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通道的顫顛越來越明顯,那些本來充斥在空間中的怪物們感覺到了其中的風險,正如它們無聲無息的來,現在也跑得乾乾淨淨,它們有自己的本能,知道通道打開後的地方不是它們能去的,所以,溜之乎也。
還剩下百餘名修士,個個神情複雜,是得到了?還是失去了?誰也不知道。
他們在等待通道完全打開,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就怕意外忽然降臨;歷經六十年的苦熬,這些剩下的人終於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就要進入錦繡大陸了。
候蔦平靜的站在一處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神色冷漠的看着這一切,還有那些滿懷期待的人,他們這麼快就忘記了那些勇敢站出來的同伴,甚至還帶着嘲笑的表情。
伸手入懷,那裡有一枚納戒,裡面裝着一具劍鞘,還有一封信,信中是月朶熟悉的語氣。
‘小蔦,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大概我已經去了別的地方,別問我是哪裡,因爲我也不知道。
很高興遇見了你,六十年的時間讓我明白了,錦繡有你就已經足夠,比我更合適。
這裡是屬於伱的傳奇,我的傳奇不在這裡。
這是我第一次違背劍脈的任務,也沒什麼,既然是劍修,就不能太聽話,要相信自己。
如果未來還有機會再見,我希望錦繡劍脈成爲真正的劍脈,和青空一樣;你們不必臣服誰,當你臣服了,飛劍就不利了。
留給你的劍鞘,裡面有些東西,大概能支撐你到元嬰?至於更多的,自己去找吧!’
這位師姐太武斷,就認爲他是留在錦繡大陸最好的人選,只因爲他熟悉這裡的一切。
因爲師姐的出現,強大的實力,純粹的劍修理念,十數萬年的傳承沉澱等等這些東西加起來可要比他候狗子有說服力得多,他感覺自己修行的春天就要到來,有了真正的大腿,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撐死了的任務就是去帶帶草原黃金劍脈,或者家鄉的安和道門,但現在……
師姐去了哪裡?這問題沒法尋找答案,他的判斷傾向於先天靈寶並沒有真正殞落,散碎的只是它的某一種存在方式,惱怒之下把這些對它起了殺心的修士們帶向了另外一條路。
唯一能讓他感到安慰的是,還有很多志同道合者和她一起,說志同道合可能有點高估他們,但這些人最起碼還有底限,還有熱血,有某些人性的東西。
這東西輕易不能許人,弟子也沒權利代師門授徒,就是自練的依仗;但錦繡劍脈還不太一樣,它的特殊處在於本來就是傳自青空的傳承,月朶此來也是抱有振興錦繡劍脈之意,這就是爲什麼她一個小小築基就能隨身攜帶如此貴重寶貝的原因。
從劍鞘上的留字可以看到,這就是青空劍脈核心弟子遠行他界有生之年未必能重返師門時,劍脈爲弟子準備的禮物,包括全套功術可以幫助弟子達到可以遨遊虛空的元嬰境界。
這條路的終點在哪裡?最起碼在元嬰前是沒辦法知道了,他估計自己要得到有關這方面的消息並有能力採取某種行動,真君就是最低要求,而這需要他至少數百年,甚至千年。
面上浮起微笑,自己漫不經心的表現是怎麼獲得師姐的首肯的?從一開始只給一門劍光分化術,到二十年後開始系統教學,再到現在的傾囊相授,這個過程也說明了師姐可不是表面上的衝動之人,她用了六十年的時間來觀察他,最後覺得好像可以託付?
然後纔在他沉浸心神進入紫府魂境的當口,把劍鞘和一封草草寫下的書信塞進他懷裡,也就可以判斷出,她其實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歸處。
垃圾們,最冷酷的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都留在了錦繡大陸……也好,不用考慮區分敵我的問題,都該殺!
因爲這些年下來他已經接受了這位師姐,如果大家一起回到錦繡大陸,那就給她打個下手就好;以師姐的脾氣性格,真要接管影響剡門全真的話,那力度恐怕比他還要來的徹底得多。
有心理準備就好,至少證明她覺得是另一個傳奇?
到底是什麼?他都有點好奇了。
他很高興做個協從者,不用面對無數固執己見的老傢伙,有師姐頂在前面,他只需要在後面出出餿主意,做個稱職的帶路黨就好。
心神往那把劍鞘中一浸,內中琳琅滿目的都是各種功術劍法,比之前月朶給他的還要全面得多,深入得多。
短短時間內,候蔦把這一切捋了個通透,心情也平復了許多,不再如剛看到信簡時滿腔的殺意。
青空是青空,錦繡是錦繡,爹孃代表不了孩子,劍脈才永不會斷絕。
候蔦感覺自己的手有些沉重,這六十年他過得其實很隨性,除了修行上的問題,其它的什麼都不用想。
現在,月朶把劍鞘給了他,同時給他的還有沉重的擔子。
可能確實無奈,但卻也不是全無思想準備;
不過心中也有些怨言,爲什麼不把兩個人的位置顛倒過來,他也想要新的生活,新的環境,新的挑戰,新的亂七八糟,新的園子……
從中就能看出青空劍脈的行事特點,唯有自強自立纔是劍修的真正根本。
當他恢復了清明時,再回憶最後那段場景,大概也就能明白魏裔和辜宰臨上陣前對他意味深長的目光。
他們在託付,但這樣的託付有點虛無縹緲,本身關係還沒達到可以轉交傳承的地步,而且事發突然沒辦法深思熟慮。
就只能用這種最不靠譜的方式,他可以明白了,也可以裝做不明白,其中取捨存乎一心。
搖了搖頭,他能裝成不明白麼?修行人七竅玲瓏,有什麼不明白的?
剡門全真,草原劍脈,安和道門,現在又加上了一個秦門,一個雲章化血……煩死了!
師姐,你太看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