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寧入主東宮,第九日便是她回門薄家的日子。太子爺得了皇帝的旨意,可以休沐一月,自然是會陪着薄寧回門的。但薄寧沒有想到的是,竟然在出宮之前還收到了十公主送來的東西。
“這是十公主派人送過來的東西,你與她有些交情麼?”薄寧看着清玉手中捧着的盒子,卻是手都沒有伸手的意思。
霍亦隨意的看了一眼,不甚放在心上,隨口說道:“宮中與我交惡之人無數,交好之人哪幾個你也看得分明。”
霍亦的言下之意就是十公主這樣的舉措絕對不是因爲和他關係好,薄寧自然也是明白的。在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霍亦殞命,霍亦交好的除了老四就只有十二了,而這兩人也僅僅只是這兩人而已。
既然如此的話,薄寧自然也不會把這份禮物看得多重。
“隨便找個地方收起來,往後這種事不用拿來煩擾太子妃。”
霍亦伸手一攬,將薄寧帶入自己懷中,埋首在她頸間,嗅着她身上獨有的香味兒,深深着迷。
幾個丫頭見太子爺一把將太子妃摟住了,也就是悄悄的對視了一眼,退了出去。
薄寧被霍亦困在懷裡,怎麼樣都掙脫不開,偏生他嘴角噙着笑意,好似就看着她做這麼無用的困獸之鬥。薄寧索性也不掙扎了,雙手纏上他的脖子,像是泄憤一般,一口咬上他的薄脣。
霍亦不覺痛意半分,反倒是悶笑一聲,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薄寧一個低呼,卻已經鬆了口。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看着霍亦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眸之中帶着一絲調笑。
“皮。”
“你才……”
‘皮’字還沒出口,她便是被某人拿薄脣堵了個嚴嚴實實,舌尖探入她檀口,熱情霸道。就此纏綿了好一會兒,薄寧的紅脣都被某人蹂躪得紅腫不堪,某人這才食飽饜足的放開了她。
“今日回門,東西叫小德子備好了,還有一樁喜事要告訴你。”霍亦輕啄了她的紅脣一下,把玩着她纖細白皙的手指,笑得萬分妖孽。
薄寧不解,擡眸看向他,一雙眸子,剪瞳盈水,美得勾魂奪魄。
“是大嫂有了身孕?”
“你倒是想得這麼好,你哥哥也是這樣想的。”霍亦笑了笑,卻沒告訴她是什麼事兒。
薄寧一窘,她倒是覺得進來沒有什麼好事,皇上對於薄家的器重已經足夠,若是再來重視,只怕就是會叫人眼紅了。既然如此的話,薄寧便是沒動腦子,直接想到了曹卉,她的長嫂身上去了。
可霍亦的這語氣,也不是這件事,那又會是什麼呢?
“父皇下旨,讓明王世子襲爵,左右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兒了。”霍亦看了薄寧一眼,笑道。
薄寧一愣,明諶?
隨即笑了起來,點點頭,道:“的確是好事兒,長公主也不必夙夜憂心了。”
霍亦與她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分明。這明王世子襲爵,這時候也算是招人眼紅的事兒了。明諶原本就是長公主爲了保他周全,送到軍中。可現如今薄家勢大,皇上把明諶那兒給提起來,也把明王原本的十萬精兵交給了明諶,自然也就是能夠與薄家分庭抗禮,也不會叫薄家這麼引人注目了。
左不過,也算件喜事兒了。
霍亦看着薄寧愈發傾城奪目的容顏,想到明諶曾經也是中意她的,或許現在還是,心頭就有一種後怕之感。
對,後怕。
霍亦自小起,手段果決,長大之後更是謀略籌劃出類拔萃,殺伐決斷的一個人。但南巡之時他理不清對於薄寧的心思,打算放下之時,陡然聽聞明諶與她竟有幾分青梅竹馬的情誼,那纔是真的被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種心思了。
若是他再晚一步,只怕長公主就要替明諶求娶了薄寧了罷?
