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山莊威武霸氣的紅色大門,此時是大開着的,大門與通往山下的石階之間,有方圓約幾百米的平臺。
平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關鍵是平臺西側高大的石樁上,捆綁着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誰也無法想像事情的經過,只有他們清楚,那是多麼的愚蠢。
即將走上大路的時候,在朦朧的晨光中有人在大路上談笑風生地行走。熊淵與嵐不想與路上的人相對而行,當然也不想同向。
既然不想同行,就得有意避開,二人也如此去做了。
事情往往也沒有那麼絕對的,你想躲就能躲得開嗎?
談笑風聲的二人,沒有繼續走大路。而是直接進了林中,並且就從熊淵和嵐的對面走了過來。只有幾米的距離,能看得清來人的臉了。看得清了,人家自然也看到他們了,既然看到就看到了,本來也不該有什麼差錯。
這確確實實是個錯誤,錯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老天在這兩人中,安排了一個顧莊主在裡面。結果就是他們又被捉回來了。
綁在石樁上等着接受處罰。
熊淵和嵐的心裡很迷茫,不知道這次爲什麼沒有去內莊懲罰,而是根本就沒有帶進莊裡。
就這樣綁在那裡,五月的驕陽雖然很烈,在山風的吹動下,還是很涼爽的。但熊淵的心裡卻是如鍊鐵的爐火在風中劇烈的燃燒着,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都會因這場失誤而失去。
就這樣在驕陽下,山風中,凌亂着頭髮,相愛的雙眸對望着。
關切、深情、焦急、坦然,卻獨沒有絕望。
嵐看着熊淵笑了,笑的比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嵐時還好看,熊淵的心裡一痛。痛得讓他無法面對眼前的愛人。
顧莊主奢華的大堂中,此刻也是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顧莊主,一個是他帶來的人。
“五爺,看我如何處置兩個敢於違背莊規的人。”顧莊主說話了,語氣很是低沉。
“你想怎麼處罰?”五爺放下了手中的摺扇,盯着顧莊主問道。
“莊規當亂棍打死。”
“……”
“依你的意思呢?”
“他本是奴隸之身,當然是賣了更合理。正恰王員外來此,不妨賣給他便罷。”
“那她呢?”
“哈哈,想當年叱吒風雲的顧道人也要問我怎麼處置一個下人了嗎?哈哈……”
“這……”顧道人突然無言以對。
“她是不能活的,你知道她已有三月的胎氣,難道你想她爲山莊生個不明不白的孩子嗎?”
此時已是午後
山莊外擠滿了顧莊主喚出來的人,奴隸、下人、護院家丁、食客、借宿的江湖豪傑。
在顧道人的身邊赫然立着五爺。還多出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他就是五爺口中的王員外。
顧道人點了點頭,看了看綁在石樁上的男人和女人,他們此刻已經筋疲力盡,乾裂的嘴脣此時也以遍佈了紅色。
那不是誰幫他們打上的口紅,明白的人都知道,嘴脣乾裂後流出來的是什麼。
熊淵看着嵐滿心地內疚,此時嵐也正看着熊淵,卻給了熊淵深情的笑,那是對生命的無畏,對愛的執着。
顧道人點頭的同時,過來幾個大漢,將熊淵放了下來。卻沒有人去放嵐。
熊淵是被幾個大漢帶走的,準確地說是拖走的。嵐在擔心熊淵的生死,愛情真的很嚇人的,何況他們現在已然是親情。
她望着那個處罰過她十二次的莊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迎着劇烈的山風,秀髮飄向石樁的後面,證明了她的決絕。
“或許他會死吧,但願老天保佑淵不要死掉!”嵐的心裡不是平靜的,儘管她表現的很堅強。
“啪”顧道人手中的長鞭帶劃破熾熱的空氣,打到了嵐的身上。
嵐緊了緊被綁住的身體,沒有叫出來,這次彷彿比前次要痛苦的多,可她還是沒有叫出來。
“啪”只見顧道人牙關緊咬第二鞭也是打了出去。
顧道人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昔年以八八六十四手迴風落葉劍縱橫天下,殺死無數對手的顧道人。此刻竟是放下了手中的長劍,拿起長鞭在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更是當着無數江湖豪傑的面在打一個女人。
這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每一鞭都在詆譭他赫赫的江湖之威名。
顧道人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還在一鞭一鞭地狠狠地鞭打着面前的這個女人,這個叫嵐的女人。
圍觀的衆人,許多都不忍心再看這鮮血淋漓的一幕,輕輕用手臂遮住了眼睛。遮住眼睛的衣袖竟然有的已然溼了一片,“這可憐的孩子,莊主也太狠心了吧!她只不過是個孩子。”只有同病相憐的人才會這樣去想。他們不敢出聲,因爲那鞭子也會無情地打在他們的身上,甚至要了那不值三文錢的賤命。
高傲的天空永遠體會不到大地的痛苦,更何況眼前只是一個奴隸。
長鞭依然繼續,性情溫和的嵐竟是沒有因爲痛苦而發出一聲,哪怕一個“哼”字。
綁着嵐的繩索斷了,是顧道人打斷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甚或是天意。
嵐身上的衣物打爛了,在顧道人長鞭的帶動下,隨着山風飛向她們昨夜逃跑的密林。尋找着它即將失去的記憶。
顧道人的長鞭還在揮着,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的汗水已從下巴流向他稀疏的鬍鬚,凝聚成水珠,就要落下來。
顧道人還是沒有停下來,他用曾令人聞風喪膽持劍的手,如今持着牛皮長鞭。打着這個與男人逃跑了十三次的女人。
不是因爲她逃跑了十三次,只因她孕育着不該孕育的生命,長鞭盡情地吸吮着嵐的熱血,呼嘯着一次次撕裂滾滾熱浪。在山風帶走滿是血液的碎布片時,食客們心驚了,互相搖了遙頭“或許她會後悔自己叫嵐吧?”
