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漢義診所內。
湯正棉聽着外面激烈的敲門聲,也有些煩躁,他很怕這麼一直鬧下去,會引起附近商戶的圍觀,一旦事情鬧大了,以自己現在的體力,肯定是跑不遠的,拿定主意之後,湯正棉臉色陰沉:“把門打開,給他們開藥,然後立刻把人攆走!”
“行!”趙漢義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拿起那張紙條就向門口走去,這時候他已經看透了,憑湯正棉這種謹慎的性格,門外這夥人,很可能就是他唯一的求救機會了。
湯正棉看見趙漢義去開門,伸手一拽被子,就把自己腹部的傷口給蓋住了,小護士見狀,也拿起了旁邊的輸液瓶,假裝給湯正棉打着吊瓶。
“咣噹!”
診所的房門被打開之後,還不等趙漢義說話,林天馳和羅漢揹着楊東就涌進了屋子裡,隨後林天馳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哎,你們……”趙漢義剛要開口說話,但是看見楊東衣服上不斷滾落的血珠之後,頓時一愣。
“病房在哪呢?”羅漢看着趙漢義,語速很快的問道。
“這、這邊!”趙漢義看見楊東的樣子,伸手就指向了湯正棉隔壁的病房,看樣子,這夥人暫時也走不掉了。
羅漢點了下頭,揹着楊東就往那邊走,林天馳再次轉身,將診所的房門反鎖上了。
一行人走進病房之後,羅漢將楊東輕輕放在牀上,臉上全是汗水,隨即而至的趙漢義找準機會,推了一下羅漢的手:“哎!兄弟!”
“怎麼了?”羅漢轉身看着趙漢義。
“那個……”趙漢義嘴上含糊了一聲,就把手裡的紙遞給了羅漢。
“啊,謝謝!”羅漢接過趙漢義的紙條之後,連看都沒看,直接用來擦拭了一下手上的血,擦完之後,隨手就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
看見羅漢的反應,一旁的趙漢義頓時懵逼。
趙漢義萬萬沒想到,自己絞盡腦汁才送出去的求救小紙條,羅漢居然看都沒看,就扔了!
這時,林天馳也跟着進了病房,站在了趙漢義身邊:“醫生,救救我兄弟!”
“他這是什麼傷啊?”趙漢義應了一聲,就在旁邊的醫療櫃裡拿出了醫用手套和消毒水什麼的,這個村子緊挨着市區,距離並不算遠,所以市區裡面的不少小混子,在受傷了之後,都回來他這裡縫針或者包紮,一是因爲便宜,二也是因爲這裡不是市裡,所以不論是警方還是對夥的仇家,都不會很快找到這裡。
“槍傷。”聽完趙漢義的問題,林天馳低聲迴應道。
“刷!”
趙漢義聽完林天馳的話,頓時呆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一直風平浪靜的小診所,怎麼會在幾天之內,連續接到了兩名槍傷的病人,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心裡還指望着這幾個人能帶他脫離苦海呢,現在一看,他忽然覺得,這三個人,比他媽隔壁那個還麻煩!
“槍傷的話,我治不了。”趙漢義翻看了一下楊東的傷口,微微搖頭。
聽見趙漢義的回答,林天馳舔了一下嘴脣:“你放心,錢不是問題。”
趙漢義搖了搖頭:“這不是錢的事,而是我真的治不了,我這種小診所,能給別人縫合個傷口啥的,就算正經不錯了,像是這種內科的手術,我根本就不會。”
羅漢聞言,直接急眼了:“我他媽不管你會不會,我現在就讓你把我兄弟救過來,懂嗎!”
“哎,你別添亂!三子要緊。”林天馳爲了避免節外生枝,隨便給楊東起了個名字,隨後看着趙漢義:“醫生,你如果治不了的話,能不能先給他止血,然後我再想辦法去聯繫其他的醫院?”
“行,看他中槍的部位,應該是沒有傷到什麼器官,止血還是能做到的,但子彈我摳不出來。”趙漢義點了下頭,又想了一下:“但提咱們也前說好了是,我能做的只是止血,萬一他的內臟真被子彈的氣爆傷到了的話,單純的止血並不能救他的命!”
“可以,你先給他止血吧!”林天馳聽完趙漢義的話,無奈的點了下頭。
……
刑警隊,訊問室內。
劉弘力此時就坐在商網兇殺案當天,楊東曾經坐過的那張鐵椅子上,低頭嘬着手裡的煙。
“劉弘力,你在市裡,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混子,今天你進來了,我也不爲難你,有啥說啥,能做到嗎?”負責審問劉弘力的趙金明,深諳心理學的跟劉弘力聊着天。
“呵呵,行啊!”劉弘力低着頭,再次嘬了一口煙之後,笑着點了下頭。
趙金明點了點頭,手指敲打着鍵盤:“說說吧,今天你開槍打的那個人,是誰啊?”
“我開槍了,但是沒打人。”劉弘力彈了彈手裡的菸灰,十分淡定的答了一句。
“嘭!”
趙金明邊上的年輕刑警一拍桌子,頓時火了:“狡辯!你的所作所爲,監控上都拍的清清楚楚,還跟我們撒謊,是嗎?”
