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這一日,衆多達官貴人紛紛入宮朝賀。這皇儲大婚,可是國之幸事,但凡是皇親國戚也就一一趕來了,有誰敢這麼不給太子爺面子呢?更何況,皇上可是欽賜了太子妃許多榮耀的。
宮裡幾位有身份的娘娘也是聚在太后的建章宮中待時間到了再去國宴。可是唯有皇貴妃沒有到場,太后環視一圈之後,臉色頓時有些陰沉。她轉頭看向宇文嬤嬤,道:“皇貴妃是怎麼回事!”
語氣之中已然是有一些怒意,連帶着幾位高階妃嬪都都暗自替皇貴妃捏把汗。你說你平日裡囂張得意也就算了,可是今日可是太子大婚的日子,你就是再怎麼不爽的話,也不能這樣撂皇上太后的面子吧!?
宇文嬤嬤看太后面帶怒容,想到自己剛剛收到的消息,低聲說:“皇貴妃說是……”
“皇貴妃娘娘到!”
宇文嬤嬤的話還沒說完便是已經聽到了正殿門口大監的報唱的聲音,太后緊皺的眉頭這才鬆開了一點兒,卻也還是面色稍霽。
衆人循聲望去,果真是見到了素來華貴的皇貴妃正在朧月的服侍之下,款款而來。
她今天也還是知道幾分分寸,雖說也是華貴無比卻小心翼翼的收斂了鋒芒,只是皇貴妃的面容卻是有幾分濃厚的妝,看起來倒是格外的顯眼。
太后見皇貴妃進來,便是有些沉了臉色,不悅的說道:“今日是什麼日子,也容得你去託大?”
太后素來都是個脾氣極好的人,雖說有些不喜皇貴妃,可是也沒有這樣當着衆位高階妃嬪撂了皇貴妃的面子。
衆妃當下便是看向皇貴妃,果然!皇貴妃面色一僵,神色都有些不對勁兒,可畢竟也是在後宮之中混了那麼多年的人,既然已經出現了,皇貴妃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在這樣的局面上失態的。
“太后見諒,臣妾突感頭暈目眩,想必是頭疾復發,故此才耽誤了,還請太后原諒臣妾這一回無心之失。”皇貴妃頓時下拜,神色的確是有些不大好。
衆人聽了皇貴妃的話,齊齊看向她那張濃墨重彩的臉心下也有了幾分計較,原來是因爲身子不適才把自己的妝容畫成那樣,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太后看了皇貴妃一眼,她的面容之上的確是用胭脂給掩蓋了許多,神情有幾分憔悴的樣子。太后斂起了怒意,起身,道:“國宴即將開始,莫要耽誤了。”
“喏,太后娘娘。”
衆妃一同起身,對着太后屈膝行禮。
太后便是在宇文嬤嬤的攙扶下,威儀萬分的走出了建章宮的正殿,皇貴妃便是跟在太后身後,緊接着便是順妃等人。
“皇貴妃姐姐還是小心着點兒好,若是今日耽誤了國宴,豈不是落人話柄。”順妃神色如常的看了皇貴妃一樣,似乎都沒有察覺到皇貴妃的臉色很差一樣。
皇貴妃聞言,猛然扭頭看向順妃,那目光猶如粹了毒的毒針一樣刺向順妃,繞是是順妃素來鎮定也被這樣狠毒決絕的神色給嚇了一下。
可順妃回過神來再看皇貴妃的時候卻是看到皇貴妃微微上揚的嘴角,她覺得自己方纔好似出現了幻覺,可是皇貴妃下一句話卻叫順妃心驚。
“本宮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若是這麼有本事的話日後可是要時時刻刻小心着。保不齊哪一日本宮經歷的事兒也會在你身上重演一遭!”
字字句句都帶着剜心割肺的惡毒,叫順妃一時有些受驚,卻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是眼前只能瞧見皇貴妃那華麗的衣角,她已經是跟着太后翩然而去。
順妃也不敢耽擱半分,快步跟了上去。
順妃不知皇貴妃爲何突然發難,可皇貴妃此刻可是真真的恨毒了順妃!皇貴妃手中的護甲幾乎都要被她掐斷!
