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席家姐妹
步覃這幾日依舊外出,趙逸和韓峰每天回來都是汗流浹背,一頓要吃四五碗飯,席雲芝見他們那般,有一天便問了問怎麼回事,韓峰和趙逸看了一眼她的夫君後,便就只敢埋頭吃飯。
既然他們不說,她也不會去強問,只是想着夫君應該也很累纔對,於是便親自準備了些酒菜在房間,等夫君回房後一同享用,順便告訴他,表嬸她們的事情。
戌時將過,步覃才從外頭回來,沒去書房,而是直接來到房間,看見桌上蓋着五六個盤子,旁邊放着一壺酒,兩隻酒杯。席雲芝聽見聲響,從繡房中走出,自然嫺熟的去幫步覃換下衣服。
“這幾日營裡有些事,回來的晚,你就別等我吃飯了。”
步覃看着一臉溫和微笑,正在擺碗筷的席雲芝,燭光下她的容貌彷彿沾了一層金粉,整個人說不出的精緻有韻味。
“今日可是有事?”他的小妻子全程都笑得很舒暢,怕是有好事發生。
席雲芝在他對面坐下,抿嘴後說道:“表嬸她們今日來找我,說是願意給鋪子提供一些繡品,我這麼多天的努力,總算起效了。”
步覃挑眉,他好些天沒過問這回事,原想等忙完了這陣子,他去和表嬸她們說道一番,沒想到小妻子就已經把這事兒做成了,見她眉帶喜色,心中定是高興的。
好情緒容易傳染,他親自拿過酒壺,替二人面前的酒杯斟酒,席雲芝倒了一半的時候,就一個勁的說‘夠了夠了’,步覃沒有理會,兀自給她斟滿,然後自己也倒滿了酒,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步覃拿起酒杯與之對碰後,便一口飲盡,席雲芝見他這般迅速,也不好再推辭,便只是高擡了衣袖,喝下一小口。
嗆辣的口感令她舌尖發麻,舌根發苦,不禁皺了一張小臉,步覃見她雙頰泛紅,表情可愛,更是心中一蕩,拿起酒壺故意看着她,一副還要替她斟酒的無賴樣子。
席雲芝見他如此,心中惱他如此逼酒,嬌嗔的橫了他一眼,便就學着他剛纔的樣子,一口飲盡了,卻是嗆了自己,不住咳嗽起來。
顫動的肩膀同樣顫動了步覃的心,長臂一伸,便將之拉入了懷中穩坐,席雲芝一邊輕咳,一邊想掙扎着起身,卻被他按住,無奈只得坐在他腿上侷促不已。
步覃又給兩人倒了杯酒,這回倒是不着急幹了,先喂席雲芝吃了些飯菜,這才舉杯相碰。
席雲芝就這樣一連被灌了好幾杯酒,只覺得頭腦子暈的不行,步覃又不讓她離開懷抱,她只得雙手繞過他的頸項,歪歪斜斜的將身子全都重量都倚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之上,眼裡水潤潤的,渾身熱的不行。
步覃的計謀得逞,故意在她耳旁說了幾句溫柔的纏綿話,將席雲芝逗得面紅耳赤,這纔將之抱着起身,甩上了肩頭。
席雲芝似夢似幻,只知道軟着身子盡力配合,醉酒後的她比平日多了好幾分的風情,有的時候也會主動去吻步覃,嚶嚀之聲在房間內迴盪,聽起來淫、靡盪漾。
步覃毫不客氣的攻城略地,感受到了小妻子喝酒後的不同,他着實覺得自己不顧身份灌酒這件事,是做對了。
又是一夜溫存纏綿,鴛鴦交頸眠。
十日之後,席雲芝分別收到了四五副帕子,繡工各有千秋,但確實都是上品,席雲芝交給早就高薪聘請過來的洛陽城頂級繡娘蘇九做評判,然後按照那繡孃的專業眼光,給嬸孃表姐們繡的帕子定了價格,並爽快的一併付清了。
表嬸她們拿到了闊別已久的薪資,全都感動不已,羣情激昂的承諾席雲芝她們還要加緊趕繡,爭取沒人十日之後,再出幾塊。
席雲芝應承之後,故意在她們走之前,與蘇九大聲論道開設繡坊之事,並將繡坊中的清幽環境和待遇‘無意間’透露了一番。
果然,晚上她回到家裡,嬸孃們便又集體圍了過來,對她委婉的提出能不能讓她們也去繡坊中做事,因爲她們現在九個人縮在兩個房間裡,空間很是侷促,再加上那些不會刺繡的人走來走去,令她們不時分心,環境着實不能算好。
既然決定要做這件事,那誰不願意待在一個更好的環境裡做呢?
