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撲過去一把將她活活掐死。
但他嘴上卻說:“你家男人只是比你大了五歲而已,這有什麼不開心的?”
“你過來瞧瞧不就知道了。”
小剛當然要過去瞧瞧。
不僅要好好瞧瞧,還要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掐死她。
他瞧的很仔細。
瞧見她溼漉漉的頭髮、光滑如玉的肌膚、還瞧見她哀怨的眼神。
他的喉嚨已發乾的說不出話。
他只能聽着她說:“你的衣服髒了,脫下來我幫你洗洗。”
小剛聽了只有冷笑:“你自己的衣服都不洗,你還能幫我洗衣服?”
楚清顏不理會他:“你的衣服上有血,這樣穿着會不舒服,還是脫下扔浴桶裡我幫你洗洗,明天就幹了。”
小剛道:“我的手上也有血,要不要也塞浴桶裡洗洗?”
楚清顏道:“你過來,我幫你。”
小剛沒有過去。
他又冷笑:“你不怕我過去掐死你?”
她怕,怕的要命。
可是她不相信他會真的掐死她。
他不該過來瞧她。
楚清顏換了一種很舒服的姿勢將兩條胳膊搭在桶沿上,道:“我知道你是不會掐死我的。”
她已作了解釋:“因爲你還沒瞧夠。”
小剛道:“不是沒瞧夠,而是瞧的還不夠仔細。”
楚清顏道:“那你想不想瞧仔細點?”
小剛道:“怎麼瞧?難道你能站起來讓我瞧?”
她真的站了起來。
昂首挺胸。
她朝小剛眨了眨眼,問:“現在你有沒有瞧的仔細些?”
小剛道:“嗯。”
楚清顏臉上立馬就有了動人的笑,道:“你還想不想着要掐死我?”
小剛的想法一直都沒變,他肯定道:“想。”
楚清顏的表情立馬就變了,變得彷彿回到了十幾歲,變得會撒嬌,會在浴桶裡跺腳。
她一跺腳,浴桶裡的水就濺到她的臉上。
她還撅起了嘴。
她彷彿是來自夢裡。
來自小剛的夢。
他做夢都想不到她能自浴桶裡站起來;做夢都想不到她還能朝他噘嘴撒嬌。
她是不是做夢也想不到小剛現在就想撲過去將她掐死?
yu欲huo火已變成了怒火。
火燃燒着小剛的心。
小剛咬着牙。
他撲了過去。
她的脖子細的他一隻手都能拗斷。
她沒有反抗,只是掉了兩滴淚而已。
她掉淚是不是因爲她感受到了悲哀?
他居然要真的掐死她?
她還沒有完全窒息,所以她還能笑。
她不停地咳嗽、不停地笑。
小剛覺得她笑的實在噁心。
他嘶喊:“賤人……賤人……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
他又冷笑:“不過沒關係,即使我得不到你,下地獄的時候還能帶上你……”
咳嗽已經停止,她的笑突然變的安詳。
就像是失散街頭的流浪狗突然鑽進了主人溫暖的懷抱被主人撫摸着頭。
她爲什麼不反抗?
爲什麼沒有掙扎?
萬橋的死如果是她一早就計劃好的,那麼她爲什麼沒有計劃到自己的處境?
小剛的手鬆了,但還沒有離開她的脖子。
她又開始咳嗽,眼淚也不停的涌出朝他喊道:“你不是要掐死我嗎?我就在你面前,你掐死我啊?掐啊?”
她不讓小剛開口:“你真是個笨男人!”
小剛不笨。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她一直都在考驗他。
一個女人最幸運、最幸福的事就是能遇到一個肯爲她赴湯蹈火的男人。
小剛卻爲她殺了人。
這是不是已經夠了?
小剛徹底的鬆開了手。
就在他手鬆開的一剎那,她整個人就像是鮎魚一樣隔着浴桶撲到小剛懷裡。
她淚眼婆娑的望着他,祈求道:“帶我走……帶我走……去一個別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你殺了萬橋,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小剛很想帶她走,帶她去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他們能去哪裡?