想到一個時辰以前她在自個兒宮裡被噁心的那一遭,皇貴妃早就把那一筆記在了順妃的頭上!
事情倒回到皇貴妃派人去密請寧太醫的時候——
“回皇貴妃娘娘的話,微臣對這樣的東西當真是束手無策的。”寧太醫看了皇貴妃臉上那一大朵黑色牡丹,搖搖頭。
皇貴妃聞言,頓時愈發惱怒起來,這樣的奇毒竟然連寧太醫都束手無策!
“娘娘!”寧太醫臉色一變,突然起身道:“娘娘切勿動怒,這毒古怪得很,一直都未曾停止擴散,尤其是在娘娘氣血浮動之時擴散得愈發快了。”
皇貴妃身子一僵,好霸道的毒!
“娘娘先下可有身子不適?”寧太醫猶豫了一下,隨即又說道:“娘娘可有奇癢無比或者是疼痛的感覺?”
皇貴妃得寧太醫這麼一說,也冷靜下來,伸手撫上自己面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那黑色的牡丹花好似從自己的皮膚之中長出來的一樣,不痛不癢,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幾乎就以肉眼能見的速度在緩慢的擴大。
看着這樣的自己,皇貴妃頓時心中一陣煩悶。
“沒有。”皇貴妃的語氣已經有了好幾分不耐,她今日總不能不去太子大婚的國宴吧?若是真的這樣的話,皇上還不以爲她這是對太子爺霍亦不滿呢!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出門見人呢!
寧太醫也是皺眉看着皇貴妃的臉,這毒當真是來的蹊蹺。
“娘娘可曾碰到過什麼以前不曾觸碰的東西或是……人?”寧太醫是秦家安插在太醫院之中的人,自然也會爲皇貴妃考慮。作爲太醫,若是被皇妃看重,自然也是纔有出頭之日。就憑這一點,寧太醫也會盡心盡力的爲皇貴妃辦事。
皇貴妃凝神想了一會兒,面色已經平靜下來:“並無。晨起的時候還好好地,卻是眨眼的功夫就多出來了。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來得古怪。”
皇貴妃說話的時候心頭突然想到了被關在密室之中的邢嫿,可是她這時候怎麼能把邢嫿暴露出來呢?這時候她也不適合去找邢嫿,就算邢嫿的醫術高超。
這樣一想,皇貴妃心頭愈發覺得煩悶。
“寧澤,本宮要你想辦法,不管怎麼樣本宮也要去參加太子的大婚國宴,否則的話……”
皇貴妃的話沒有說完,寧太醫卻是知道皇貴妃心中的打算。若是皇貴妃真的得皇上遷怒的話,和皇貴妃有關的一切人等都會受到牽連。
當今皇上雖說是個明君,可是也是個喜怒不定之人。他寵愛皇貴妃多年,讓皇貴妃在後宮之中有着絕對的低位,可是皇后的位置卻是皇貴妃這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從這一點上來看,皇上的心思也是叫人難以預測的。
寧太醫聽到皇貴妃的話心頭也是覺得無比焦慮,可是皇貴妃是在臉上,他總不能湊近皇貴妃的臉去看,更不能去摸,他診脈的時候是真的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啊。
寧太醫看着皇貴妃的面容好一會兒,眼神一閃,卻又不大敢開口的模樣。皇貴妃一直等着寧太醫能夠給她一個解決的辦法,自然是會盯着寧太醫,見到寧太醫眼神一閃,也知道他多半是有了想法。
“你可是有了什麼辦法?”皇貴妃急切的問道。
“這……”寧太醫爲難的看着皇貴妃,他想到的那個辦法治標不治本,可過程也是叫人十分煎熬的。皇貴妃這般金枝玉葉的身子,只怕也忍受不得哪樣的苦楚。
寧太醫爲難的模樣叫皇貴妃看在眼中,可是她必須,一定要去參加太子的大婚國宴,不管是什麼樣的方法,她決計不能因小失大。
“說!”皇貴妃端起架子,對着寧太醫冷然呵斥道。
“娘娘!”
