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王府。
坐落於城西的王府,此刻張燈結綵,人流涌動。
王府家主王員外,喜笑顏開,捋着花白的鬍鬚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天是他做六十大壽,親朋好友都是前來賀喜。
“這些老傢伙還真他孃的有錢,都那弄來的?”在王府後院酒窖裡搬酒的七號嘴裡嘮叨着。
“哪來的?還不是從窮人身上刮來的,我們是越來越窮人家是越來越有。”六號把話頭接了過來。
“你還真是瞧不起自己啊,哈哈!”熊淵指着六號笑了。
“死鬼你說話了,還是笑的啊!”不知道是誰竟然如此無趣,熊淵剛剛恢復過來,他還是要在傷口上撒把鹽。
“再他馬胡說,老子騸了你,”六號回頭看了看與他一同進入王府爲奴的這些人,轉過頭來對熊淵說,“瞧得起又能咋樣,他辦個壽筵就要五千多兩銀子,夠我花十輩子的!”
“沒想過自己日後也弄一場如此的壽筵?”熊淵一臉的嚴肅。
“沒想過,即便想過也是沒辦法。”
“只要不怕死,這種可能還是有的,你,怕死嗎?”熊淵攏起雙臂,雙脣緊緊對着六號的耳廓。
“呵呵,我怕死?我的家人都死光了,這樣的生活,活着和死了沒啥區別?”六號滿臉的苦笑,看着眼前的熊淵,他面對的臉是微笑的,棱角分明,沒有一點點的絕望。
六號霍然站了起來,警惕地四處看了看,古銅色的臉再次看向依然保持着笑容的熊淵,充滿力量的嘴脣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八號,你有辦法?”
“只有出去纔有辦法!”簡單直接。
六號把另外的十一人也叫到了身邊,輕聲卻是凝重的表情問道:“有怕死的嗎?”
“怕”
“怕就滾蛋!滾蛋後別他馬胡說,不然讓你死。”六號加重了語氣,很是霸道。
“現在活着還不如死的好,我們跟着八號走。”十一人象是統一了口徑,齊聲說道。
“老子沒時間和你們玩嘴,要是怕死現在滾,還來的及,給你們十息的時間。”六號沒有領情,發出了最後通牒。
這一十三人,都是王府在九道山莊買來的奴隸,他們的生活與在九道山莊比不知要慘多少倍。
一羣人生活在一個環境中,總是有人抱怨自己活的豬狗不如。當他體會到什麼纔是真正的地獄,什麼是悲慘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十八層。才翻然醒悟,原來在一層的時候還真是不錯。
這就是真正的奴隸的思維,他不能改造自己的生活,只知道抱怨。當有人要改變他們的時候,最先猶豫的卻也是他自己。
當然也有認命的,他們認爲活着比什麼都好,去拼了萬一死了,還不如這樣活着呢?這就是所謂的好死不如賴活着。這樣的人卻也是永遠體會不到人生的轟轟烈烈,多姿多彩。
十息的時間已過,求生的慾望戰勝了其中的五個人,三號、四號、十號、十一號、十三號,選擇了離開,全部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遠處的忙碌的人羣。
熊淵看了看離開的幾人沒有說話,留下的八個人都沒有說話。
幾人的心裡竟是無比的相信,那五個人不會泄露哪怕一點關於剛纔的對話。
“搬酒!四壇!”熊淵果斷地說道,八人每人都抱起一四壇酒,一手一罈,腋下一面一罈。
五十斤一罈的竹葉青,在他們手裡竟像是孩子的玩具車,輕若無物。表情依然淡漠的八人依然做着該做的事,卻是有了不同。
“挨近些走!”熊淵說的簡單明瞭,並沒有說去如何衝破王府堅固的守護,如何躲避王府中聚居的幾十名高手。
沒人去問,也沒有人想問。爲了自由,他們幾乎都是一種想法,死就死了,弄死他們一個算保本,弄死兩個賺一個。
七個人都抱着死的決心去嘗試着改變自己的命運,爲什麼是七個呢?因爲還有一個人,他不是如此想法,這個人就是——熊淵。
他必須要活着出去,只有活着,他這一身的仇恨纔有機會去報。
“六號,你帶一號、二號、五號,從西邊走,經過馬棚時藏兩壇,前院送兩壇。”回過頭來接着道:“其他人跟我走東面。”
衆人終於似乎明白要帶四壇酒的原因了,因在前次他們只帶了兩壇。
院子很長,他們加快了送酒的速度,爲了趕時間,也爲了不讓眼尖的王府家丁們懷疑。他們謹慎地注意着路上的所有動靜。
最後一次來到了前院,八個人的表情依舊淡漠,對於眼前的生死竟沒有泛起一點波瀾。這也是一外奴隸應有的表情。
王府依然賀客如潮,沒有人會再意幾個奴隸的行爲有什麼不一樣,他們根本就不敢不一樣,因爲敢不一樣的人都死了。
“往回走,慢點,柴房,”熊淵又是簡單明瞭地告訴身後的三個人,三人聽後轉向離去,竟然像是從不認識身邊這個八號。
“六哥!”熊淵竟然改了稱呼,“走吧!”
