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瑞霖家中。
海龍得知馬瑞康已經把他在公司那邊的麻煩處理乾淨了,有些懵逼的看着馬瑞霖:“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敢去公司,你挺虎啊?不怕苑老三把你扣下?”
“比現在慘的時候,我也經歷過,以前我總是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誰都比我高一頭,所以看見誰都客客氣氣,點頭哈腰的,但並沒有人把我當回事,等我破罐子破摔,跟他們肩膀齊平的時候,他們反而拿我當人了,你說這事奇怪吧。”馬瑞霖咧嘴一笑,往嘴裡扒着米飯:“你接下來想去哪,或者乾點什麼?”
“沒想好呢,繼續瞎混唄。”海龍雖然前一天晚上捱了好幾刀,但因爲有棉服擋着,所以都是皮肉傷,吃飯的時候除了有點疼,其餘的也沒受到什麼阻礙。
“要不然,你以後就跟我搭個伴吧,我想自己做點什麼,身邊正好缺人,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了,不是麼。”馬瑞霖放下飯盒,認真開口。
“你想讓我跟你混?”海龍先是一怔,隨即失笑道:“咱們倆都不熟,你就用我,這個玩笑開大了吧!”
“咱們倆不熟,這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捨命保護小蔡的行爲,讓我覺得你人還不錯,起碼讓我感覺心裡踏實!而且跟我在一起,你肯定比在苑家的時候賺得多。”馬瑞霖目光柔和,但語氣毋庸置疑的輕聲迴應。
……
苑老二安排完苑老三去澳M的事宜之後,給出入境管理局的一個朋友打了個電話,隨後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就把苑老三的港澳通行證辦了下來,將他送上了飛往珠H的飛機。
當天中午十一點多鐘,黃碩把楊東的領航員停在一家擁有五十多年曆史,雖然門臉不大,但味道十分正宗的涮羊肉小店門前,跟楊東一起去了店內的一個包房裡。
“來了!”
已經在屋裡等了二十多分鐘的馬瑞霖看見楊東到了,笑着打了個招呼,隨即指着旁邊的海龍開口道:“我哥們,鄒海龍!”
“你好,楊東!”楊東微微一笑,向海龍伸出了手掌。
“哎!東哥你好!”海龍雖然不知道楊東和他究竟誰大,但見面以後,還是規規矩矩的起身叫哥,同時也訝異於馬瑞霖的交際圈子。
海龍是一個在社會上混了多年的老油子,知道這個社會是用什麼論成敗和地位的,雖然海龍混的年頭可能比楊東更長,懂得規矩比楊東更多,如果單論社會最底層的謀生之道,海龍更是比楊東強了不少,但楊東的命卻比他好了太多,作爲這個社會上新近崛起的新秀,他的名聲,已經直逼許多老牌混子。
“哈嘍啊,龍哥!”黃碩以前就跟小蔡見過海龍,打了個招呼之後,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楊東身邊。
“坐吧,他家的羊肉不錯,你嚐嚐!”馬瑞霖等幾人互相認識了一下,招呼着楊東落座。
“在我的印象裡,你這麼冷的性格,可不像是能張羅着請客吃飯的人。”楊東咧嘴一笑,坐在了馬瑞霖對面。
“我其實不是冷,只是……不知道怎麼交朋友,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生活,最近有很多人,都說我是混的,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我沒混,我只是在用暴力的方式,去掠奪我曾經失去的東西而已。”馬瑞霖抿着嘴脣,全然沒有了平時的模樣,似乎看向楊東的眼神當中,還有着些許的拘謹。
“說吧,找我是不是有事啊!”楊東看着馬瑞霖笑了一笑:“朋友這東西,只有酒肉朋友才用刻意去結交,真正能玩到一個圈子裡的,都是潛移默化之間形成的,至少在我看來,你是我朋友!”