就這樣前後佈局多日,席雲芝在香羅街上的另一間繡坊便總算能開業了,除了蘭表嬸,倩表姐她們五個會刺繡的人,她還另聘了二十位繡娘,由蘇九總領,按計件形式結算薪資,專門繡制一些能夠倒賣給波斯商人的傳統繡品。
嬸孃們從開始的彆扭,到現在的適應,每天努力工作,心無旁騖,每天與一班志同道合的人一同探討研究繡法的花樣,讓她們好像再次找到了人生的追求般,積極的不得了,有時候忙忘了,乾脆就在繡坊裡將就的睡一睡。
席雲芝見她們辛苦,便就在繡坊後頭的民居中給她們另租了兩間房,專供那些因爲趕工而不能回家的秀娘們居住,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環境也很不錯,這一舉措,深得繡娘們的贊同,一個個在繡坊就更加賣力工作了。
這日席雲芝正在南北商鋪裡清點從繡坊拿回來的繡品,準備叫人送到碼頭去上船,卻見鋪子外頭來了兩頂華麗的四人擡大轎,席雲芝原也沒在意,以爲是哪家小姐來店,卻沒想到眼角掃過了轎身,碩大的‘席’字和熟悉的雕飾叫她不禁一呆。
只見馬車停下後,便立刻有四五個僕役跑過來,墊腳蹬的踮腳蹬,牽馬的牽馬,恭恭敬敬的等在馬車下,兩名如花似玉的婢女從簾子後頭探出頭,小心翼翼用鉤子將車簾高高掛起,又踩着腳蹬走下馬車,伸手去扶車裡的人。
纖纖玉手搭在丫鬟的手背上,豆蔻般花哨的指甲擦的晶晶亮,讓人一看便知這是一雙出自大戶人家小姐的手。
席雲芝放下手裡的貨單,將之交給代掌櫃接手,自己則走出了櫃檯,迎出了門。
席雲春和席雲秀相攜走入店鋪,美豔高華的氣質使她們看起來便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疏離感,見是席雲芝迎出了門,笑容滿面:
“二位妹妹別來無恙。”
席雲芝的出現讓兩位席家小姐面上都是一驚,隨後還是席雲春率先反應過來,語帶不屑的說道:
“你怎的會在這?早就聽聞你夫家清貧,沒想到竟是真的,要你一個女人拋頭露面跑生活。”
席雲春語調慵懶,帶着一股冷嘲熱諷的口吻,眼神中的瞧不上卻是表現的真真的。
席雲芝聽她說的這般輕蔑,也不生氣,橫豎這些調調都是她在席府聽慣了的,席雲秀將席雲芝上下掃了一眼,左顧右盼的問道:
“你們掌櫃呢?我要選幾樣東西送給雲春姐姐做嫁妝。”
席雲芝知道,席雲秀已於四月初出嫁,如今也早已換做婦人髻,雲鬢墨染般雅緻幽香,說話時,眼神卻是頻頻瞥向席雲春,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一般。
席雲春收到她的眼神,便也親熱的莞爾一笑:
“多謝妹妹。”
“謝什麼呀,都是自家姐妹,我那婆婆還說,等姐姐成親後,讓我多去貴府走動走動呢。到時可有的叨擾了。”
席雲春滿面紅霞:“哎呀,妹妹。我這還沒出嫁呢,怎的就是他府的人了?”
席雲秀笑道:“是是是,我說錯了,是準姐夫的府邸纔對。”
兩人姐妹情深般四手交握,席雲芝不動聲色站在一旁等候,看雲秀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她之前跟席家做的那筆交易,雲秀嫁的是知州公子,雲春馬上也要加入京城通判的府邸,兩家於公於私都來往頗密,可謂是打斷骨頭連着筋,如今有了這對姐妹做橋樑,今後便能走的更近,所以,席雲秀才會在席雲春出嫁前,趕回來獻一獻殷勤。
兩姐妹手拉着手,你我永不分離海誓山盟般坐到了席雲芝特意給客人準備的太師椅上,席雲秀見席雲芝還杵在這,優雅的臉龐上不禁有些怒容:
“你還站着幹什麼?難不成還想跟我們一訴姐妹情分?去把你們掌櫃的叫來,我們要挑好幾樣東西,你做的了主嗎?”
“……”
席雲芝對她們微微一笑,便就轉身去了櫃檯,讓正在對單子的代掌櫃去接待這兩位小姐。
席雲芝一邊核對,一邊擡眼掃了掃席雲秀,見她只有面對席雲春時,表情是謙恭有禮,落落大方的,對待旁人總是多了幾分凌厲與不耐,像是所有人都欠了她一般,這種表情,可不是一個新嫁娘該有的纔對。
看來,雲秀妹妹在知州府的日子過的並不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