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營救(下)

戰鬥已經結束了,那躺在地上掙扎着的魔族見大人們拋下自己離去,並沒有任何不滿,用盡氣力,抓起身旁的兵刃刺穿了心臟,火光閃過,塵埃落定。

除去阿格和艾瑞絲,一共來了十五位聖殿騎士,兩人受傷,一輕一重,不至於丟掉性命,一人戰死,皆是出自莫拉歐斯之手,第八魔將,着實有些本事。此間的魔族,兩位魔將逃脫,餘下的十數名,包括三位高等魔族,悉數被殲。戰鬥規模雖不大,但獵殺了魔族,又救出四位被擄來的獵魔人,更重要的是,問明瞭原由,獲悉了想要的情報,此戰可謂是大獲全勝。

首功,自然是要記在我們的顧小石同學身上,如果不是他以身犯險,深入虎穴,打探出魔族據點的位置,只怕一切都不會那麼順利。而魔族們,或許會繼續潛伏在各處,趁機抓捕精神系的獵魔人。比起剿滅魔族據點和營救被擄之人來說,掌握了魔族的意圖,從而制訂對策,消除潛在的隱患,這,纔是此戰的真正意義所在。

顧小石穿着一件寬鬆的白色短袖長衫,怎麼看都像是剛從醫院病牀上起來的一樣,那長衫是魔族給他換上的,樣式簡單,下襬剛剛遮住膝蓋,不至於露光,只是那一雙長着些許腿毛的小腿卻“難以倖免”。眼見諸事已了,顧小石松了口氣,安下心來,大咧咧地坐在臺階上,“咦”?夜風入襠,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坐姿不雅,頓時合攏雙腿,卻見艾瑞絲向着自己款款走來。

還好,幸虧自己發現得早,不至於“春光大泄”,顧小石這樣想到。艾瑞絲上下打量了顧小石一番,問道:“學弟,你還好吧?”

顧小石點點頭,伸手抹了抹嘴角的一絲血跡,道:“捱了兩巴掌,還好。”

“還疼麼?”艾瑞絲注視着顧小石,問道。

“不疼,小事,已經好了。”顧小石點點頭。

“沒事就好,辛苦你了!”艾瑞絲將目光轉移到顧小石手中握着的頭罩之上,又問道:“這是什麼?”

“這個嗎?”顧小石擡起手臂,道:“魔族做的小玩意兒,戴上之後,能夠限制獵魔人使用精神力,不過取掉就沒啥用了。”

“哦,”艾瑞絲仔細看了看,又道:“你是準備拿回奧古斯都學院,讓人研究一下嗎?”

“是啊,學姐想要?”顧小石問道。

“不,研究之後,有什麼結果,通知我一聲就行,先謝謝了。”艾瑞絲笑道。

“好嘞。”顧小石點頭應道。

那邊被營救出的四位獵魔人只是精神衰弱,並不大礙,逐個過來對顧小石行禮答謝,顧小石一一回禮,同爲獵魔界的一份子,大可不必如此。

在聖殿騎士的攙扶下,四人被安置妥當,餘人正在清理現場,檢查整棟別墅,大院內只剩阿格、艾瑞絲、洛蘭和顧小石。洛蘭坐到顧小石身旁,看了看遠處的阿格,又看了看艾瑞絲,最後將目光落在一側的顧小石身上,皺眉問道:“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如何在被限制使用精神力的情況下和艾瑞絲冕下取得聯繫的?”

顧小石看了看艾瑞絲,見她並沒有任何表態,思慮片刻,也知道有些話當講,有些話卻不能說,轉頭對洛蘭道:“學長,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大概。”

“請講。”洛蘭認真地看着顧小石,點頭道。

這個世界由不同物質構成,越是細微的越難操控,精神力同樣如此,雖然看不見,摸不着,但精神力也是物質的一種,只不過無形無相而已。顧小石自進入奧古斯都學院,由梅少衝傳授“密宗法咒”之始,便踏上了精神力的修煉之路,又蒙校長教導,先後學到了教廷的不傳之秘“聖詠術”兩重和精神力錘鍊之法,於歷代先知故居處領悟精神力擬態,以至大成。自聖城建立,教廷歷代先知均居住在那座小院之中,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無數次冥想,無數次感悟,盡皆化作那一根根看不見的細絲,懸浮於虛空之中,那是一種精神力的操控方法,名爲——微控。

之前在會所被擒,頭上戴着限制精神力施展的頭罩,顧小石故意在莫拉歐斯和愛娜面前發動精神力,被頭罩檢測出,又被電擊,或是魔族太過相信自己的設備,又或是顧小石的演技不錯,居然矇混過去。其實這是他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爲的便是測試一下那頂頭罩的最大限制程度。果不其然,要發出精神攻擊,須得充分調動自己的精神力,這促使精神波動幅度增大,從而被頭罩上的監控裝置檢測到,但對於已經掌握精神力微控的顧小石來說,卻又大不相同了。