霍亦揮去心頭這個想法,不管如何,薄寧永遠只能是他的女人。
“今日回門,你也不用操心太多。反倒是宮裡,你要留意。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父皇不日便是會下一道聖旨,攪渾當前安定的局勢。”霍亦說道朝堂之事,那張邪魅俊逸的面容便是帶上幾分冷意,卻也是半個字都沒有避諱着薄寧的。
薄寧眉頭一皺,的確是。若是別人不知道就算了,可是薄寧本就是行醫出身,而後又跟着邢嫿學了多年醫術,疑難雜症之類她瞧一眼,也就能看出來了。
皇上的身子早已經被掏空得差不多了,內積之症,多半也是因爲勞心勞力所致。至於這樣勞心勞力的誘因,薄寧便只能往柴皇后的身上去想了。
皇上心中屬意的皇儲從來都只有太子爺霍亦一人,可是就算這樣霍亦並未將自己手中的底牌亮給皇帝看過。皇帝就算看得見太子平素在朝堂之上的作爲,也會給他培養的相應的敵對勢力——五皇子六皇子幾人。
紙上談兵,怎麼樣也比不過真刀實槍的來一場更爲刻骨銘心。
薄寧握住霍亦的大手,面色有些不虞。雖說她知道霍亦幾乎是無所不能,可是他這樣順着皇帝的意思,將他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下的這種舉動總是會叫人擔憂的。
“別擔心,這樣的事必定只有這一次。”霍亦安撫薄寧道,他是順着皇帝的意思將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可是他肯定也還有自己的打算。
朝堂之上,不一定出頭的就是挑事兒的,也許背後還隱藏着許多殺機也說不定呢。他這一招,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薄寧的手被霍亦反手握住,她也聽到了霍亦的話,雖說有幾分擔憂,但是較於霍亦的實力薄寧如此一來倒也是不那麼擔憂了。
畢竟霍亦能夠穩妥在太子這個位置上坐了這麼多年,自然手段之流不容小覷。
霍亦拍拍薄寧的手心,還壞心眼兒的在上面兒撓了一下,惹得薄寧怒嗔他一眼,他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殿下,太子妃,時辰到了。”小德子在寢宮外頭恭敬的通報,也傳入兩人耳朵裡。
霍亦挑眉,便是起身,又將薄寧攬過來,親暱的說道:“今日回門,去看看岳父岳母纔是。”
“沒個正形兒。”薄寧嗔他。
太子妃歸寧,自然也是件大事兒。太后派人送了東西過來,薄寧也就收下了,由封嬤嬤和小德子開路,兩人便是乘着馬車直接從太子東宮駕了出去。
“啪!”
皇貴妃痛下狠手,一鞭子直接抽上了邢嫿的臉,一道血痕刺眼的落在那白皙的皮膚上!
皇貴妃此刻身在密室之中,而邢嫿也是經過她秘密安排的一個丫頭綃碧整理了儀容,換上了乾淨衣裳,唯有那道鐵鏈卻是照舊不變的。
邢嫿哪怕此刻儀容整潔,被皇貴妃這樣痛甩一鞭,竟然也還是一聲不吭,竟然連面上的痛楚都不曾表露半分。而皇貴妃的臉上赫然就是一朵黑色牡丹盤旋在上,妖異得很。
“你沒辦法解毒?你竟然沒辦法解毒!?”皇貴妃看着邢嫿那副冷心冷清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永遠都是這樣,好像什麼東西都不能讓她動容半分,永遠都是這樣一幅冷冷清清的樣子。
邢嫿聞言,冷冷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在後宮之中多年,也樹敵不少,哪一個有了奇毒用在你身上倒也不爲過。來找我,你找錯人了。”
“你不是號稱醫術天下第一麼?!還有你解不開的毒?!”皇貴妃聽了邢嫿的話,還是冷着臉看着她,眼底的恨意當真是從心底涌上來,恨不得除之後快。
邢嫿仔細看了看皇貴妃臉上的黑色牡丹,終究是搖搖頭,說道:“什麼天下第一這個名號拿來有什麼用?”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難道本宮臉上的這個污穢東西就不能去掉了麼!?”皇貴妃撫上自己的臉,美目一瞪,樣子猙獰得很!
