神。我皺皺眉,水池裡的人也跟着眉頭蹙成“川”字,我歪歪頭,她的腦袋往左邊傾了傾,我眨眨眼,她掀了掀眼皮,我愣了下,伸出食指戳戳自己的臉,她重複了我的動作,於是我徹底沉默了。
我的印象裡,自己似乎是傳統□□人黑髮黑眼吧?
垂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部,我伸出手揮了揮自己短小的胳膊,瞬間一股青黑的憂鬱氣體纏繞在我的腦門處。
這蘿莉般的嬌小身子板是怎麼回事!?我可是被書本和老溼□□了整整十多年千辛萬苦通過了□□摧殘人的教育體系終於擠進了名爲“大學生”物種的人啊!難道要我再來一遍!?
而且……
看了看四周鮮豔的顏色我茫然了。
這裡,究竟是哪裡啊……
呆呆站了許久後我挪到噴泉邊上坐下,開始努力回想爲什麼來到了這個地方還變成了這幅模樣,未果,直到頭頂的太陽從頭頂慢慢挪到了樹梢後我纔想起,也許掏掏口袋會發現什麼。於是將全身上下的口袋翻遍,卻只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和幾塊硬幣,關鍵是,我還看不懂它們的面額。
“咕~”我餓了……
捏着這兩張紙幣,我決定,還是先去吃飯吧。
擡起頭剛想找找四周有沒有什麼快餐店,我的眼角餘光卻瞄見了兩個黑影“唰”地從這個樹梢躍向那個樹梢的畫面。
……貓?
多向那棵樹看了兩眼我擡腳準備往那在這個明顯不是我原本的世界卻依舊存在的顯眼又親切的麥當勞叔叔的懷抱裡奔去時,一個細小的光影往我這邊掠了過來,吾下意識偏了偏頭,臉頰上一涼。
因爲角度的原因我剛好看見,水池邊上插着一把花紋奇怪異常眼熟的小刀……
瞬間我肌肉緊繃汗流浹背……
喂喂喂誰幹的亂丟小刀很危險的!
“嘻嘻嘻……居然躲得過本王子的飛刀呢,下一刀乾脆瞄準她的心臟吧。”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耳熟語調讓我突然覺得不妙,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海中翻滾了一下,我覺得自己好像記起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這種沒錢賺的路人甲我是不會動的。”一把亦男亦女的嗓音緊接着響起。
這奇怪的口癖,這似乎掉錢眼裡的說話語氣,這詭異的二人組,不會是……
我捏着紙幣的手指抽了下筋。
下一秒,出現在我面前的那兩個身影證實了我的猜想。
因爲現在的身體實在太矮,在我看來面前那個穿着黑色隊服狀的少年身影挺高,鉑金色的頭髮遮住了眼睛,頭頂上斜斜掛着頂王冠,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那叫一個瘮人,而他右後方空中飄着一個嬰兒,眼角下印着倆眼屎般的,倒三角形的痣狀物……
於是我終於記起來發生什麼了。
去學校之前我在□□任何一個城市都能找到的漫畫書店裡翻了翻天野孃的家教,由於對動漫只更到203的怨念我偷偷拆了一本包裝完好的(多麼不良好的品德= =),但在吃飯與漫畫中抉擇時我果斷拋棄了精神糧食投入了生存的懷抱,剛想放下書,眼睛進沙子了,所以我揉啊揉啊揉啊揉,再睜開眼睛時,就在這兒了……
於是……我這是穿了?
在微風中我靜靜看着巴利安們,看上去特平靜,平靜到近乎有點面癱,但誰都不知道其實我纖細柔弱的內心早凌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爲什麼會這樣我又沒車禍又沒跌下水道又沒經歷各種詭異的事怎麼一睜眼就來了家教的世界怎麼沒人給點提醒啊不帶這樣的這是犯規啊!
“嘻嘻嘻……很鎮定嘛,有什麼遺言要對王子我交代嗎?”自稱王子的貝爾先生用小刀戳戳我軟軟的臉,兀自笑的很開心,“畢竟,這麼敏感的孩子留着不好呢。”
果然啊果然,我成瑪麗蘇了嗎!?於是接下來男主角們都愛上我了愛上我了,我一定有一個強大的背景還有特殊能力會十一國語言並且國色天香……額最後那個就算了,剛剛水池裡看過了,除了蘿莉天然呆嬌小好推倒之外,這個身體什麼優點都沒有。
被穿越了被主角了,我一定有了強大的運氣&能力,所以我的膽子就跟長毛了似地變大了,直視貝爾我掐着嗓子用符合身體年紀的娃娃音開口:“大哥哥,你的王冠很漂亮,銀光閃閃的,我很想要。”
“……?”貝爾莫名看着我。
“是真銀的還是白金的?我喜歡這個造型,如果是假的我可以和你換嗎?我家很有錢喲……應該。”一直都想知道王子先生腦袋上的王冠大概能值多少錢,難道瑪蒙就從來沒把心思動到這上面過?