在魔族撤離會所之時,愛娜原以爲顧小石的精神力被頭罩限制,無法防禦,故並未全力施展出“幻瞑”,顧小石則早有準備,甚至沒有發出“聖詠術”之“禮讚”,只是悄悄地操控着精神力形成一個護盾,中招之後,假裝暈去,實則自身的精神力慢慢地吞噬掉愛娜的攻擊。他心中清楚,成敗在此一舉,所以很小心很謹慎,兩道不同的精神力在顧小石的腦域交匯,漸漸的,漸漸的,水**融。終於,外來的精神攻擊消失殆盡,防禦的力度,融合的程度,吞噬的進度,被顧小石拿捏得恰到好處,愛娜竟然未能察覺。

所以,魔族帶着看似已經處於“昏迷”狀態的顧小石一路來到此處據點,卻不知,某人悄悄地,悄悄地,散發出一絲細緻入微的精神力,躲過了頭罩的檢測,沿途留下了記號。

說來簡單,實則風險巨大,此次任務,可謂一場對賭,下注雙方是顧小石和魔族,賭本是自身的安全。如果再細緻一些,這場豪賭又可分爲三局。第一局,顧小石對陣魔族,賭的是魔族不會要了自己的命,正如艾瑞絲所言,顧小石是完美的誘餌,魔族們視爲珍寶,只會抓不會殺;第二局,顧小石對陣愛娜,賭的是精神力的操控水平,巫魔女一族擅長精神力操控,愛娜身爲當代族長,更是出類拔萃,顧小石踏入此道,算來不過兩年時間,但其間奇遇連連,在校長的指導下已經走上了最後一步——壓縮,後又得阿古拉斯魔族聖石沖刷,那塊神秘的黑石究竟給他帶來了什麼,到現在還不得而知,只是,他的精神力大異於尋常獵魔人,而操控水平已然到了一個極高的水準,再加上彼時的局面掌控在魔族手中,愛娜難免掉以輕心,顧小石的精神力操控本就不弱於愛娜,此消彼長,故得以矇混過關;第三局,顧小石對陣艾瑞絲,這一場風險最大,稍有差池便會血本無歸,賭的便是艾瑞絲身爲教廷聖女,又自小由先知養大,長期居住於歷代先知故居,或許和自己一樣,能夠掌握精神力微控,從而發現留下的線索。

既是賭博,自然有很大的運氣成份,第一局和第二局輸了,至多被囚禁,不會丟掉性命。第三局,倘若艾瑞絲沒能掌握微控,無法找到線索,那麼獲救的機會便微乎其微。即便如此,這場豪賭中仍有着些許不可控的因素,如果魔族的據點離會所太過遙遠,又或是換乘船隻或飛機,那麼艾瑞絲極有可能無法順利地感應到顧小石留下的精神記號。

兵書有云“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說的便是這個道理,除此之外,冥冥中似乎老天爺也在幫忙,所幸,顧小石贏了,大獲全勝!

顧小石跟洛蘭大概說了,隱去了那些秘密,洛蘭回味良久,看向顧小石,又伸手拍住他的肩膀,道:“很棒的謀劃,但你可知道,以身犯險,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任意一個環節出錯,後果都不堪設想。”

“沒辦法,賭一賭唄,現在看來運氣還不錯,實際上,我的運氣一直都不錯。”顧小石無奈地笑道,任誰都知道,運氣這玩意兒不可能永遠都有的,如果每一次任務都要加上運氣成份,那麼,被幹掉只是早晚的事。

“極盡周密的計劃,再加上勇氣和運氣,恭喜你,顧小石學弟,你贏了。”洛蘭笑道:“再次感謝你解救了亞特蘭特族人。”

“不謝,學長不必客氣。”顧小石搖搖頭,道。

“爲了表達我的謝意,”洛蘭擡手看看腕錶,道:“今天晚上請你吃頓飯,19:00,在我的公寓,想必你不會拒絕吧?”

“吃飯?”顧小石摸摸肚子,使勁點頭道:“好啊,我一定準時到。”

洛蘭笑笑,不再多說什麼。

艾瑞絲開口道:“既然洛蘭學弟請你吃飯,那我應該怎麼表示謝意呢?”

“謝意,算了吧,能順利完成任務,活着回去我就很開心了,”顧小石道:“學姐別開玩笑了。”

“要的,這次任務,首功屬於你,”艾瑞絲笑道:“要不這樣,教廷欠你一次,如何?”

“別啊,學姐。”顧小石搖頭道,教廷的欠賬,份量太過沉重,小心自己承擔不起。

艾瑞絲只是微笑,不再說話。

此時已是清晨,東方微微發白,顧小石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問了問時間,大驚道:“都這個點了?”

艾瑞絲和洛蘭不解,包括不遠處的阿格,齊齊看向顧小石,艾瑞絲問道:“學弟有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顧小石趕忙道:“誰能送我回酒店啊?”

“怎麼了?”洛蘭又問道。

“星期五晚上來的,一、二、三……”顧小石掰着手指算了算,道:“三天了,酒店房間牀頭櫃的告示牌上寫着,連續入住三天可以免費送一頓早餐,忙活了一晚上,早就餓了,這會兒趕回去吃個免費早餐,再洗個澡,然後補一覺,爽啊!”

艾瑞絲和洛蘭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接話纔好,剛纔的英雄,此刻的小市民……

“怎麼?免費的,不吃白不吃,早餐很豐富呢,自助的,好幾十種選擇,”顧小石等不及了,叫道:“餓了,快啊,哪位方便,載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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