“呵呵。”馬瑞霖聽見這話,露出了一個暖心的笑容,他之前說的話其實並沒錯,他是真的不會交朋友,而且以前也從來都沒有試着去交過朋友,因爲馬瑞霖很清楚,自己的根不在這裡,對於那些對他生活無法產生任何改變的情感,他從來無暇思考,更沒有時間去經營,因爲他要做的,首先是活着,然後是更好的活着。
對於曾經賣苦力賺飯吃的馬瑞霖來說,有沒有朋友,對他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但如今不管他是主動還是被動,都無可避免的進入了江湖這個圈子,而在這個圈子裡,人脈,纔是立足的資本,如果對曾經裝空調的馬瑞霖說,讓他去端江湖飯,那他肯定不敢去,而對於現如今的馬瑞霖而言,你再讓他去裝空調,他也彎不下腰了。
既然生活已經推着他走到了這一步,以前的日子也回不去了,那不管馬瑞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都已經不再重要,因爲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少一些矯情和抱怨,在適應中繼續邁步前行。
“怎麼,還說不出口啊?”楊東看見馬瑞霖臉上的一個傻笑,也被逗樂了。
“也沒什麼說不出口的,主要是想找你借點錢。”馬瑞霖啓開一瓶啤酒給楊東遞了過去:“最近這幾天,我想了一下,整天靠逞勇鬥狠幫人催債過日子,終究不是一道,所以想幹點正事,我想開個洗浴,這樣一來,有個穩定的收入來源,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但是我手裡的錢不太夠,我知道,咱們倆的感情還沒到談錢的這一步,不過我在沈Y,能想到借錢的,就只有你一個人。”
“差多少錢啊?”楊東接過啤酒問道。
“一百萬吧!我哥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一筆錢,最近這段時間,我幫別人收賬,又賺到了一些,手裡有一百多萬出頭!”馬瑞霖舔了一下嘴脣:“在我們老家那個小縣城,有二百萬,就可以開一個正經不錯的洗浴中心了,但是在沈Y,只能開一箇中低檔的大衆洗浴。”
“那麼多人說大城市的生活很累,不是沒有道理的,想在這麼一個上千萬人口的城市裡紮下根,而且出人頭地,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到這步,已經很不容易了。”楊東寬慰一句。
“沒什麼容不容易的,只是看開與看不開的問題。”馬瑞霖端起杯跟楊東碰了一下:“我以前沒做過生意,這一次開洗浴,也不知道是賺是賠,所以這錢你就算不借給我,我也無話可說。”
“這錢我可以借給你,你能幹點正事,我也挺高興。”楊東微微一笑,把話接了過來,畢竟當初楊東是親眼看着馬瑞康跳樓的,而且如今又跟馬瑞霖成爲了朋友,所以在他張嘴的情況下,也的確抹不開面子回絕他。
“謝了!”馬瑞霖微微點頭,在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寫有抵押物的欠條遞給了楊東:“我的房子是貸款買的,不能去銀行抵押,不過押給私人是沒問題的,這上面是我簽字的欠條。”
“你真能扯犢子,我把錢借給你,不是爲了讓你欠我人情的。”楊東翻着白眼打斷了馬瑞霖的話,再度端起了酒杯:“來,喝酒吧!”
……
另外一邊,化工廠的門衛室內,森達將一桶泡麪遞到了四蛋面前:“大哥,吃點東西吧!(高棉語)”
“算了,吃不下。(高)”最近幾天,四蛋因爲豐海的事,心情極度鬱悶。
“大哥,有件事,我知道現在問出來不合時宜,但我思來想去,還是想知道,你也告訴我一句實話,豐海他……究竟還能不能回來?(高)”最近幾天,雖然森達見過四蛋與樸燦宇聊過好幾次,而且兩人也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但他因爲聽不懂漢語,所以也完全不知道兩個人交流的內容是什麼。
“你放心,我曾經發過誓,既然帶着你跟豐海來了國內,就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他會沒事的!(高)”四蛋舔了下嘴脣,認認真真的迴應道。
“大哥,我在這邊,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朋友,而豐海又是跟我患難與共的兄弟,所以他哪怕死了,也請你別瞞着我!(高)”森達也不知道信沒信四蛋的話,繼續嘀咕了一句。
“你放心,豐海的事,如果他們辦不好,那我就自己辦,我留着後路呢!(高)”四蛋捏了捏森達的手腕,信誓旦旦的保證了一句。
“大哥,豐海是摩河尼迦耶派的僧人,如今十戒已經全都犯了,如果他真死了,我也必須得把他的遺骸送回柬國,否則按照我們家鄉的風俗,他是不能投胎的。(高)”森達把泡麪擺在四蛋身邊,轉身離去,按照柬埔Z的風俗,男子一生都要剃度一次,隨時可以還俗,也可終身爲僧,還俗後求婚、就業都比較容易,而且還可以藉此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而豐海和森達在結識四蛋的時候,還沒有還俗,都是僧人之身,也正因爲這種獨特的生活環境和地域文化,使得他們更爲淳樸,也更爲忠誠。
四蛋聽完森達的一番話,心情也十分不爽,沉吟許久後,拿起手機撥通了樸燦宇的電話號碼,等電話接通後,四蛋根本沒給樸燦宇說話的機會,就開口質問道:“豐海的事情,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給我一個結果?!”