我想要表現出純良可愛的蘿莉形象,眨巴眨巴眼想要微笑,努力了半天扯不出什麼表情。
難道說這個身體的主人本來是個面癱臉……?
聽到我的話面前那沒眼睛二人組沉默了一會兒,瑪蒙朝着白癡王子的方向轉了轉,估計把視線擱在了那頂王冠上了,貝爾被丫的眼神看的嘴角冒出了一小個青筋。再過了一會兒,瑪蒙默默收回目光轉向我,我頂着刺人的目光剛想開口,一個身影撲向我,帶着能震聾人的喊叫:“瑪麗卡!!!”
我的小心臟被這個可怕的女聲嚇的向上猛跳了兩釐米後又歸位,帶着被嚴重震撼的餘味我呆呆擡頭,看向這個金髮碧眼哭的毫無形象的女人,她把我箍在懷裡,大力到差點把我的內臟給擠出來:“瑪麗卡!就算他們再嫌棄你媽媽都不會丟下你的!在媽咪心中,你就是最聰明的小寶貝!”
“……”啊?怎麼回事?這個女人是這個身體的媽媽?
“媽咪明天就帶你去做智力開發,找專家給你治療,以後你一定會和普通的小孩一樣聰
明可愛的……”她猛地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大口,一堆鼻涕口水,我抽抽嘴角剛想推開她,卻清晰地聽見王子開口了:“嘻嘻嘻……原來是個小白癡啊,既然是白癡,殺了也沒關係吧?”
我一陣寒毛直豎!
喂喂喂千萬別是我想的那個樣子……
“貝爾,殺了她會受責罵的,她是無關人員。”瑪蒙淡淡開口,白癡王子剛想飛過來的小刀頓了一下,撇撇嘴收了回去:“麻煩死了。”
小嬰兒依舊沒興致:“快走吧,隊長他們估計已經在等了。”
“嘖,又要聽隊長的大嗓門了……” 於是,沒眼睛二人組就紛紛掉頭不再理我,“唰”地回到樹上並越跳越遠。
大嗓門……隊長……啊哈哈,我連僅有的一點點以爲自己亂入了的希望都被秒殺了……
我僵立在原地,心底一片冰涼,身邊還有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前所未有的絕望……
等她哭盡興後我以爲她終於可以消停了時她一擡頭看見我又尖叫了:“寶貝!你怎麼流血了?!”
流血?
我茫然擡起手順着她的目光往臉頰上一抹,等拿下來時手上一片猩紅。
怪不得覺得臉上涼涼的,原來是受傷了啊……怎麼受傷的來着?
然後我就回憶起僞王子拿小刀戳我那一幕,突然很想問候他全家。
被那個自稱是媽媽的人帶回去後我失望了,這只是個普通家庭,一棟二層小樓和周圍所有小樓一樣不扎眼平淡得緊,沒別墅沒玫瑰花園沒游泳池,有個正常上班的爸爸和三個以一副“妹妹是白癡盡情欺負”的嘴臉對人的哥哥,我也沒有死氣之炎不會十一國語言甚至連英語都講不好。
不該是這樣的。
於是我問媽媽是不是家裡其實很有勢力爲了掩人耳目所以扮窮或者爸媽中的一個是什麼首富的孩子爲了愛情私奔之類的,之後那個女人又哭了,說什麼沒錢拿出來給孩子治智障問題結果智障升級變神經病了……之類。
我覺得自己被騙了。
但是在我傷心的時候某個哥哥朝我扔的一塊石頭讓我的心瞬間死灰復燃,我發現這個身體沒有痛覺還反映敏銳,在外頭受的傷回到家時已經好了七七八八,雖然肉眼看不出來,但明顯比起正常人快多了。
於是我喜形於色,連鏡子裡面那面無表情的死人臉看上去都順眼了許多,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稍微有了點點光。但這個光,很快在吃飯時熄滅了。
這讓我發現,別太得意忘形高興太早,任何特點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在飯桌上我嚼着和蠟與棉花一般的食物聽他們談論某樣菜太甜某樣菜奶酪味太重某樣菜太鹹想哭都哭不出來,明明嗅得到桌上熱氣騰騰香噴噴的食物味道在勾引我說着快來吃啊快來吃啊卻嚼到了青菜蠟燭黃油蠟燭牛肉蠟燭番茄蠟燭麪包棉布……心情在今天一波三折起起伏伏中味覺全失什麼的已經完全刺激不到我了,估計現在就算看見BOSS白蘭在我面前跳着甩蔥舞我都能十分淡定地裝沒看見了。
我覺得我想回家……
三天後我睜開眼,看見的依舊是休斯家米白色的天花板,於是我死心了。
於是揣着那唯一的優點和無數平凡,我開始了在家教中的悲催史。
主角?
我想……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