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膽顫心驚,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姐姐,我……,我……說……,說你……貌美……如花……,如花。”
搖鈴尊者緩緩擡起腳,冷青急急忙忙的爬了起來,神情惶遽的垂手站在一邊,心中七上八下的沒有着落,不知道眼前這個兇惡的女鬼要如何折磨自己。
搖鈴尊者斜眼冷視,慢悠悠的說道:“小鬼頭,年紀不大,口舌卻極端毒辣,自行掌嘴二十,以示懲罰。”
冷青猛然間不知所措,吃吃道:“自行掌嘴?這個……,這個麼。”
“哼!”搖鈴尊者鼻中怒哼一聲,“啪”一掌擊在石頭上。
石屑紛飛,堅硬的石頭,竟給她一掌擊打下一小塊碎石。
冷青再無猶豫,輕輕擡手,在臉上“叭”地打了一巴掌。
搖鈴尊者兩隻手交搓,冷冷道:“你這個小鬼頭偷奸使滑,不肯用力打,莫非本尊是在叫你拍打蚊蟲嗎?看來,需要本尊親自出手幫你長長記性啦!”
冷青驚恐不已,不等搖鈴尊者話音落下,馬上掄起巴掌,重重的打在自已臉上。
搖鈴尊者點頭笑道:“好,就照方纔這個樣子打。本尊親自看着你打,少打一個耳光,本尊就給你補上十個巴掌。”
冷青如蹲湯火,哪裡敢由她補掌?
別說補上十掌,就是區區一巴掌還不打爛了他的小腦袋?
當下,咬緊牙關,掄起手臂,“叭叭”打起自已嘴巴來。
因爲搖鈴尊者站在旁邊盯着,冷青不敢藏私,只打得四五掌下來,兩頰已然高高腫起,指痕宛然刀刻。
冷青再也忍受不住疼痛,淚水在眼眶裡滾了幾滾,終於流下。
搖鈴尊者愣了愣,瞧冷青可憐兮兮的模樣,似乎觸動了什麼心事。
默然半響,語音也不如方纔陰森,嘆了口氣,說道:“先別打了,餘下的耳光暫且記下。如果你這個小鬼要是再敢口不擇言,定然加倍懲罰。”
冷青忙道:“不敢啦,再也不敢啦,大姐姐人美心好,像仙子一樣美麗。”
搖鈴尊者“呸”地一聲,唾罵道:“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丟人,你這小鬼也不用拍我馬屁,本尊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說完,擡眼四下張望,只見遠山近水,樹木蔥蘢,身居之處正是小茅山的峰頭。
這時候,氣溫轉涼,登山遊客稀少,峰頭幽深絕境,更是鮮有人蹤。
搖鈴尊者目光掃視了一圈,撥弄長草前行。
冷青默不出聲的緊緊跟在她身後,不敢稍有遲緩,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這兇惡的女鬼,被她加倍懲罰。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一處斷崖下。
那斷崖離地約有三四丈高,但見草木怪石掩映間,隱隱約約露出一處石洞來。
恰在此刻陽光斜照,正好映射在洞口,若非如此,站在涯下的人極難發現石洞的存在。
搖鈴尊者略一沉吟,反手一把抓住冷青肩頭。
冷青大驚道:“大姐姐……你……,你要做什麼?”
“休要囉嗦。”搖鈴尊者瞪了冷青一眼,兩膝微曲,雙腳一頓地面,抓着冷青,身形騰空而起。
半空中,搖鈴尊者雙足在涯上一塊突出的岩石上輕輕一點,借力穩穩落在洞口。
冷青見她並不是出手加害,放下心來。
至於這般竄高伏低之事,早就和慕容獨經歷過,卻是不甚驚懼。
搖鈴尊者放下他,冷冷說道:“小鬼,進去把洞裡收拾乾淨。”
冷青打量那石洞,雖不如何寬大,但容納十來個人不成問題。
當下走進洞去,收拾起來。
他自幼出身貧苦,幹這些粗活倒也得心應手。
須臾之間,拔草除塵,不僅把洞裡收拾的乾乾淨淨,還用野草鋪墊出一處整潔的座位來。
搖鈴尊者滿意的點點頭:“沒想到你這小鬼還挺機靈。”
走進洞裡盤膝坐在草墊上,又吩咐道:“本尊要運功療傷,你這小鬼乖乖地守在洞口,不要起什麼歪心眼。”
冷青癟嘴道:“我哪裡敢有什麼歪念頭?”