“這件事你別急,我們正在辦,你得給我們時間!”樸燦宇解釋了一句。
“時間?我已經給你四五天的時間了!可你們給過我一絲有用的答覆嗎?”四蛋已經聽夠了樸燦宇的敷衍,徹底失去耐心的問道:“我的耐心已經消磨乾淨了!你現在必須給我一個答覆,豐海的事,你們究竟是辦!還是不辦?!”
“這件事,我們已經在辦了,肖凱得到消息,通過一個叫做馬瑞霖的人,或許可以找到在苑老三手裡跑掉的那個小崽子,只要找到他,這件事的突破口就有了!”樸燦宇安撫道。
“這個人在哪?我去找他!”四蛋急不可耐的開口。
“這件事不用你,我們已經在準備了,既然你着急,我會盡快催他們動手!最晚在今晚八點之前,我給你確切答覆,行嗎?!”樸燦宇給出了一個準確的回答。
“最後一次!這是我最後一次信你的話!”四蛋咬牙扔下一句話,隨即直接講電話掛斷了。
……
樸燦宇在接到四蛋的一個電話之後,隨即就去見了肖凱。
“四蛋因爲豐海的事,情緒已經快瀕臨失控了,咱們這邊不能拖了!否則的話,他真容易繃不住這根弦!”樸燦宇坐在別墅客廳的沙發上,對着肖凱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這件事,我也想給他辦,問題是咱們自從摸到馬瑞霖的住處開始,他就一直沒回過家,而且這個人在本地的交際圈又狹窄的可憐,你讓我怎麼找他?”肖凱面無表情的反問道。
“要不然,動用一下你官方的關係呢?”樸燦宇試探着問道。
“不行!我在這邊的關係,是爲了設立新公司用的,絕對不能用在這種瑣事上,何況咱們如果用關係查馬瑞霖的話,一旦他出事以後,有人反着摸過來,咱們太容易暴露!”肖凱毫不猶豫的回絕道。
“可四蛋那邊,咱們怎麼交代?”樸燦宇夾在中間,也感覺挺憋屈。
“沒別的辦法,只能等。”肖凱無奈的聳了聳肩:“不過現在看來,這個豐海對於四蛋的重要性,似乎比咱們想象當中的強了很多。”
“你有想法?”樸燦宇眯起了眼睛。
“找到豐海以後,我想把人留下,用他控制四蛋。”肖凱咧嘴一笑,十分無恥的迴應道。
……
最近幾天,馬瑞霖始終在帶着海龍考察市內幾家外兌的洗浴,但不是租金太貴,就是地段不好,所以每天都在到處跑,晚上也就在該區的旅店或者賓館將就着住下,最後終於在瀋河區那邊看中了一家合適的。
這天中午,馬瑞霖在得到楊東同意借錢的答覆以後,就跟和海龍一起,下午又去跟洗浴老闆和房主聊了一下,等晚飯過後,就開着海龍的那臺破寶來,奔着馬瑞霖的房子趕去。
與此同時,之前住在虎石臺印刷廠那邊的一夥外地人,全都蟄伏在馬瑞霖的房子內外,等待着他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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