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波聽見薛然向自己提出的問題,沉默數秒,臉上泛起了一個笑容:“你感覺對於此刻的我來說,公平與否,真的還重要嗎?”
“不公平!我他媽替你回答!這根本就不公平!不僅是對你,也是對我!就連說起這件事,都讓我覺得噁心,你懂嗎!”薛然目光執拗,透出一抹病態:“你爲薛家流了那麼多的血,而老薛在做出部署和退路的時候,根本就沒考慮過你!但你終究不是薛家的人!你是個外人!而我呢?我對集團的事嘔心瀝血,兢兢業業的做了這麼多年,最後卻要跟薛猛這個只會惹是生非,吃喝嫖賭的傻逼一起,平分我爲之努力了那麼久的事業!憑什麼?!憑什麼他要吸我的血!而那個老東西還要聽之任之?!”
“這個問題,只有老薛心裡清楚,但現在,已經沒人可以回答你了!”李靜波面無表情的把話說完,隨即看向了虎躍:“給我支菸。”
“好!”虎躍聽見這話,微微點頭,在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遞到李靜波嘴裡,幫他點燃,但是並沒有讓人鬆開他,而是自己幫他拿着煙。
“你藏得太深了!深到我從來沒看出來,你已經投靠了薛然!”李靜波將一口煙霧吐在了虎躍臉上,目光鄙夷。
“我藏得並不深,因爲我原本就不是你的夥伴!”虎躍微微擡手,讓李靜波再次抽了一口煙,向他解釋道:“其實西北長天內部,最早跟大福集團合作的人,就是薛然,而我之所以去找你,只是薛然安排的一步棋而已,所以從頭至尾,咱們都不算合作伙伴!”
“我知道!”李靜波微微點頭:“從我昨天在會議上佔據優勢,但你還逼着我殺薛猛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當初你們選擇跟我合作,目的就是想要通過我,去跟薛猛爭取家族內部的話語權,然後讓他醜態百出,削弱在集團內部的影響力!這麼一來,薛然就能在根本不往裡面參與的情況下,獲取最大的利益!所以,當初在礦區綁走小馬的,也是你們!目的就是爲了讓我跟薛猛把事情鬧大,逼着我來董事會上揭開老薛的傷疤,讓他對所有人公佈,薛猛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對嗎?”
“是啊,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虎躍點頭。
“並非是我知道的晚,而是在我的潛意識裡,根本就沒想過,薛家內部會有人跟大福集團這種死對頭合作!”李靜波微微搖頭:“在這件事情上,我認輸,但不服輸!”
“輸了就是輸了,再去計較怎麼輸的,還有意義嗎?”薛然對於李靜波的說法不屑一顧:“你沒有想到薛家人會跟趙福來合作,就像我沒有想到,那個老東西到了最後一刻,也沒有放棄薛猛一樣!我真的沒想到,在薛猛犯下這種彌天大禍的時候,薛仲元還是在保護他,甚至不惜以放棄長天集團爲代價!你知道我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跟你一樣,我也感覺很噁心!你知道嗎?其實我原本並沒準備把事情鬧到這一步!我沒打算除掉那個老傢伙!按照我的想法,只要他把薛猛清出長天集團,讓我去接手,我可以忍下自己的一切情緒,並且能夠將長天集團發揚光大!哪怕他給薛猛一大筆資金,讓他出去自立門戶,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在他眼裡,我的一切努力都沒被看在眼裡,而是跟薛猛那種廢物畫上等號的!你說,這可笑嗎?!”
“提起可笑,我更覺得這是可悲!”李靜波在手電的光芒之下,看着薛然的眼睛:“當年我剛在社會上行走的時候,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他叫李超!我曾以爲,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兄弟,但是就是這個我心中最好的兄弟,他殺了我的女朋友,也害了我最親的人!所以,我親手殺了他,而且直到現在想起來,仍舊覺得將他千刀萬剮都難解心頭之恨!但是你知道麼,其實種感覺並不好,直到現在,我都認爲他該死,而且罪無可恕!但是不知道爲何,這件事同樣也是我的一個心結,它一直折磨着我,讓我在很多難以入睡的夜晚,都覺得備受煎熬!我是一個刀頭舔血的人,我吃的就是一碗用血拌的飯,所以我的手上沾過很多人命,而唯獨李超這件事,如同一個傷疤,始終烙印在我的心底!薛然,相信我,你會跟我一樣的,你在今天的所作所爲,會伴隨你一生!永遠無法消散!”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會了解我心中究竟有多麼痛!而我也不是你,所以我不會被這一切折磨!你不知道我對於接下來的新身份有多麼渴望!多麼迫不及待!”薛然迎着李靜波的目光,讓人看不透他真實想法的扔下一句話,隨即話鋒一轉道:“更何況!今天晚上,暗殺薛仲元,逼死薛猛的人是你!而我要做的,就是在你認罪伏誅之後,以披麻戴孝的身份,臨危受命接管西北長天!從此以後,再也不用瞻前顧後,擔心老薛的不公平!更不用在意薛猛那個傻逼,會威脅到我的地位!”