邢嫿冷笑:“你既然知道,何必問我。也該知道,你把我弄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怎麼會幫你解毒呢?遑論,我根本不會!”
“閉嘴!”皇貴妃呵斥。
一旁的綃碧卻是上前來,面無表情的說道:“娘娘,您息怒。您自打見着這位,您的心思就被這位牽着走,娘娘還是小心爲上。”
皇貴妃被綃碧這麼一提醒,腦子裡一閃而過一些東西,隨即便是撒手扔了那鞭子,坐在了旁邊兒的石凳上。神色之中已然恢復正常,那高貴冷豔的模樣似乎從來沒有撤離過她的臉一樣。
唯獨那朵黑色的牡丹花妖異的佈滿了皇貴妃的整個左臉!
邢嫿一直都是綃碧此人在看守,可是綃碧和邢嫿兩人都不是多嘴的人,自然也不會搭話。這樣算來,綃碧似乎一句話也沒有跟邢嫿說過的。
可邢嫿聽到綃碧說話之後皇貴妃的神色,也知道綃碧此人不簡單。
想她皇貴妃秦橦何許人也?用得着聽一個侍婢的話麼?自然是因爲這個人有些什麼東西是秦橦忌憚或者秦橦需要的,再有就算這個人必定是真的有他的過人之處。邢嫿心思千迴百轉,斷定綃碧應當屬於第三類,可是面色不曾顯露半分。
皇貴妃冷眼看着邢嫿,說道:“你就算是手腳筋被我挑斷,你的舌頭沒被我挑斷你就敢說一些叫我惱怒的話來。”
“既然如此,你爲何不把我舌頭也給拔了呢?”邢嫿看着皇貴妃,竟然還露出了一絲笑意,可這一絲笑意之中卻是十足的挑釁!
皇貴妃也是有了起先綃碧的提醒,見到邢嫿如此挑釁,也不過是微微冷了眉眼:“拔了你的舌頭?你倒是想得好,可惜我還要用你讓薄寧那個死丫頭束手就擒,我怎麼捨得拔了你的舌頭。更何況,你手腳盡廢,舌頭再被拔了,我可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了。”
是了,從邢嫿被皇貴妃關到密室的那一日開始,她的手腳筋早就已經被綃碧給挑斷了,手法之快都叫她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可就算是如此,邢嫿仍舊這副老樣子。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她未必就肯受你威脅。”邢嫿知道自己在薄寧心中的分量,但是爲了讓皇貴妃不那麼看重自己成爲薄寧的殺手鐗,她只好換個方式。
“你狡辯也是徒勞。”皇貴妃冷笑,“本宮曾經派人追殺過她,可惜她命太好了。但你在那個死丫頭心裡的分量一定不會比她父母輕,這一點,你也別想糊弄本宮。”
“是嗎?”邢嫿莞爾,那雙眼睛看起來竟然和皇貴妃有幾分相似:“不如你去求她好了。她是個天才,學什麼不會呢。這樣的小小毒藥,想必她還不曾放在眼裡。”
“你!”皇貴妃氣結,她原本是想着邢嫿醫術高超,怎麼樣也會告訴自己這毒的解法,可是邢嫿竟然推脫說不知道。皇貴妃知道邢嫿若是不肯醫治自己,就算自己用盡千萬種辦法也不會讓邢嫿鬆口。
更主要的是,皇貴妃不認爲邢嫿會撒謊騙她。
綃碧見皇貴妃已然被邢嫿挑動了怒意,便是上前,將邢嫿擋在自己身後,對皇貴妃說道:“娘娘今日還是回去吧,她必定不會開口。至於您臉上的毒還是請家主大人去請了江湖名醫來看看更爲妥帖。太醫不一定知道毒藥,可混跡江湖的人卻不一定。”
皇貴妃還想逼問邢嫿什麼,可綃碧的話也讓她心動。臉上這樣的東西也不知還要持續多久,每一日都要用那噁心污穢的貓尿在臉上塗抹,偏生也只能維持半日的功夫,怎麼能叫人不恨呢!當下聽到說是有人大概是能解這樣的毒的,心頭自然是想趕緊解決纔是。
如此一來,皇貴妃也就沒打算在密室多留了,起身就走了出去。一直聽到了石門關閉的聲音之後,綃碧這才轉過身來,盯着邢嫿看了半響。
邢嫿也是個鎮定的,或者說是個冷漠的。任由綃碧看了這麼久,愣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好似沒有見到這樣的人一樣。
最後還是綃碧忍不住開口了:“其實你知道怎麼醫治她臉上的毒藥。”
綃碧在皇貴妃身邊的身份很是特殊,否則的話,不會當着邢嫿的面兒把皇貴妃稱作是‘她’。
邢嫿看了綃碧一眼,默不作聲,隨即收回了目光。
綃碧對於邢嫿這種舉動也不惱,只是笑了笑,清秀的面容上帶着一絲狠意,道:“不告訴她也可以,就當做是給她的教訓了!”