小剛三年裡攢的辛苦錢就在今晚已全部花光。
何況她還是一個很會花錢的女人。
小剛在嘆氣。
楚清顏望着他道:“你不想帶我走?”
小剛搖頭。
楚清顏展顏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往後看,看牀上。”
柔軟寬大的牀上是疊的很整齊的被子,被子前面是一個包袱。
包袱就放在牀單上,牀單也和被子一樣整齊。
整張牀上沒有人睡過的痕跡,剛纔在門外聽到的聲音也是楚清顏一個人發出的。要發出這樣的聲音不難,他經常呆在女人最多的地方,模仿女人的說話,他說的甚至比楚清顏還動人。
小剛已經猜出了包袱裡裝的是什麼。
她的計劃真是天衣無縫!
包袱裡裝的肯定是錢,不會有衣服。
有錢就可以買衣服,漂亮時尚的衣服。
沒有理由可以讓小剛不開心。
小剛沒有笑。
他在沉思。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楚清顏的房間。
在他沒有進入楚清顏的房間之前楚清顏在做什麼?
是不是在忙着夠更換牀單、被罩,收拾包袱?
他沒有看見那個在楚清顏房間裡的男人。
更換掉的牀單、被罩是不是被帶到了樓下?
楚清顏突然笑了,也哭了:“你不相信我?”
他爲什麼要相信她?
“我所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爲了讓你一上來就不問青紅皁白的掐死我……”
“啪!”她一耳光打在小剛臉上,又將小剛推開。
耳光只打在小剛臉上,小剛像個木頭人一樣沒有反應。
但她卻像是平白無故的捱了別人一耳光一樣,挨的冤,挨的委屈。
她雙手捂着面,無力的軟倒在浴桶裡。
就像是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寡婦一樣在浴桶裡失聲痛苦。
小剛在看她。
她剛纔還在笑他是“笨男人。”
現在她在哭,是不是哭他是個笨男人?
小剛慢慢地接近她。
眼淚是真的。
她是真的傷心。
傷她心的人是誰?
小剛不想看她傷心,他想盡一切的努力去補償她。
水已涼透。
她身子骨輕的就像是浮在水面上。
小剛抱起她並沒有用多少力。
她在他懷裡抽泣,在他懷裡顫抖,每一絲顫抖都刺痛着小剛的心。
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對不起,我……”
她不停地用拳頭打他,打他的胸膛:“我恨你,恨你……恨你這個笨男人……”
小剛突然笑了:“那你喜不喜歡笨男人?”
她咬着嘴脣說:“不知道!”
小剛道:“我是笨男人,很笨、很笨的男人,笨男人就應該做笨事。”
楚清顏沒有問她什麼是笨事就已被小剛扔到了牀上。
小剛要朝她撲過來。
她要躲。
小剛的確是在做一件笨事。
她翻了個身,小剛撲了空。
她嬌jiao喘chuan的問道:“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小剛道:“我知道。”
……
一絲燈光從門縫裡投到步伊雪的臉上。
門外果然很冷,步伊雪雖然穿着衣服還是感覺到了寒冷。
她瑟瑟的看着年輕人,道:“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年輕人道:“是。”
步伊雪道:“天亮會有事發生?”
年輕人道:“一定會。”
步伊雪道:“發生什麼事?”
年輕人道:“楚清顏會帶着小剛的屍體向萬橋帶來的打手邀功。”
步伊雪道:“你怎麼知道老闆娘叫楚清顏?”
年輕人道:“聽萬橋說的。”
步伊雪道:“萬橋已經死了。”
年輕人道:“萬橋沒死之前我就已經來了。”
步伊雪道:“來了爲什麼不早點進來?”
年輕人道:“你還沒有慘叫我爲什麼要進來?”
