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簽字畫押
席家後院掀起了軒然大波。
五奶奶商素娥一拍桌子,二管家桂寧便嚇得跪在了地上,只聽她厲聲指着桂寧說道:
“你所言可是真的?”
桂寧連連點頭:“真的真的,那丫頭昨兒剛把大小姐店裡的賬本給我偷了過來,我抄了一份,她又還了回去,大小姐根本不知道這事兒,還把那丫頭當做姐妹般信任,這纔將這般私密的事告知於她。”
商素娥面帶疑惑,一邊轉動手腕上的玉鐲,一邊若有所思的問:
“席雲芝當真沒有懷疑翠丫?”
桂寧拍着胸脯打包票:“一點都沒有,大小姐感念翠丫之前幫過她,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去想,平日裡對翠丫好的不得了,要什麼就給什麼,有好東西也是第一個留給翠丫。”
商素娥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踱了好好一會兒步子後,才又道:“那知州公子與那妓子之事,也是她告訴你的?”
“是。”桂寧點頭,獐頭鼠目的臉上露出一種即將立下大功的欣喜:“小的也怕有假,便也暗中派人去調查了一番,昨日那妓子的貼身婢女確實去過大小姐的店逗留好些時候,而且……”
桂寧有些猶豫,吞吞吐吐的,商素娥一記厲眼掃過:“說。”
“而且……小的一年前就聽說過知州公子爲奪花魁芳菲初夜,與人大打出手,他癡戀那妓子,這回爲討她歡,買下一個店送給她亦不足爲奇。”
商素娥聽了桂寧之言,氣憤之色溢於言表:“哼,傷風敗俗。”
桂寧被罵得往後縮了縮腦袋,見商素娥滿臉怒容,便只敢試探着說道:
“五奶奶,四小姐出嫁在即,這事兒……”
商素娥狠狠瞪了他一眼,罵道:“這事兒給我封死了。要是被我知道那個賤蹄子捅了出去,我便要了他的命。”
桂寧嚇得屁滾尿流,連連點頭:“是是是,小的知道,絕不會透出半絲兒的風,只是老太太那兒要去通報嗎?”
商素娥白了他一眼:“通報什麼呀?席家四小姐出嫁在即,新郎官卻豪擲千金討個妓子歡心,這事兒你好意思說,老太太都不好意思聽。”
怎麼偏就在這節骨眼兒上呢?知州府那裡也不好明着去打聽,人家只需一句空穴來風便可將席家的嗓子眼兒堵的死死的,若是硬鬧,兩家都不好看,若是不鬧,四姑娘嫁過去還有什麼威信可言,四姑娘在知州府沒了威信,那便是落了席家的臉面,真要到了那步境地,大家全都掩着帕子出門,不要見人了。
爲今之計……商素娥沉吟片刻後,對桂寧問道:“你說那知州公子欲花多少錢買下席雲芝的鋪子?”
桂寧想了想,比了個手勢:“兩千兩。”
商素娥一拍桌子,怒道:“那你就給她三千兩,就說那鋪子我席家買下來送給四姑娘做陪嫁。”
桂寧不解:“五奶奶,買那破鋪子花三千兩?您給小的幾天時間,小的讓您一分錢不花,就拿下那鋪子。”
“不!”商素娥目光沉着,冷道:“就是要實打實的花三千兩去買,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那鋪子是我席家花三千兩買下來,送給四姑娘陪嫁的。”
如此,一來可以不動聲色告訴盧家她席家的財力,使之不敢小覷,二來也可以順便打一打那無良公子的臉,新娘子的陪嫁品正是他要送給外頭情人的東西,她倒要看看,他今後怎麼在妻子和情人的面前做人!
