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這個匪夷所思的女人和主子因爲女子用不用從一而終的問題,吵了大半宿。最後主子大敗,徹夜失眠,導致今夜不能應戰。
她要爲主子出口氣,要和對面牢裡的桀驁不馴的瘋女人一決高下。
“吵什麼?!”磨嘴皮子也要有話題不是。
巧心抿着小嘴,黑眼睛骨碌碌一轉,說道:“還吵昨日的,女人要不要從一而終!”
“成!”真是打發無聊時光的好話題啊。
一番口水之戰演變成白熱化的交鋒時,巧心佔了上風,她反駁梅良辰堅持的女子離開男人還能再嫁,嫁得好的理論,質問她:“你若真心愛一個男子,難道會主動離開他?”
“我若真心愛他,他也真心愛我,我自然不會主動離開他。但是,他若背叛於我,或者不再愛我,我必定會捨棄他,尋找屬於我的幸福去。”梅良辰的本意是想讓心結難解的薩日朗蘇琴聽到此論調,不再癡心於耶律清歌,可是比平常大上數倍的音量,沒引來蘇琴的反擊,倒引來了兩個黑沉着臉宛如神將下凡的男子。
和對面牢裡的女人表情一致,巧心張大嘴,啊了半天,眸中露出狂喜的神色,大聲高叫着蘇琴。“主子……主子……將……將軍來了!將軍來了!”
確切講,耶律清歌的出現不是驚喜是驚嚇。而她之前的論調,也讓滿心期待安撫於她的將軍調轉槍頭,命獄卒打開羈押蘇琴的牢門,走了進去。
阿古拉要跟進去,可是耶律清歌卻把他直接擋在外面,“在外面候着,不許出聲!”
“是……”阿古拉親手幫將軍闔上監房的牢門,順便,連那扇小窗也給關上了。
他迴轉身,裝作什麼也沒看見,避開對面牢裡期盼的笑臉。
“阿古拉大人……”蘇谷娜的臉上可沒什麼笑容,她把黏在小窗裡的梅良辰推到一邊,渴望至極地扒着窗口,叫道:“求大人給梅恩說說好話吧,不要再折磨梅恩了,她身子不好,最近幾天風寒症犯了,一直不停地咳嗽!”見梅良辰一臉傻笑的表情,她掐了把梅良辰的後腰,低聲提醒道:“快裝咳嗽……風寒症!風寒症!”
“啊——”真疼!梅良辰團起小臉,捂着嘴,開始猛力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大聲唉喲,最後竟然又衝着窗口叫上了蘇琴的名字。
“蘇琴……你這個膽小鬼!不是說好了,吵架輸了的人要照着做嗎?你輸了,就別想着他了。男人啊,花心被稱爲風流,女人多情呢卻被說成水性楊花。男人啊續絃正常,女人改嫁就是放蕩。這多不公平呀。你和你主子的觀念太落後了,知道……”嘛還沒說出口,對面的牢門轟然一聲巨響,差點把門外值守的阿古拉撞趴在地。
蘇谷娜瞬間移位,保持木頭人的狀態,而梅良辰則貼上窗口,衝着狼狽起身的阿古拉擠擠眼睛,無聲地揶揄道:叫你不理我,叫你裝好人,哼!
阿古拉別過臉,爲身後怒氣洶洶的大將軍讓開條道。“開門!”
獄卒以從未有過的熱情和速度,打開了關押梅良辰的監房。“將軍……”
耶律清歌踏前一步,就到了牢門裡,他伸手指了指蘇谷娜,冷聲道:“你出去吧。”
蘇谷娜足足愣了有一會子,才從喉嚨裡憋出句話來:“大人……我先出去候着了!”她腳步輕飄飄的剛踏出監房,牢門就咣一聲在她身後閉合。蘇谷娜的頭被震得嗡嗡直響,她委屈地望着阿古拉大人,用眼神問道:大人,梅恩不會有事吧。
阿古拉搖搖頭,示意她跟着他走。蘇谷娜不肯,硬是被阿古拉扯遠了。
巧心盯着對面緊閉的牢門,憤懣不已地罵道:“將軍大人是瞎了眼嗎,怎麼會被這種離經叛道的女人迷了心竅!”
草榻上面色蒼白難看的蘇琴,輕聲呵斥道:“你不要胡說,小心惹上禍事!”巧心負氣關上小窗,回身坐在蘇琴的身旁,不滿的嘟噥道:“主子被他們害得太苦了。”
“世間的苦,原本都是人自找的。我和梅恩吉雅吵歸吵,可有時候,她的話,卻像是能走進我的心裡。”她團起膝蓋,把面頰埋在上面,幽幽地訴說道:“巧心,如果有一天將軍大人肯放我們一條生路,你還會跟我走嗎?”
巧心怔忡一瞬,喃喃道:“不回王府了嗎?”受三綱五常,倫理教條的影響,巧心認爲女子一旦嫁人,就要從夫而終,哪怕中途被休棄,爲了部族的聲譽,也要孤單一生,爲夫守着貞操。
蘇琴如同蒙上一層輕紗般的眸子,逸出淡淡的惆悵。“還回去做什麼?一個背叛將軍大人,背叛王府的罪惡之身,有何顏面回王府?”
巧心黯然垂首,手指擰着布裙上的褶子,半響擡起水眸,堅定地承諾道:“如果大人肯放了主子,巧心願意侍奉主子到老,不管主子怎麼打算的,巧心都聽主子的。”
忠心耿耿的巧心,最是瞭解她心思所念的巧心,她蘇琴何德何能,竟擁有如此真情的守護。
側轉香腮,美目輕闔,卻是串串珠淚潸然而下……“巧心,我不配啊……”
驚慌失措的巧心噗通跪在地上,握着蘇琴的手,哀泣懇求道:“主子說什麼呢?是巧心不配纔是……主子……別哭……主子……”
“巧心……”主僕二人,蜷首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