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淵道人眼見狗肉和尚身形漸漸遠去,回過頭來凝望了田馨兒幾眼,忽大步走到慧遠大師身前雙膝跪倒:“道祖慈悲,老道和狗肉莫逆相交數十年,如今他墮落紅塵歷練,老道不能獨善其身。
略一沉吟,又恭敬一揖:“煩請大師代爲稟告家師,就說老道寧願陪着這和尚輪迴俗世受苦,更請大師從中美言,請家師萬勿責怪!”
說完,唯恐慧遠大師拒絕,老淵道人站起身,幾步縱躍到了鐵青衣的面前,瞪眼道:“你這壞小子豔福不淺,小心後院起火!”
鐵青衣笑道:“這個麼,小子盡能罩得住,不勞道長掛心!倒是道長鬚得儘快追上狗肉大師,他懷裡揣着大把的銀票,足夠兩位前輩在江湖上盡情逍遙快活!”
老淵道人一愣,拍了拍腦袋,恍然道:“對,對啊。多虧你小子這麼一提醒,不然貧道還真忘了這碼子事。不過臭和尚大手大腳,這點銀子可快活不了多長時間,老道還是趕緊追上他爲妙……。”
話音未等落下,老淵道人已急不可耐的轉身就走,到了擂臺邊緣也如狗肉和尚一般,拔身直下,虛空蹈步,轉眼間渡過江面而去。
青城派的“虛空碎步”和狗肉和尚的“縮地成寸”絕技同爲武林一絕,兩人虛空渡江,各皆展示了一手高明的輕功。
擂臺上羣雄人人眼界大開,均覺此行不虛。
“阿彌陀佛。”慧遠大師唸了一句佛號,苦笑搖頭:“看來老衲須得親自走上一遭青城山了,潘大俠兩位何不與老衲一路去探看一下青城故人?”最後一句話,面向靈丘大師和逍遙子,含笑問道。
“那古怪老道麼?”逍遙子皺眉道:“嘿嘿……,老夫一想起他那張古板的老馬臉,就渾身不舒服。再說,老夫和靈丘大師還另有要事需要辦理,慧遠老友還是莫要拉我二人蹚這渾水,只好你自己去和老道解釋吧。”
慧遠大師呵呵一笑,合什道:“人生向來聚少離多,今日一見,故人無恙,足慰平生。二位保重,老衲告辭!”大袖一拂,飄然而去。
他身形瘦小,穿過人羣直如十一二歲的孩童,但所經之處,人人神色肅穆,俱皆躬身相送。
鐵青衣撫掌嘆道:“大丈夫生當如此,要向慧遠大師一樣,無論走到哪裡,都受萬人敬仰,方不負此身!”
說話間,忽而瞥眼瞧見逍遙子正目光炯炯的瞪着自己,忙掙脫田馨兒的手挽,上前見禮。
逍遙子板起臉:“臭小子三心二意,爲人不如你師傅厚道啊!”
鐵青衣臉色一紅,打了一躬,轉移視線,對靈丘大師道:“神僧在上,請受鐵青衣一拜!”
靈丘扶住鐵青衣,止住他大禮參拜,微笑道:“鐵少俠俠肝義膽,劍神傳人名不虛傳,老僧深感喜悅,請少俠不必多禮!”
這時,冷青歡天喜地的跑過來,叫道:“鐵大哥,還有我吶!”
“鐵大哥怎麼會忘了冷青呢?”鐵青衣一把抱起冷青拋了起來,藉機趕上幾步,又接住冷青,離逍遙子稍遠一些距離站定。
冷青身子忽悠一下子飛起又落下,驚嚇的尖聲叫喚,引得南宮鶴和顧七娘幾人哈哈大笑。
笑聲裡,羣雄都涌將上來,紛紛問好見禮。
鐵青衣放下冷青,一一回禮,言行舉止極是謙遜。
圍上來客套寒暄的大多都是押寶在高漁身上輸了銀票的好漢和並未參賭的武林人士。
贏了賭局的英雄們,都忙着在數銀票。
段無邪一臉苦相,目不轉睛的盯着血劍門的弟子按照酒樓管事所登錄的清單,一筆筆自布袋中付出銀票。
每付出一筆銀子,這老頭的心裡好像在滴血一般的絞痛,卻又無可奈何。
鐵青衣百忙中偷眼打量了一下逍遙子,只見南宮鶴幾人簇擁着他和靈丘大師已經渡過浮橋上樓。
樓梯口,南宮鶴回頭大聲喚道:“鐵兄弟,請一會兒樓上相見!”
