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春時已經過半,江南初春的涼氣已漸漸地褪去,一點點的暖,四柳梢的新芽緩緩地吐出,爬上人們的心頭。
然而,就是在這個溫暖的時節,江南金家的氛圍卻有如隆冬寒雪,寒意逼人。
白均高高在上地坐在太師椅上,手裡還端着茶碗,揭開茶蓋,撥掉上面漂浮的茶葉,悠悠地喝着,神情看起來淡定自然。
兩手邊列下來幾張椅子,分別坐着金家大老爺金懷寧、三老爺金懷遠和幾位在家的金家公子,不同於白均的淡然和最小的九少爺的不諳懵懂,餘下的幾位真可謂是面面相覷,眉眼間暗含幾分沉重,眉頭緊緊地皺着。
由長長的大道屏風隔開的暗間裡,則不時地傳來男人隱忍的低嗚聲,以及女人低低的哭聲。
“啊……”
突然地,裡面又傳來一聲強忍着的痛叫聲。
幾位金家公子不由地偷偷地擡眼,彼此間無聲地交換着眼神。
金懷寧則眉頭又是一鎖,眼底隱隱有着幾分怒意,他擡起頭看了白均一眼,卻見白均仍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聽到裡面的聲音,竟然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當下,心裡更是怒火中燒。
只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可不是一般的皇親國戚,他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皇帝,他金家雖家世深厚顯赫,也是受皇恩庇護的,又哪來的底氣,跟這位九王爺對着幹呢?
想想大局,金懷寧縱使心中再氣,也只得忍着。
就在這時,白均忽然笑了一聲,瞥了眼金懷寧,說道:“看來這雨尚齊將軍此次傷的真是不輕啊,一個曾馳騁沙場的錚錚男兒,此時竟然難以剋制地發出那樣的悶痛聲,也是罕見。不知眼下情形到底如何?可有生命大礙?過一個人進去看看。”
他朝旁邊的一個護衛使了個眼色,那護衛會意過來,點頭就往暗間裡走,才走幾步,就看到裡面,一個清麗女子走了出來。
那護衛的步伐收住了。
金鑫看了那護衛一眼,隨後,目光往後,落在了坐在太師椅上的白均臉上,福了福身子,說道:“多謝九王爺關心,我二姐夫已經沒事了。雖然受了點皮外傷,好在並無生命危險。大夫處理好了傷口,正在給他開藥,說些醫囑給我二姐姐聽。裡面場面不太好看,還是不要麻煩這位護衛進去了。”
白均的目光盯緊金鑫,聽着她一字一句地把話說完了,良久,纔開口說道:“是嗎?既如此,真是萬幸。不過,本王還真是好奇,爲什麼本不該出現的五小姐當時爲什麼會出現在雨將軍遇襲的路上?”
金鑫擡起頭,沉靜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白均的臉上,面無表情地說道:“實不相瞞,當時我正好有事要趕到鄰邊的城鎮去處理,二姐夫遇襲的那條路是必經之路,也是天意註定吧,竟好巧不巧地碰上二姐夫被人襲擊。說起來,也是和九王爺一樣,太湊巧了,就那麼碰上了那一幕。”
聽到金鑫提起自己當時也出現在那裡的事,白均的眸光一斂,將茶碗放回到桌上,他目不轉睛地看着金鑫,說道:“五小姐也是好眼力,本王乏了,讓人靠在小靜樹蔭下休息片刻,雖不是刻意,那地方卻也隱蔽,五小姐居然能看到本王。不容易。”
又是那樣意味深長的口吻,就連看金鑫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長。
金鑫面色不變地接受着他的目光,也不答話。
白均又道:“對了,說起來,五小姐身邊的那個護從還真是厲害啊。看那身手,本王身邊的護衛幾個加起來恐怕都不及他一個吧。就是不知二十年都養在深閨的五小姐怎麼會認識那樣身手了得的人,又是通過什麼方法將對方收爲己用的?”
金鑫微笑,說道:“民女雖養在深閨二十年,卻不也出了家門開始做生意了嗎?九王爺長民女許多,聽說也好遊山玩水,想必也是見多識廣的。民女這麼點小本事,雖在女子身上少見,但在王爺看來,恐怕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值得王爺驚訝的吧?”
三言兩語,軟硬雜糅地就把話給白均的話給堵回去了,白均一時沒料到,愣在那裡,無言以對。
金鑫卻又對着他又欠身施了一禮,慢條斯理地說道:“另一方面,民女還要多謝謝九王爺的救命之恩,倘若不是九王爺你當時出手相助,只怕此時此刻,我二姐夫只怕早已命喪賊人刀下了,若那樣,我二姐姐定然會傷心死的。”
白均聽着金鑫這番強調,本來平靜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陰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他說道:“呵。五小姐這是客氣了。當時五小姐那樣大喊大叫地向本王求救,本王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呢?只是,其實五小姐的護從功夫了得,憑他一人完全可以打退敵人,五小姐不必特意向本王求救的。”
“這怎能一樣?若非有九王爺你一路護着,就算我底下的七及身手再好,被人再三阻攔的話,也會耽誤給我二姐夫診治的最佳時機,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何況,二姐姐身懷六甲,當時受了那麼大的驚嚇,又見二姐夫受重傷,更是慌亂,可經不起賊人的再次光顧,那個時候,王爺的出手相助無疑是幫了大忙的。”
金鑫說話的時候,面上始終帶着淡淡的微笑,她的面容美麗,那份沉靜的微笑給那份美更添了幾分顏色,然而,在白均看來,那份亮麗的容顏卻是讓他心頭火苗直竄,袖中的手更是用力握拳,面色雖還算平靜,額頭的青筋卻微不可查地突起。
金鑫向來對人觀察細膩,一下子看出了他隱忍的怒意,心底暗暗一笑,面上卻還是那副表情。
在做的金家衆男人們看着金鑫這麼一個小女子竟然敢明裡暗裡地這樣公然嗆白均,心裡不約而同地替她捏了把汗,與此同時,又不約而同地暗爽,直覺得金鑫這翻仿若踩腳的話說得他們十分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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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只在對話中隱約交待,寫得有些側面。不過大家這麼聰明,應該也能推想出發生了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