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0驚喜
周伯彥走後,青舒捧着那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長匣子回去。想到他走前交待的話,她心懷好奇正要打開長匣子,就聽身後響起扣門聲。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何事?”
小魚垂手立在門外,“稟報小姐,於縣輔於大人的侄女於二小姐遞了帖子進來,管家命人送過來了。”
於二小姐?還是於大人的侄女?青舒疑惑,“拿進來。”
小魚應了聲是,接過丁家妹手中的帖子推門進來,交給青舒。
青舒仔細看過帖子的內容,不由疑惑,“我和這於二小姐素未蒙面,更遑論有什麼交情了,她怎會如此熱情地邀請我參加什麼才藝會?看這帖子裡的遣詞用句,竟是與我相交多年的姐妹般的親暱。又說這才藝會是特意爲我接風洗塵而舉辦的女子聚會,過於奇怪了些。”她回府,自是她自己的事,關於二小姐或甲小姐、乙小姐什麼事?認都不認得,突然來這麼一下,委實有些好笑。
小魚聽了青舒自言自語式的話,也覺得此事怪的很。“小姐,不如傳家妹進來問問。她一直留在府裡,於縣輔什麼時候多了於二小姐這麼個侄女,這於二小姐又有其他什麼來頭,家妹多少應該聽說過一些街頭巷聞。”
青舒點頭,“讓她進來。”
小魚又說道,“小姐,您向家妹問話的工夫,奴婢去管家或蘇媽媽處打聽打聽。”見青舒點頭,她退出去,讓家妹進去回話。而後,她對剛從外邊回來的小娟囑咐了幾句好好伺候小姐等話,打聽消息去了。
進了裡屋的丁家妹,確實聽說過這於二小姐的三兩事。她告訴青舒,於縣輔把留在家鄉的全家老小都接過來了。就在秋收結束,青舒他們啓程前往京城的十來天后。於家雖不是大家族,可老老少少的一共來了十七口人。其中,於縣輔的兄長夫妻二人帶三兒兩女都跟來了,一下就佔了十七口人的七口。剩下的,便是家中的老人和於縣輔下邊的幾個兄弟姐妹。
於二小姐今年十五歲,有幾分姿色。來到康溪鎮不過半月,她就開始藉着於縣輔侄女的頭銜到處走,不時拜訪鎮上那些府中有年輕小姐的大戶人家。不過月餘,這於二小姐便成了康溪鎮上最爲活躍的年輕小姐。她時常呼朋引伴地和鎮上大戶家的年輕小姐逛街,或選在某位小姐的府上聚會。
於二小姐的拜訪名單裡,自是沒有落下康溪鎮上屬於傳奇人物的青舒。一個月前,她是親自來拜訪的。管家告知她小姐出遠門還未歸來,把她擋了回去。半個月前,她派了丫鬟過來問青舒何時回來,管家回說歸期不定,把人打發了。七八天前,她又派了丫鬟過來尋問,管家的回答自是歸期不定。
前日,青舒他們的隊伍伴着夕陽歸來,鎮上的許多人都是看見了的。再者,如今的康溪鎮,出行的陣仗最大的非忠武侯府莫屬。因而,看見的人即使認不出馬車上的“古”字幡,也知道忠武侯府的主子們回來了。也就是說,像於二小姐如此活躍的人,自是會收到消息。這不,青舒回來的第三天,於二小姐的帖子就到了。
青舒不由微微挑眉。康溪鎮上居然來了個公關高手,竟是要把鎮上有頭有臉的年輕小姐都要“一網打盡”,盡收爲羽翼。寒門出身的小姐,年僅十五歲就有這等心思與行動力,在女子中也算是個人物了。她不管公關高手的於二小姐要幹什麼,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她古青舒的身上,尤其是壞主意。她的性子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青舒讓丁家妹退下,把長匣子收妥當了,去外屋坐等小魚回來。她見小娟很努力地不讓自己打瞌睡,時不時在地上轉兩圈兒再站定,她莞爾,“小娟,小姐允你睡回籠覺去。”
小娟的眼一亮,可立刻又搖頭,“不,不,奴婢不困,奴婢要伺候小姐。”
青舒佯裝生氣地提了音量,大聲說道,“讓你去,你就去,哪裡來的那許多羅嗦話。看你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小姐我看的頭暈。”
小娟一臉的慌張,“小姐,小姐,您別生氣。您不想看到奴婢,奴婢站外頭伺候就是了。”說罷,竟是垂着腦袋迅速出去了。
青舒愕然,而後是無奈地撫額,嘴裡嘀咕,“這丫頭,神經到底粗成什麼樣了?讓她去睡,卻當是我看她不順眼了。”
正在這時,小魚回來了。她見小娟耷拉着腦袋站在院中,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關心地問,“這是怎麼了?”