擡頭看見一隻野雞自眼前飛過,靈機一動,接着說道:“不過,大姐姐你餓不餓呀?不如你用石頭打幾隻野味下來,冷青生火烤來吃了,不是我自己誇讚,我烤出來的野味保管大姐姐你滿意。”
他這麼一說,搖鈴尊者還真覺得有些飢餓,轉念又一想,忽而大怒道:“你這小鬼又耍奸猾,你要是生起火來,這煙氣騰騰的,明明是要通風報信給鐵青衣,當我是傻瓜嗎?”
冷青被她識破小伎倆,戰戰兢兢的說道:“大姐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就是關心你餓不餓。”
搖鈴尊者冷冷看着他,瞳仁又漸漸泛起深碧的寒光。
冷青身如篩糠,內心的恐懼無法形容。
半響,搖鈴尊者臉色轉霽,說道:“你以爲我當真害怕鐵青衣麼?哼,若不是本尊的‘搖魂鈴’毀壞在他手中,本尊會躲避他?”
說話間,取出懷裡的短笛,指着冷青道:“我這隻‘催魂笛’的魔力雖然沒有‘搖魂鈴’的威力巨大,但是要對付你這個奸猾的小鬼,卻是綽綽有餘。”
冷青幾乎都要哭出聲,可憐巴巴道:“對付我?大姐姐,冷青聽話,你就別對付我啦!”
搖鈴尊者冷冷一笑,短笛放在脣邊輕輕一吹,一縷笛音細細響起,竟不似先前一般刺耳難聽。
笛音悠悠緩緩,彷彿一個慈祥的母親柔聲細語的呼喚着心愛的幼兒一般,溫情脈脈。
冷青微微一呆,一條綠影突然箭一般從搖鈴尊者的衣袖中飛射而出。
冷青來不及眨眼的功夫,那條綠影倏忽纏繞在他脖子上。
冷青只感皮肉相接處溫溼滑膩,凝目瞧去,赫然竟是一條碧綠色的三角眼怪蛇,正如老藤繞樹,緊緊盤踞在自已的頸上。
剎那之間,冷青毛骨悚然,幾乎就欲暈去。
搖鈴尊者停下笛聲,冷笑道:“這條‘三角碧眼龍’乃是本教神物,奇毒無比。嘿嘿……,凡被神物咬中者,全身肌肉一寸寸潰爛,哀嚎七七四十九天,受盡千般折磨,方化爲骷髏而死,你怕不怕?”
冷青面如灰土,閉上眼不敢去瞧那條碧眼神物,身子一動不動,冷汗順着額頭流淌而下。
只聽搖鈴尊者又道:“你但說話無妨,本尊若不吹動‘催魂笛’,發起進攻信號,神物不會擅自攻擊敵人,就說你怕是不怕?”
冷青此刻豈是一個“怕”字所能形容,簡直膽裂魂飛,五內俱焚。
又恐懼搖鈴尊者催動短笛,只好強自撐着,顫顫巍巍的吐出一個字:“怕!”
聲如蚊蟻,傳入搖鈴尊者耳中。
搖鈴尊者陰險一笑:“那你就乖乖的聽話,站在那裡別動,稍有異心,本尊就催動笛音,讓你這個小鬼頭嚐嚐一寸寸潰爛骨肉的滋味。”
冷青仿似一根柱子,雙眼緊緊閉起,不敢動彈分毫。
搖鈴尊者料他再不敢心生異念,深吸一口氣,緩緩運氣導元,專心治療內傷。
許久,一陣陣涼風吹起,落花遍地,瀰漫的霧氣籠罩着山石,樹木,野草,荒徑,寒潭……
冷青正站在洞口迎風的位置,寒風中瑟瑟發抖,不知是害怕還是冷的緣故。
他從水潭裡出來,一直到現在,渾身上下都是溼淋淋的水跡。
但此刻,他渾然不覺這些溼冷寒氣。
只感到那條碧眼神物,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慢蠕動,彷彿鬚子都刮蹭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冷青不由得亡魂皆冒,心裡暗暗祈禱:“菩薩保佑,鐵大哥啊,鐵大哥,你在哪裡?快來救救冷青吧?這個兇惡的女鬼,要是一不小心吹起了竹笛,你恐怕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冷青啦!”
一念未熄,陡聽一聲:“冷兄弟,你在哪裡?鐵大哥來救你啦!”
聲音虛無縹緲,似遠在天邊,又似乎就響在眼前。
搖鈴尊者霍然起身,大驚道:“千里傳音,鐵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