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淵倍感無聊之時,起身便欲離去。
龍興宇猛然褪去慵懶神情,鳳目星光般閃動,喝住了熊淵的腳步。
“閣下所做所爲發人深思?”食指輕釦桌面,發出梆梆的敲擊聲,悅耳又有節奏。
“哈哈哈,不勞龍少主費心,”實然被人問起如此問題,熊淵深感無語。
“閣下認爲沒有意義嗎?”
“人活就活個逍遙自在,對親人朋友無愧於心,就是在下的追求,”熊淵並沒有回頭,龍興宇的話對於自己來說,根本毫無營養,根本沒有爲他停下來的價值。
輕風拂面而來,熊淵實然發現身前已然多出了一道白色身影。龍興宇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身法之快可見一斑。
“閣下是怕了嗎?”鳳目若星河之光,燦而隱晦。雙手背後,含笑望着立在身前的熊淵,不失一派少主溫文爾雅的姿態。
掃了一眼自作多情的龍興宇,熊淵仰天大笑道:“在下苦過、痛過、哭過,就是沒怕過!”馬鞭敲擊着手掌,發出啪啪的聲響。深深地嘆了口氣,熊淵轉身回到八仙桌前,雙腿交疊,懶散地坐了下去。
“都雲龍少主好客,此時桌上卻是沒有好酒好菜,難道龍少主記恨在下奪走了人家的未婚妻!”
“記恨倒是沒有,酒菜也是很多,但閣下卻不配擁有此等待遇,”龍興宇不喜不怒,一字一句清楚地直敘胸中之意,眉目之中卻瞧不出看不起熊淵的表情。
“哦!這倒是有趣的很,既不讓人走,又沒有酒喝,龍少主好客之道真真叫人佩服,”熊淵的話竟然也是笑着說的,對於龍興宇的表情,似乎很感到興趣,仔細地端詳着。
感到熊淵輕浮的神態,龍興宇心中不爽,精緻柔美的臉上突現冰冷,鳳目眯起冷然道:“閣下名爲無情劍,卻是多情種,竟不以爲恥。”
“哦!想不到龍少主,竟然對在下的的感情問題有興趣!”抓起盤中雪梨,咔嚓一口下去,白淨的雪梨已然沒了一半。
“哈哈哈,至於別人,本少沒時間去管,閣下對魚兒總得有個交待!”龍興宇突然放鬆下來,輕捏起桌上茶碗,細細地品着他的千年茉莉,斜視對面的熊淵。
“沒什麼可交代的,”咀嚼着嘴中雪梨,熊淵的手肘支在八仙桌上,虎眉輕挑,“在下問心無愧!”
“青龍會的女婿,不容三心二意,閣下還是思考一番,再做回答!”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龍興宇強忍着心中惡氣,故做輕鬆地說道。
“誰說在下要做你青龍會的女婿,哈哈哈!”看着手中半個雪梨,熊淵道出此話的同時,心中卻泛起輕輕的疼痛。
“好,說的好!”龍興宇突然變的豪邁起來,“本少以茶代酒,與閣下痛飲三杯。想我千年茉莉自不比那黃酒弱上半分。”
天下誰人不想做青龍會的女婿,雖是殺手組織,卻無人敢動他分毫。熊淵順口反駁龍興宇,無意間落入了龍興宇自以爲的圈套。
而魚兒聽到熊淵的話卻是不知做何感想。
熊淵沒時間去考慮那些,此時他心中滿滿的全是嵐的影子。
“龍少主此話何來,能與龍少主同飲三杯,在下榮幸之至。”
三碗千年茉莉花茶,只一會便被二人消滅掉。
根本沒去品這三杯茶的味道,熊淵粗魯地用衣袖抹掉下巴的茶水,面含微笑地看着已然恢復原有冰冷的龍興宇。
“本少只想與閣下劃清界限,看來已然明瞭。”
“哈哈哈,你是怕半年之後,沒辦法對在下動手嗎?多慮了!”
“儘管約定是舍妹定下的,本少自然會等待哪一刻的到來,”龍不宇背起雙手,踱着方步走吹進輕風的窗口,感受着風的輕柔,輕輕地閉上雙目,“希望閣下與諸多江湖豪傑一樣信守承諾,能夠說到做到,勿再打擾舍妹,本少自是求之不得!”
“在下不曉得龍少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亦是沒有必要知道這些。儘管龍少主與在下是情敵,在下亦不屑去提前打探對手的虛實,”熊淵並沒有站起來,手中依然拿着吃剩下的半個梨,目光炯炯地盯着,“但事無絕對,任何人的感情均不是憑你我二人之力能左右得了。”
“閣下後悔了嗎?”烏黑長髮隨風而動,撲啦啦地拍打着白色錦袍,“放棄夏芸與嵐,舍妹的事,本少不再參與!”
“哈哈哈,在下沒有那麼無恥,莫要將在下想的如此功利,”輕拍着寬闊的額頭,五指穿過亂髮,感受着穿堂而過的秋風。熊淵突然從龍興宇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讓人噁心的銅臭味兒。
“在下只想告訴龍少主,感情這事不是誰都左右的了,真愛有時候只是一瞬間的事兒,”此話經由自己口中說出,一股苦澀哽咽在喉嚨,令人無奈,“秀才愛說教的毛病又犯了,龍少主見笑了。”
搖晃着大頭,翹起大嘴,輕輕吹着茶碗中的茶葉,似乎在掩飾着人生的萬般無奈。
“本少一心習武,本欲成就一番霸業,看來在愛情方面還真是汗顏的很,”龍興宇突然轉身,輕擊着雙掌。秋風吹過,吹散一頭黑髮飛揚,凜然如天上仙人般的飄逸。
“本少卻是知道,鴛鴦雙棲,一生只終愛一人足矣!對閣下如此濫情,卻真真是不敢恭維,鑑於閣下擾亂本少的婚事……”只見熊淵左腿立在椅子上,不顧及形像地吹着茶碗,龍興宇眉頭微皺,掂着手中的請柬,卻是欲言又止。
睜開業已惺忪的虎目,透過茶碗的花邊,看到的只是龍興宇發亮的腦門兒,“毀約當然不會有人知道,在下隨時恭候!”
“哈哈哈,本少赫赫青龍少主,怎能做叫江湖中人不恥之事,”龍興宇拍打着手中大紅色的請柬笑的前仰後合,“古人云:‘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閣下老婆比武招親,本少必會親往踐約!”
龍興宇心中得意,你帶走別人的老婆,就不要再意別人去帶走你的老婆。九道山莊的熱鬧又怎能少得了我青龍少主。
熊淵沒有發脾氣,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發脾氣了,只感到心中無比疼痛。
那感覺讓人窒息,渾身發癢,卻又無癢可瘙。
斜向西邊的驕陽,依然穿梭在薄薄的雲間,柔和地散發着不冷不熱的光。
熊淵卻感到心中無比的凌亂。
他知道自己此刻不應該去想夏芸,甚至魚兒,自己不能承諾她們什麼。
而有時候,你越是不願意去想的事情,他卻不期而至地總搖晃在眼前,令你心中生出緩慢而綿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