“既然監控都拍到了,你們用視頻作爲證據,起訴我就完事了唄,還審我幹啥呀?”劉弘力扔掉菸頭,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你是不是以爲,我在這嚇唬你呢?”青年刑警看見劉弘力無所畏懼的樣子,氣的暗自咬牙,但他還確實是在嚇唬劉弘力,因爲四蛋在昏迷前對保安說出的一番話,還真就導致整個溪仁名苑別墅區的監控,全都“好端端”的壞了。
“呵呵。”劉弘力咧嘴一笑,沒有接話。
一旁的趙金明看見劉弘力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裡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沉默半晌後,他嘆了口氣:“……好,那你繼續講講,你的槍支來源吧。”
劉弘力想了想:“那把槍的歷史已經有十年了,曾經是金Z區李殿光的東西,他外號叫電棍,這把槍,就是他送給我的。”
年輕刑警聽完劉弘力得回答,擡手敲打着鍵盤:“你詳細介紹一下,這個李殿光的情況!”
“不用介紹了。”趙金明聽見劉弘力提起李殿光,眉毛挑了一下:“李殿光這個人,在12年的時候,因爲販毒被判死了,當年抓捕李殿光的時候,我被市局借調過去,參與過抓捕。”
劉弘力嘬着煙點了點頭:“對,這把槍就是李殿光在被捕之前送給我的,那時候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就將這把槍留給我當做了紀念,我也一直珍藏着,誰知道今天還真就派上用場了。”
“派上什麼用場了?”趙金明敏銳的捕捉到了劉弘力話裡的漏洞。
劉弘力是底層混子出身,一輩子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筆錄了,見趙金明提出針對性問題,立刻思維絡繹嚴謹的迴應道:“當時我進了院子,發現我老闆受傷了,有一個人正在拎着刀追他,我就對天鳴了一槍,然後那個人就跑了。”
“你口中的老闆,指的是誰?”
“是長錦集團P蘭店分公司總經理,於旦康!”對於這些警察能夠查到的線索,劉弘力一點都沒有隱瞞。
“你所說的傷害於旦康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我還沒等走近呢,他就跑了!”
“他爲什麼要傷害於旦康?”
“這你問他去啊,我哪知道?”
“這個人有什麼體貌特徵?”
“沒注意!”
“在這之前,你們見過面嗎?”
“不知道!”
“……!”
接下來的審訊中,劉弘力完全是一問三不知的套路,除了把槍支來源,推給了已經死亡數年的毒販子李殿光,其餘的回答裡面,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這讓負責審訊的趙金明頗感頭疼,因爲他知道,對於劉弘力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混子,心裡威懾基本上沒用,可也無法用一些不能見光的手段,畢竟以長錦集團的社會能量,一旦自己真要是刑訊逼供的話,他們未來很有可能拿這種事情做文章,在劉弘力的案子上說事。
無奈之下,趙金明只好拿着手中長達7頁的訊問筆錄,去請示了領導,最終得到的答覆是,劉弘力的案子,暫時以非法持槍的方向去查,因爲於家人的上層關係發力,加之刑警隊的主要力量都被7.12專案牽制着,所以劉弘力的案件很快定性,以非法持有槍支的罪名,當天就被送到了看守所,進行刑拘
……
與此同時。
馬氏集團內,總裁辦公室內。
自從馬吉明得到秦峰意外身亡的消息之後,短短數日,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最近這些天的時間內,馬吉明想了很多,腦海中泛起最多的一個詞語,就是後悔。
馬吉明真的後悔了,他後悔自己當初不該人心不足蛇吞象,妄想着能夠依靠蘭江村殯葬項目翻身,最終,卻又一頭扎進了這個絞肉機中泥足深陷。
秦峰的死,徹底刺激到了馬吉明這個普通商人脆弱的神經,讓他知道了於家兄弟這種社會混子,在面對利益的時候,究竟可以多麼沒有底線,手段多麼殘忍。
因爲自己的貪婪,摯友壯年慘死,含恨而終,留下了無依無靠的雙親,滿心悲憤的孤兒寡母,和一個徹底破碎的家庭。
這一刻,馬吉明終於幡然醒悟,憑藉他的能力,想要跟長錦和嘉翎這些流氓企業掰腕子,純粹是白扯。
馬吉明想撤出去了,一系列的遭遇,已經徹底磨平了他的雄心壯志,此刻的他,早已經不再對一夜暴富抱有任何幻想,也不再不切實際的想着通過蘭江村,讓自己重回巔峰,可他思來想去,又不知道退路究竟在何方。
秦峰死後,馬吉明雖然知道他的死跟長錦地產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通過自己的關係多方打探之後,他也明白,如果除掉秦峰的殺手不落網的話,這件案子,根本沾不到於家兄弟身上。
雖然沒有了爭搶項目的心思,但馬吉明還保持着最後的一絲骨氣,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選擇把手裡的地,交給長錦集團,如此一來,他的選擇也只剩下了溫世豪的嘉翎地產,可是再次之前,嘉翎的人也沒少對馬吉明進行過騷擾,所以在馬吉明的認知裡,長錦集團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而嘉翎地產又何嘗不是踩在自己頭上的一隻腳呢。
恍惚間,馬吉明忽然又想起了在警隊門前,秦峰妻子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馬總,我們家老秦跟了你這麼多年,現在他死了,你得管。”
“他是爲什麼死的,咱們心裡都清楚,這件事,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聲聲入耳,字字誅心。
想起當年秦峰陪自己創業時的那端日子,馬吉明一聲嘆息,逐漸紅了眼圈。
摯友因自己殞命,馬吉明滿心憤怒,卻無可奈何,身爲一個男人,何其窩囊!
“咚咚咚!”
辦公室泛起了敲門聲。
“進!”
馬吉明收回思緒,應了一聲。
“吱嘎!”
房門被推開之後,一名員工徑直走進了房間內:“馬總,剛剛接到消息,長錦集團的於旦康被人襲擊,受了重傷!”
“你說什麼?”馬吉明聽見這話,眼中滿是詫異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