步伊雪道:“我沒有慘叫?我被小剛燙到腳的時候不是已經慘叫了嗎?”
年輕人道:“我若在那個時候進來豈不是要錯過一出好戲?”
步伊雪道:“原來你只是想看戲?”
年輕人道:“我只看免費的戲。”
步伊雪道:“那你有沒有看到我演的那齣戲?”
年輕人道:“我只看了一眼。”
步伊雪道:“你爲什麼不多看幾眼?”
年輕人道:“一眼就夠了。”
步伊雪道:“爲什麼?是不是你知道我早晚都是你的?”
年輕人道:“所以你的戲我最多隻能看一眼,多看一眼就耽誤了更精彩的戲。”
步伊雪道:“我的戲還不夠精彩?”
年輕人道:“對萬橋這把年紀或許是夠了,對於我——你還得多下功夫,說不定哪天我就沒了興趣,說不定一起‘風’你就會被‘風’吹走。”
——“風”是無孔不入的風。
步伊雪沒有忘記,她不解的問道:“你說過楚清顏會帶着小剛的屍體向萬橋帶來的打手邀功,她怎麼邀功?難道小剛會用菜刀自己抹自己的脖子?”
年輕人道:“我說過。”
步伊雪道:“可是小剛現在還活着,他手裡也沒有菜刀。”
年輕人道:“抽屜裡有酒。”
酒,酒會殺人?
步伊雪不懂:“酒,抽屜?哪裡有酒?哪裡有抽屜?”
年輕人搖了搖頭,拒絕回答。
步伊雪只有慢慢看下去。
……
小剛快要幸福死了。
楚清顏正像一個發情的貓一樣膩在他懷裡。
他的幸福並沒有寫在臉上。
天快要亮了。
天爲什麼要亮的這麼快?
人爲什麼要多情?
楚清顏柔情似水的望着他道:“還有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小剛又回答了三個字:“我知道。”
“我剛纔不是有意拒絕你的,我們來日方長……”
小剛沒有讓她說下去:“我知道,我知道你想的很長遠。”
楚清顏道:“那你爲什麼還不帶我走?”
小剛四周看了看,深深的嘆了口氣。
楚清顏卻已哭了:“我知道你是在爲我着想,這裡是我的家,但同樣也是你的家……”
小剛道突然道:“我現在很害怕,我害怕我剛纔失手……”
楚清顏道:“害怕你剛纔會失手掐死我?”
小剛道:“難道你不害怕?”
楚清顏笑了笑,道:“我巴不得你掐死我。”
小剛道:“爲什麼?”
楚清顏又笑了笑,笑起來就像是個狐狸:“掐死我你就沒老婆了。”
小剛道:“嚇死我了,還以爲你要爲萬橋殉情呢?”
楚清顏道:“你真的會害怕?”
小剛道:“怕死了。”
楚清顏道:“要不要喝杯酒壓壓驚?”
小剛道:“這裡好像沒有酒。”
楚清顏道:“你想喝就有。”
小剛道:“肯定沒有,因爲我知道我的老闆娘是從來不喝酒的。”
楚清顏道:“你錯了。”
小剛道:“哦?”
楚清顏道:“我只是不在其他人面前喝酒而已。”
小剛道:“那你會在什麼人面前喝?”
楚清顏道:“你又錯了。”
小剛道:“又錯了?”
楚清顏道:“我只一個人喝。”
小剛道:“現在你還想一個人喝?”
楚清顏道:“現在是兩個人。”
有酒。
酒在抽屜裡。
抽屜在牀下。
酒一壺,杯一盞。
她經常一個人喝酒。
但小剛卻滴酒不沾。
酒不是他這種人能喝得起的。
今天是個好日子,財色雙收的好日子。
沒有酒的日子怎麼能算得上是個好日子?
杯子只有一個。
楚清顏倒滿一杯就遞給了小剛。
小剛接過酒杯朝楚清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