晚上,席雲芝給步覃按了一會兒腿後,便扶着他在院子裡走,席雲芝一手扶着他的後腰,失了雙柺的步覃也摟住席雲芝的肩膀,讓他們靠的更近。
席雲芝將白日裡店鋪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兒全都跟步覃說了說,步覃的話不多,便就聽着席雲芝說,偶爾也會出聲說一句表示他的看法。
步家的院子不大,夫妻倆說着話兒不知不覺中就走了好幾圈,回到房裡,席雲芝又是打水又是擦面,將步覃服侍的舒舒服服坐上了牀,她才又坐到牀沿,縫製一些小物件。
步覃拿着書冊看幾頁,便就擡頭看一眼席雲芝,這樣寧靜的日子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不禁勾起嘴角笑了笑,卻被敏銳的席雲芝看到了,只見她也勾着脣角,對步覃問道:
“夫君,你從前生活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步覃兀自沉靜在安寧的心緒之中,驟聽席雲芝的問題,不禁一愣,看着她小小的臉上滿是興奮,目光中透着無限期盼,斂眸想了想後,便就說道:
“小時候是祖宗家訓,少年時是大漠黃沙,成年後是手握兵權,血肉橫飛,封賞無數……”
席雲芝聽步覃一語概括了他的過往,腦中想象着他所說的一切。那樣生活在雲端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掉了下來,還不偏不倚,就掉在了她的面前,緣分這東西,當真奇怪。
正失神之際,卻聽步覃轉而問她:“你呢?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正在用針的席雲芝只覺指尖一痛,看着血珠緩緩凝聚,她看着失神,步覃見狀,趕忙放下手中的書,拉過席雲芝刺傷的手指,想也未想,便放入口中輕含。
溫熱柔軟的觸感將席雲芝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羞赧不已,想要抽回手,卻被步覃牢牢抓住,看着他認真的模樣,席雲芝這才緩緩的開聲:
“我的孃親……死的不清白,小時候爹孃健在,我和云然的日子都很好過,孃親死了之後,爹染上了酒癮,自此不再歸家,我便一個人生活到了今日。”
步覃聽着她的話,靜靜的看着她,許是想到些什麼,席雲芝的雙目有些微紅,低着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步覃見狀,心中沒由來就是一悸,突然俯身親了上去。
私密的空間十分靜謐,夾雜着脣舌接觸的水聲,聽起來格外明顯,步覃將手指刺入席雲芝的髮髻,讓她散開了髮髻,不算黑的長髮滑落在肩,驚醒了她的別樣風情,步覃越吻越深,舌尖掃過她的上顎,感覺席雲芝身子有些發抖,他這才大張雙臂,將之摟入了懷。
席雲芝掙扎着推拒了兩下:“夫君,你的傷……”
步覃一聲低吼:“不礙事。”
“……”
席雲芝一聲嬌吟,便被壓入了帳中,扒了衣衫便是長驅直入,她怕扯着夫君的傷口,只好全面配合,進進出出好幾百回後,步覃才最後一擊,趴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氣。
席雲芝也同樣喘息不已,指尖輕輕劃過步覃的背脊,只覺身上的人一動,席雲芝便收回了雙腿,想下牀去清理一下,卻不了剛一轉身,又被拉入了帳中,就着她向後跌倒的姿勢,步覃又瘋狂要了她一回,這才肯罷休。
第二日,席雲芝渾身痠痛,便晚了一些去店裡,想着今日可能會發生的事,便早早跟夫君借了韓峰和趙逸一同前去,他們剛在巷口出現,便被在鋪子外頭眺望的張延給看見了,飛奔似的向她跑來,咋咋呼呼:
“誒喲我的媽呀,你終於來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席雲芝不明所以便被張延拉着跑回了店裡,看見店裡的陣仗,韓峰和趙逸倒是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席雲芝的臉上倒是沒表現出太多的驚訝。
席府二總管桂寧一臉失去耐性的表情,看見席雲芝後這纔沒好氣的站起了身:
“大小姐你這掌櫃做的可不地道啊。”
席雲芝沒有理他,直接勾着脣走入了櫃檯,彷彿沒看見這大堂中的人般。
“嘿!”
從前桂寧眼中的席雲芝是懦弱的,見人總是帶着幾分討好的笑,生怕你惱了她去,可是今日卻有些不同,桂寧審視着她,走到櫃檯前,席雲芝像是纔看見他似的:
“桂總管來的可夠勤的。”
桂寧地痞一般的晃了晃身子,這才說道:“怎的,大小姐不願意見我過來?”
席雲芝見他出言挑釁,卻也不怒,深吸一口氣後,便將雙手撐在櫃檯之後,如釋重負的說道:
“我就算想再見到桂總管怕是也見不到了。這店,我已經賣給旁人了。”
桂寧聽他這般說,笑容不禁一曬:“賣給誰了?盧家那位公子?”
見席雲芝臉色一變,桂寧卻更加得意:“大小姐真是不地道,有好事兒怎麼不想這咱們自家人呢?”
他邊說着話,邊就從袖口中掏出了一疊銀票,在掌心拍了拍:
“不管你賣給誰了,都得要回來。五奶奶說了,大小姐難得做回生意,她得捧場不是?”
席雲芝看着捲起的銀票,不以爲然:“桂總管可知那位公子出價多少嗎?”
桂寧哼哼兩聲:“不就是兩千兩嗎?我這裡可是萬金銀號剛開出來的三千兩銀票,大小姐,賣是不賣啊?”
席雲芝滿臉的不信,桂寧便將銀票一張張攤在櫃檯上頭,每張都是五百兩的大票,一共六張,席雲芝心中暗喜,但面上卻沒表現出來,淡淡然的伸手去將那六張銀票收入手中,爽快答道:
“張延,筆墨伺候,我要與桂總管寫條款簽字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