鐵青衣拱手示意收到。
這時,燕靈珠正好經過他身邊,臉色緋紅,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對鐵青衣翹起大拇指點了點,跟隨着顧七娘登樓。
剛走過浮橋,顧七娘回頭吩咐道:“巧巧,待會銀票不夠付給丐幫和咱們的差額時,一併都算在本門的頭上,幹萬不要令段先生爲難!”
齊巧巧正在監督銀票發放,聞聲應命,看到段無邪一臉的慘淡愁容,好心安慰道:“段前輩不用擔心出醜丟人哩,就算銀票不夠賠付賭注,也不用你另外賠付啦!”
段無邪又氣又恨,眼見攜卷十數萬兩巨銀跑路成功,誰知流年不利遇到崆峒老和尚,乖乖地被擒拿而回。
正無限懊惱,耳邊一人笑問道:“段無邪,本公子一萬六千兩賭你手上一根手指都沒有,現下怎麼說?”
段無邪駭了一跳,回頭看見鐵青衣正笑吟吟站在他背後。
段無邪訕訕道:“這個麼......,鐵公子稍安勿躁,這件事好辦,江上金......。”
眯縫着鼠眼四下裡尋找珠寶大少,但見人來人往,熙熙如流,江大少爺的身影卻遍尋不見,想是乘着人聲混亂的時候,被幾個護衛悄悄救走。
鐵青衣一副悠閒的姿態,漫不經心的說道:“我說你手上一根手指也無,就會一根手指都不剩。段無邪,你信是不信?”
段無邪臉色瞬間慘白,一迭聲點頭道:“信,信,老夫相信,願賭服輸,老夫認輸!”一副畏頭縮腦的樣子,渾如一隻過街老鼠。
鐵青衣伸手道:“銀票!”
段無邪叫苦連天,鼠眼可憐兮兮看了一眼布袋,顫聲道:“老夫已然輸了精光,請公子寬限幾日則個。”
忽見鐵青衣面色不愉,目光馬上轉向齊巧巧,涎笑道:“煩請姑娘暫時借筆銀子週轉,日後定當厚報!”
齊巧巧妙目流轉,自鐵青衣英俊的臉龐上滑過,芳心莫名一陣悸動,瞟了一眼段無邪,輕聲道:“誰讓你押寶鐵公子輸啦,落到這步田地,都是你咎由自取,不借!”
田馨兒笑呵呵挽住齊巧巧,讚道:“小妹子,說的好。這世道呀,知人知面不知心,銀錢可不能胡亂借人,萬一借出去,遇人不淑,賴賬不還,豈不糟糕?”
段無邪又怕又急,一張臉青了白,白了又青。
四周看熱鬧的有人起鬨道:“段老頭剛纔和江大少爺打賭時不是說過,如果輸了就做他的貼身護衛嗎?依咱們看,你就不如做鐵少俠的護衛吧?”
立馬有人反駁道:“瞎嚷嚷甚麼呢?憑着鐵少俠的武功,需要這老頭做護衛麼?開什麼玩笑?”
一時人語紛亂,說什麼話的都有,有的說跪倒磕一萬六千個響頭......
越說越離譜,居然不知是哪一位缺德的好漢喊出:“要不你就認鐵少俠爲乾爹吧?”
馬上就有更缺德的接口道:“那田姑娘豈不就變成了這老頭的乾媽啦!”
擂臺上鬨然大笑,田馨兒暈生兩腮,不僅不惱,反而芳心中竊喜不已。
世間還有什麼事情,能比江湖人把她和鐵青衣連接在一起談論,更令這絕色美人心花怒放呢?
何況,這本來就是她煞費苦心千方百計的夢寐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