寧太醫當下就從凳子上直接跪在了皇貴妃跟前,有些遲疑,卻是字字清晰道:“微臣有一個方子只能暫緩娘娘此種現象,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皇貴妃已經聽到寧太醫是有辦法解決自己的這件事了,她便是半刻時間都容不得耽擱!
寧太醫對着皇貴妃磕了幾個頭,咬咬牙,說道:“微臣知道一個偏方,此種奇毒最不可與一物沾染,若是沾染必定會消退半日!”
皇貴妃大喜,整個人都微微前傾,急切的問道:“何物?”
“回……回娘娘,是……是貓尿!”寧太醫死死的磕在地上,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你!說!什!麼!”皇貴妃豁然拍案而起,怒氣沖天:“那種骯髒污穢的東西!”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寧太醫見皇貴妃如此惱怒在情理之中,自己便是忙不迭的在磕頭請罪!
皇貴妃死死的盯着寧太醫,可寧太醫卻是一直都在磕頭請罪,那力度不小,早已經將額頭磕紅。見此狀況,皇貴妃一下癱倒在凳子上,心如死灰。若不是朧月上前攙住了她,她就要跌倒地上去了。
“娘娘饒命……”
寧太醫還在不停的磕頭,額頭已經有些紅色血絲滲了出來,叫人看了都有幾分不忍。
過了好一會兒,皇貴妃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叫起寧太醫。那原本俏麗嬌豔的容顏之上已經是變得十分可怖,一大朵黑色牡丹幾乎就已經遍佈了她的整一張臉!
“要怎麼用?”皇貴妃一字一句的問道,可是當中的語氣卻是聽得朧月和寧太醫兩人心頭顫慄,這殺意畢現!
寧太醫抖擻着身子,卻還是鎮定的說道:“取一小碗的量,塗抹在面容之上,一炷香之後用清水洗去,應當會消退不少。”
皇貴妃氣急,卻還是將寧太醫的話停在耳朵裡,冷然問道:“消退不少?”
“是,微臣不知娘娘所中何毒。可娘娘告訴微臣,此毒在娘娘肌膚之上是不痛不癢,微臣便是隻有出此下策。”寧太醫只覺得慶幸又倒黴,他巧就巧在前陣子才知道這樣的一個藥方,還是從一個醫女的嘴裡聽說的,倒黴的是皇貴妃若是真的用了這個方子,他往後的小命就死死的捏在皇貴妃手裡了。
皇貴妃聞言,面無表情,好似真的已經冷靜下來了,可攥緊的雙手泄露了皇貴妃現下深惡痛絕的心情!可是她卻別無選擇!
“你方纔說,只能消退半日?”皇貴妃目光陰冷的看着寧太醫,語氣也是相當冷酷。
寧太醫一直跪在地上,此刻不能再跪下,便是隻好磕頭:“正是。”
“出去吧,此事若是你膽敢傳出去半個字,你一家老小就等着去閻王殿團聚吧!”皇貴妃憤然起身,拂袖入內。
“多謝娘娘開恩,多謝娘娘開恩。”寧太醫微微顫顫的起身,朧月也是時候的上前扶了寧太醫一把,將寧太醫送出了宮門。
待到朧月再度進入寢宮的時候,皇貴妃當時是已經面無表情了。
“娘娘。”朧月輕聲喚道。
“去,照他的說法做。本宮這口惡氣現在嚥下,日後必定會有人千百倍的償還過來!”皇貴妃一掌拍在牀沿邊上,手掌被震得發麻,可是那又怎麼比得上她現在心如死灰一樣的麻木呢!
朧月聽了皇貴妃的話,心頭也是憤恨不已。可是皇貴妃已經做出了選擇,她絕對不能因爲這樣一件事就失去皇上對她的信任,所以皇貴妃打算嚥下這口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後來呢?
後來就是皇貴妃忍着貓尿的腥味兒和污穢讓那東西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一炷香之久的時間,而繼續之後用清水洗了也沒能去除那股子味道,面容之上的黑色已經淡去許多。
皇貴妃以清水盥面之時,恨不能將自己的臉皮都撕掉!也是氣得摔了好幾個珍貴的物件兒。那張臉到底還是要上了濃妝之後方能見人了。
這件事在皇貴妃的心裡,永遠都過不去。她心頭就算再怎麼憤怒,也還知道若是她今日真的不出現的話,就如了那算計了她的小人的意,她偏偏不!