小娟使勁搖了幾下頭,讓小魚趕緊進去伺候,再不說話。
小魚不明所以,但想到小姐還在等消息,忙掀了禦寒的厚門簾子,推門進屋。見青舒一臉無奈狀地坐在外間的椅子上,她快步上前,稟報起來。“小姐,管家請您移步書房,說有要事稟報。”
青舒聽罷,帽子手套都戴上,並披上週伯彥特意爲她找人做的狐毛大氅,前去書房。管家已經等在那裡了,她既沒帶小魚,也沒帶小娟,自己拿鑰匙開了書房門,帶着管家進去了。書房兩個多月沒有使用,一直沒生火,裡面自是冷。因而,她和管家誰也沒摘下帽子,也沒有坐,就那麼站着說話。
管家告訴青舒的,不僅包括丁家妹所說的那些內容,還包括其他的一些事兒。
這於二小姐在交往中的衆小姐面前誇下了海口,定要把青舒拉進她們的才藝會中,還要青舒點頭答應在忠武侯中辦一次才藝會。她要帶着她的那些好姐妹名正言順地踏入忠武侯府,好好參觀一下忠武侯府到底是何模樣?是不是與傳聞中的一樣,富麗堂皇的像知府大人的府邸一樣。(關於知府大人的府邸是如何如何的富麗堂皇,也只是她們道聽途說來的,誰也沒親眼見過。)
這於二小姐心裡還有個念想。那就是通過青舒攀上德縣蕭知縣的府上,找機會在蕭夫人和蕭家幾位未成婚的公子面前露露臉。她覺得,自己姿容姣好,二叔(於縣輔)又是蕭知縣門下的,自己在蕭家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很可能就嫁爲蕭家媳了。這樣的想法,她自是不會對外人說。不過,她畢竟年紀小,哪能將心事一瞞到底,總要找人說道說道。一來,表現自己的聰明;二來,希望得爹孃相助。因而,她在一位朱姓小姐面前露了點馬尾,讓朱姓小姐看出了端倪。還有就是,將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告知了爹孃,要爹孃相助,做好於縣輔的功課。
這件事,朱姓小姐看出端倪卻並未說破,誰也沒告訴。於二小姐的爹孃希望女兒能攀上富貴人家,此事又事關女兒的名聲,自是閉緊了嘴巴對外半句不露。
古管家卻知道了,自是丐幫的功勞。丐幫吃的是古家的剩飯剩菜,穿的是古家給拾掇來的舊冬衣,聽到任何事關古府人等的消息,總會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小姐剛回來,先前周伯彥他們又在,因而他沒急着將事情說出來。“小姐,那於二小姐心氣兒是高了些,心眼兒也多了些,倒也不壞。您知道於二小姐就是這麼個人就成,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也別生氣。那就是個沒吃過虧、還沒長大的小姐,不值當的。”
青舒真沒生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都是往上爬的。男人求富貴、求權勢,不是走上商路就是走上仕途,並在自己的道路上拼了命的往上爬;女人求富貴、求權勢,因爲男尊女卑,商路也罷、仕途也好,哪個都無緣,便唯有把主意打到嫁人一事上了。
於二小姐大肆走動,得了許多跟班兒(大戶小姐們),在人前炫耀自己是縣輔的侄女這一點,是寒門出身的年輕男女在覺得自己終於出頭了的時候經常乾的事,人之常情,不足爲奇。於二小姐想高嫁,惦記蕭知縣家的公子也不足爲奇,很多姑娘都有這個念想。無論古今,哪個女子不願意過衣食無憂的日子?無論男女,誰不想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富貴生活?哪個女子願意嫁個窮光蛋?連肚子都填不飽,最起碼的溫飽都解決不了,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過飽足的日子,誰會願意?
人之常情的事,青舒自是理解,不會站在那裡自以爲是地討伐人之常情。但有一樣,於二小姐準備拿她當跳板的事,她可不怎麼喜歡。連面都沒見過,就開始準備算計她了,於二小姐倒是挺能耐的。“既然有個於二小姐,那一定就有於大小姐。”
管家立刻將自己所知的報上來,“聽說,這於大小姐性格木訥,不怎麼說話,只知埋頭做事。從不出門。她和於二小姐是親姐妹,只比於二小姐大了一歲半。聽說,當爹孃的不怎麼喜歡埋頭做事的於大小姐,反倒喜歡處處喜歡出風頭的於二小姐。於縣輔倒是喜歡這個大侄女,對二侄女在鎮上的所爲頗有些不滿。但怎奈兄嫂時常拿供他讀書的事來說,說爲他吃了多少苦等話,他便也只能忍着,雖有不滿卻又不好教育二侄女。”
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青舒知道該如何對待於二小姐的帖子了,便讓管家去做事了。她慢慢走回自己的院落,進了屋。除掉禦寒的帽子等物,她吩咐小魚她們不得打擾,而後把自己關在內室之中。
她把周伯彥留下的長匣子取了出來。想到他說的話,說這裡裝的東西對他們二人很重要,她有些緊張。解開外邊纏繞着、並繫上的錦繩,慢慢打開了匣子。只見裡面躺着個長圓形的東西。因爲它的外面套着個錦緞的袋子,一時之間看不出是何物。
當她去掉錦緞袋子時,露出裡面的一個卷軸來,而且是個有蟠龍圖案的卷軸時,她愣住。她呆愣足有十幾秒的時間,而後小心打開卷軸。當“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等字映入眼簾時,她睜大了眼睛。當賜婚二字印入腦海中時,當週伯彥與古青舒這兩個名字在字裡行間出現時,她突然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