邢嫿聞言,倏然扭頭看向綃碧,冷然呵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綃碧,難道你不知道麼?”綃碧對於邢嫿的質問回答得絲毫不猶豫,似乎知道她會這樣問,可是回答的話卻並不是邢嫿想聽到的。
邢嫿眯了眯眼,看着綃碧的眼神重新帶上了打量,她到底是不是皇貴妃的人,這樣的態度像是一個忠僕應該有的態度麼?邢嫿心中開始不確定起來。
看到邢嫿有些猶豫的眼神,綃碧反倒是笑了起來,這會兒子看起來倒是像鄰家小妹一樣乖巧無害:“不用費心猜我的身份,你猜不到。”
“你的目的又是什麼?”邢嫿聞言,也知道這人一定是頂級細作,以至於皇貴妃秦橦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還以爲她是自己人來着。
背後的人好深的心思。邢嫿嘆道。
綃碧見邢嫿神色有些鬆動,便是說道:“她是信任我,你想必也好奇我纔對。”
“就算好奇你,你也不會說出你的真實身份。”邢嫿知道,綃碧既然不是皇貴妃秦橦的人,那麼一定也不會在她面前暴露了身份纔是。
綃碧點點頭,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可是看在邢嫿眼中卻是覺得恐怖得很,這人當真叫人覺得可怕。偏生她長得一副不辨善惡的模樣,竟然連恨意都難以產生。
“真聰明。我可以答應幫你做一件事兒,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綃碧索性盤腿坐在邢嫿旁邊,語氣輕巧得很。
聽到綃碧的話,邢嫿的提放心便是提高到了嗓子眼,已經將警惕的眼神露出來給綃碧看了。
綃碧見狀反而是笑道:“你緊張什麼?”
“我一個被囚禁的人,哪裡還有什麼事能答應你。”邢嫿說道。
“你的醫術啊。”綃碧莞爾,笑得一脈天真,卻又帶着一股子狠勁兒:“你該不會以爲我和她一樣相信了你真的對那小小‘萬物生’束手無策吧?”
邢嫿從綃碧口中聽到了‘萬物生’這三個字的時候,也知道綃碧必定和薄寧有些關係,但是邢嫿卻並不敢確定這件事。唯一能肯定的事就是,綃碧會保證自己的性命。
“你想做什麼?”邢嫿問道。
綃碧扭頭看向邢嫿,眼神之中帶着驚訝,說道:“這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你想做什麼我纔會對你提出一個要求的。”
邢嫿皺眉,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用不着驚訝,我就是這樣的人。”綃碧一點兒也不奇怪邢嫿的想法。
邢嫿卻是搖搖頭,說道:“我沒有什麼事要你去做。”
“難道你不想離開這裡麼?”聽到邢嫿親口說沒有事讓自己去做,綃碧還是免不得狠狠震驚一把。
邢嫿看了綃碧一眼,道:“只有我在這裡,纔不會束手無策。”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