所以當皇貴妃出了建章宮之後,順妃那樣的一句話纔會讓皇貴妃陡然閃現殺意!
皇貴妃心思多疑,況且在自己宮中受了那樣的屈辱,順妃一句話說的曖昧不明,卻是讓皇貴妃誤會了她的意思,這纔會讓皇貴妃以爲下毒的人是順妃。
說起來順妃也的確是很有嫌疑了,若是皇貴妃在太子大婚當日出了什麼紕漏,這最大的收益者可也不就是順妃麼?皇貴妃這樣的推想簡直太過正常!
當然這樣的推想也讓這兩個在皇帝后宮之中各自佔據半邊天的妃子撕破臉皮各自爲政!
“這麼說,皇貴妃是把這筆賬全部都算在了順妃頭上?”背後的始作俑者,也就是今日大婚的主角之一太子妃薄寧正在東宮正殿的寢宮之中聽着秘衛薄一的報告。
“正是。”薄一點點頭。
薄寧莞爾,擺擺手讓薄一退了出去。清玉便是走上前來,爲薄寧點妝。
就在皇貴妃在她宮裡大發脾氣的時候,黎宛卿和幽羅也是在這兒和薄寧嬉鬧了好一陣兒,若不是因爲夜間還有國宴的話,這兩人必定是要鬧個不停的。但就算如此,薄寧也要重新點妝——她今日可是大婚的主角兒呢!
“大小姐好手段,那皇貴妃太過囂張,也該讓她吃吃苦頭了。”清玉對於薄一傳來的這個消息倒是十分歡喜的,至於那隻替罪羊順妃,清玉也是沒什麼好感的。
薄寧笑而不語,今日她也早就說好了要送皇貴妃一份大禮的。只是不知道這份大禮皇貴妃滿意與否,現在看來,皇貴妃還是很滿意這份大禮的。至於皇貴妃弄錯了下毒的人,那就不是薄寧的問題了。
人蠢果真是一輩子的事兒,可這一輩子啊,長着呢。
“說好了要送去的大禮,自然是不能客氣的。”薄寧莞爾,她素來都不是什麼吃虧的人,更何況皇貴妃既然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對她做些什麼,她也就只好做來看看。
清玉見薄寧面帶笑意,今日當真是美絕了,目光之中露出一絲羨慕,道:“大小姐……不,太子妃今日果真是美極了,奴婢瞧了也要動心了。”
“壞丫頭,光會貧嘴了。”薄寧見清玉也敢打趣兒自己,倒是也笑。
清玉正在爲薄寧重新將那頂鳳冠戴上,戴鳳冠的程序說到底也是十分複雜,薄寧就不知道爲何霍亦便是三兩下就將這複雜的東西給解了下來,現下還要叫清玉重來一回。
清玉給薄寧戴好了鳳冠之後,正準備給她簪一個鳳簪,卻是看到了順妃送來的盒子,當中也是一枚鳳簪,可是清玉卻是果斷的選擇了太后叫人送來的那支簪子。
薄寧將清玉的動作收入眼底,那雙幽深漂亮的眸子之中帶着笑意。
對於順妃那人,薄寧並未有幾分好感。那個自作聰明的女人,竟然企圖以曹家來控制薄家!這麼愚蠢的想法,竟然她也敢有?!
算計了她和哥哥的婚事不說,就連霍亦她也是毫不客氣的算計了,雖說霍亦也在利用順妃,可是順妃將曹卉和哥哥的婚事算計得那般不堪,還想着薄家能夠爲四皇子霍啓所用,來契結太子的力量,簡直就是荒謬!
爲了一己私心,卻還想着裝作普度衆生的觀音,這種女人也該讓她到前面邊兒去享受一下和皇貴妃的‘戰火’。
不管是她薄寧也好,霍亦也好,順妃此人從來都不是被放在眼裡的人。她的價值,僅僅只在於牽制皇貴妃而已。
------題外話------
嚶嚶!倫家昨日上了大婚,乃們都不給倫家留言。嚶嚶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