“呃!呵呵!”六號也是很不適應地摸了摸頭跟着熊淵奔王府通往後院的通道走去。
“拿着放火,弄四匹馬,馬到功成,後門見,”說着熊淵把半隻紅燭,一塊火石塞到了六號的手裡。
“明白!”六號狠狠地嚥了口唾液,轉身急急走開。
此時的柴房、馬棚裡,每處都有近百壇的竹葉青,被面無表情的八名大漢瘋狂地潑向四周。長達百來米的馬棚和柴房,頃刻間充滿了酒香。面對酒香他們就象一塊木頭,沒有絲毫的動搖,哪怕一滴都沒有沾染干裂的嘴脣。
頃刻間近百個空空的酒罈擺在熊淵和三大漢的身邊,竟是沒有一個破碎的,說明了什麼,說明沒有一滴酒被浪費在柴房的空地上。
四人在這緊張無比的時刻,古銅色的臉上卻是刻出了微笑的條紋。
熊淵慢慢蹲下身子,拿出了紅燭與火石,他沒有用火石直接點燃醇香的美酒。而是輕輕地點起紅燭,慢慢地點燃沾滿美酒的乾柴。
“噗”紅色火苗燃起,變成了黃色,藍色,青灰色,極速地證明他火勢和溫度的提升。
四人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後門,看等在這裡的兄弟,都是開心地笑了。四匹健壯的馬,此時竟是很配合地靜默着,似乎它也不願意過這種馬不馬鬼不鬼的生活。
看着根本就沒有關閉的後門,地上躺着只敢**惡目相向的兩個惡奴。
十二號拿出了從柴房順來的斧頭,狠狠地砍了下去,“去死吧,兩個小王八蛋!”
“噗、噗”兩聲過去,兩個惡奴沒來的及喊娘就去找無常們報道去了。
“不要激動,還沒完事呢!”熊淵安慰着激動的十二號,轉頭看了看濃煙四起的內院,滿意地點了點頭,終於出了一口惡氣,
“走,先去城門。”
八人上馬,二人一騎,飛快地向城門而去,沉重的力量似是要把青石踏裂一般。
王府連着柴房與馬棚的內院,在強大的火勢中噼啪作響,也是與前院的鞭炮齊鳴遙相呼應。
孩子哭,女人叫,家丁奔走呼號,救人、救火,竟是顯得天衣無縫。怎奈火勢雄起,一桶桶的井水飛上去,如同加了更多的酒在裡面。
王員外在前院卻是鎮定自若,老婆沒了可以再娶,孩子沒了可以再生。
六十大壽就一次,怎能不過的灑脫。
在衆賀客議論紛紛的時刻,王員外輕輕舉起雙手,讓衆客靜了下來。
“無妨,有下人們便能解決,衆位接着,來,幹一個!”說罷舉起酒杯,輕擡衣袖,便是先幹了。
衆人看到主人如此,也是喝了下去。
擠滿老老少少的王府瞬間熱鬧起來,猜拳行令,開懷暢飲。
真可謂:泰然自若聽風雨,管他無常去與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