滿手鮮血的江湖豪客們看到這一幕也是不忍直視。
“別打了,你他媽還是不是人,一個弱女人,怎擋得住你如此地打。”一位大漢說出了心中的不滿。
“別管閒事!”一位好像是朋友的人在勸他。
“你娘狗屁的閒事,再打就打死了,”大漢非常的氣憤,說着便是擠出了人羣,朝着顧道人就衝了過來,他要阻止顧道人。
顧道人不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他聽到了,可是並他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甚至沒有一絲的猶豫。
地上的女人已經不能動了,顧道人竟是加大了揮鞭的力度。
“啪”一鞭又落到了這個悲慘女人的身上。
人們彷彿聽到了連續的“啪,啪”兩聲,可顧道人只打了一鞭,怎麼會有兩聲呢?
江湖豪客們看到了,家人、奴隸看到了,就連不會武功的食客們也看到並明白了。
衝上去的大漢竟已倒下,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從頸部流出的鮮血竟是瞬間鋪滿了他躺倒的地方。
幾十上百的人羣,靜了,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心中有了恐懼人就會變的安靜,沒有人看到大漢是怎麼死的,恐懼瀰漫了整個人羣。如果此時誰家婦人不小心掉下手中的針,立刻嚇死幾個也說不定。
顧道人沒有一絲猶豫,他在繼續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打了多少鞭了。
圍觀的人幾乎都不忍再看下去了,那血腥的場面讓人心寒。
爲什麼是幾乎,而不是全部呢?
因爲還有一個人,眼睛一下都不眨地看着,也只有他還沒有回過頭去。
這證明別人都比他善良嗎?不,絕對不是,這隻能證明他比別人還要狠毒,還要殘忍。
這個人右手持扇,華服錦衣,長髮盤於頭頂,在凜凜的山風中竟沒有一絲揚起,所有的頭髮都乖乖地趴在他的頭上。
他看着地上這個被打的女人,還在看打這個女人的顧道人,心中竟有隱隱地快感,自他的表情你就能看的出來。
女人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地方,她的耳後竟也沒有逃過顧道人的長鞭,腋下也是被打的血流不止。就連腳跟那麼禁打的地方也是被印上了深深的鞭痕。
“她已經活不成了,我要走了!”華服男人似是和自己說,又象是對衆人宣佈,還感覺是在對顧道人說這樣的話。
不管怎麼着,所有人都聽到了,顧道人也聽到了。
衆人都是轉過身來想看看,這孩子是否還有活着的命數。
顧道人卻又是狠狠的一鞭抽向這個悲慘女人的頭部。
“啪”衆人心中一驚,“這是要最後一鞭結果了這孩子的命啊。”
華服男人的表情並沒有因此而有變化,他看着這一鞭的下落。
“啪”鞭鞘接觸到嵐的頭頂時,竟是把她的頭整個帶了起來。帶起了有半尺多高,此時沾滿鮮血的頭髮與滿是鮮血的鞭鞘相遇,帶起了無數碎髮。
凜凜的山風也象是可憐懷中的女子,爲她向後攏了攏頭髮,匆匆地跑了,像是怕被顧道人的長鞭抽到一樣。
顧道人會抽風嗎?誰也不知道,至少看的人都沒有去抽過,但是風卻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