“認罪伏誅?”李靜波嘴角一挑,露出了一抹獰笑:“我始終認爲,在薛家人當中,你是最瞭解我的,甚至比薛茜還要了解!所以你該清楚我的性格,今天晚上,我可以死在這裡,但是絕對不會爲你去扛雷!我李靜波沒有給人做嫁衣的習慣!”
“我很欣賞你的行事風格,更佩服你那種垂死掙扎,即便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也要在對手身上咬掉一塊肉的魄力,正因爲我很瞭解你,所以我才選擇了你,而不是薛猛!因爲我相信,今天晚上,倘若是薛猛殺了你,那麼他根本不會跟我聊這麼久,而是不顧一切的要衝上來跟我拼命,最後被人一槍打碎他的頭顱!”薛然頓了頓,也抽出了口袋裡的煙盒,低頭點燃了一支:“李靜波,你走到絕路了,但你還有老婆孩子,是嗎?”
“薛然!!”李靜波雖然早已猜到薛然會用這件事來威脅他,但是真等薛然把話說出口,終究還是無法做到自己想象當中的那般平靜,而是情緒失控的發出了一聲咆哮。
“你看,你還是有在乎的東西!人吶,只要有在乎的東西,就有弱點!有了弱點,就能談!”薛然笑着看向了李靜波:“你很清楚,今天晚上,你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了,所以,我給你唯一的選擇!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自首,你放心,官方的一切關係,我都疏通好了,只要你老老實實的配合,絕對不會遭罪,公檢法也會以最快的流程對你進行宣判!我向你保證,等你沒了之後,你的老婆孩子,終生衣食無憂!”
“我去你媽的!”李靜波對於薛然這個無恥的要求義憤填膺。
“別罵了,我連老薛都能殺,你覺得我會在乎你這微不足道的情緒嗎?你很清楚,那個老東西死了,現在薛猛也死了,整個薛家內部,能夠跟我爭奪遺產的,就只剩下的薛茜,我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不在乎多殺她一個!之所以沒動手,是因爲薛茜比薛猛還沒腦子,她只是一個貪玩的小女孩而已,對我構不成什麼威脅!而薛茜只要活着,那麼就能夠分到老薛的一大筆遺產!你對於老薛的財富,是有了解的,對吧!”薛然語氣平靜的把話說完,再度吐出了一口煙霧:“兩個選擇,要麼,你繼續負隅頑抗,今晚,我讓你的老婆孩子給你陪葬!否則,就聽我的話,去自首,扛下今晚的一切罪責!李靜波,你已經難逃一死,但至少也有選擇的機會!”
“呼呼!”
李靜波胸口起伏,氣喘如牛。
薛然雖然口口聲聲說他有選擇的機會,但實際上,李靜波已經沒得選擇了。
這次李靜波和薛猛能夠在集團對簿公堂,全部都是薛然在背後捅咕出來的結果,這個衣冠楚楚的大舅哥忽然變成衣冠禽獸,不僅顛覆了李靜波的認知,也一舉將他逼到了絕路。
此刻的他心中已經非常通透了,薛然之所以在集團開董事會之前,把他叫到了家裡,實際上根本不是爲了安撫李靜波,而是要讓李靜波看見,自己的孩子確實在他手裡。
冷風蕭蕭。
李靜波聽着山上鬼哭狼嚎般的風聲,沉默數秒後,嗓音沙啞的選擇了妥協:“……我可以答應你!但條件不僅僅是放了我的妻女!還有我大哥!”
“楊東?”薛然聽見李靜波的條件,微微一笑,眯眼看向了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去死保一個外人,在我的印象裡,這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
“對我而言,他不是外人!”李靜波擡起頭,認真的看向了薛然的目光:“放他走!我答應你的條件!”
“不可能!我知道你跟楊東的關係!所以這個條件我無法答應你!我能做到的,只要保證你妻女的安全!”薛然果斷拒絕。
“如果是這樣,我們沒得談!”李靜波聽見這話,語氣異常生硬的回絕道。
“一個楊東,勝過你的妻女?”薛然看見李靜波這副模樣,眼中劃過了一抹意外,在他的印象當中,李靜波對於孩子的看重,是無可取代的。
“我大哥如果沒了,我讓長天集團跟我們哥倆一起陪葬!你很清楚,如果沒有我站出去扛雷,你根本無法徹底掌權!狗籃子!你他媽敢跟我玩嗎?!”李靜波挺直胸膛喊了一句。
“艹你媽!我們是不是給你臉了?!”薛然身邊的一個青年看見李靜波這時候還敢叫囂,抽出身上的軍刺,大步上前,對着李靜波腿上就要捅。
“砰!”
就在青年擡手的剎那,一聲槍響倏然炸裂,攥着軍刺的青年被一槍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