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笑正要放槍而躲,卻突然聽見‘呲——’的一聲,正是有人在那黑雲軍將士的身後,將他攔腰斬作了兩段。隨即,又是幾聲刀劈之響,轉眼間,便看到一旁的幾個黑雲將士,包括那個抓着自己槍的壯漢,都已被人用刀數斬斃命。
東風笑一愣,收回槍來,卻聽不遠處的黑暗裡,一個聲音裡盡是溫柔,那聲音之中,帶着幾絲若隱若現的心疼:“副帥,奔波了一日,你……也是累了。”
她聞言心間一亮,擡眸,看着他走上前來,輕聲喚着他,語氣裡,有一種莫名的歡喜:“楚墨?你怎麼來了!”
楚墨舉步走上前來,俊秀的眉眼間盡是笑意,他擡手將破甲戰刀收在了腰際,擡起手臂來,輕輕撫摸着她的戰馬,看着她,眸中閃過一絲心疼:“瞧你一個人去,放心不下——副帥,你受了不少傷。”
東風笑搖了搖頭,收了槍俯下身來,而他也恰恰擡起頭來,只見他擡起溫熱寬厚的手來,輕輕捧住了她的頭,雙脣相接的瞬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屬於他的溫度……
她甘願收了槍,因爲哪怕是淒冷的寒夜,只要有他在,她便覺得心安。
清淺的一吻,她擡起頭,一對如水的眸子裡掩不去疲憊,卻是含笑看着他,而楚墨也是一揚薄脣,飛身上馬,坐在她身後,向前探出手臂去拽住繮繩,側頭在她耳畔,輕聲道:“副帥,我來吧,你靠着我,便歇歇罷。”
東風笑聞言一笑,側過頭去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覺得那冰涼的鐵甲也透出了溫暖來,忽而低聲道:“我今日去破甲副營,一着急,也忘了同阿楓說你的事了,哎,信我,下次我若是去,一定同他說,讓你早些回去,去看你的弟兄們。”
楚墨聞言,輕笑一聲,側過頭來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很輕:“我方纔逃出來那一陣,日日想着回去,可如今,見着了副帥,卻是捨不得了,副帥,楚墨……可不可以留在血纓,陪着你?”
東風笑聽得真切,心下起了一絲戲謔,調笑道:“你這傻瓜,回去可是做你的都尉,在我這血纓軍,便只是個小卒子……”話雖如此,不過在她心裡,軍官卒子,皆是她最親的弟兄,並無什麼不同,更談不上輕視。
楚墨聞言,倔強地搖了搖頭,他長髮垂下一綹來,便在她面龐周遭輕晃着,她只覺毛茸茸的,甚是有趣,擡手便抓了來,惹得他又是一聲輕笑。
“都尉還是步卒,這都無所謂,都是殺敵陷陣嘛……副帥……”他忽而降低了聲音,伏在她耳畔,那聲音幾不可聞:“我放不下你,我想……留在這裡……”
她聞言心下微動,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道:“……那,我便再留你一陣子,到時候,等副營來了人,我們再做計議。”凡事按規矩,她是血纓副帥,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又豈能佔着破甲的兵士不放手呢?
她聽見身後的楚墨有些失落地輕嘆一聲,暗自揚了揚脣,只覺得他傻的可愛,側過頭去,輕輕吻了吻他那一綹長髮:“楚墨,我十歲從軍,十四爲帥,不少人說,我在這軍中,也算是逍遙自在了,可是,我總覺得……”
楚墨聞言一愣,微微低下頭去,靜靜聽着她念叨。
“縱是戎馬半生,佔盡鳳光,像我這樣的軍中女子,估計……也是註定孤獨終老,無人傾心。”
楚墨輕輕咬了咬脣,不錯,戎馬半生,自不是那等養尊處優的美嬌娘了,身上盡是傷疤,怕是更會惹得夫家嫌棄,一代鐵血女將,你只能瞧見她的紅纓,卻瞧不見她的鮮血……
他低了低頭,輕輕吻着她的耳廓:“副帥,有我。”
他的聲音很輕,落入她心間一波池水,卻漾起了漣漪。
她一笑,擡起手來,探至他面龐前方,任憑他吻着自己的指尖。
是呵,楚墨,有你,足矣。
馬蹄噠噠,前方,正是那血纓軍的營壘,從那幽幽的一點光亮,待二人走進,竟驟然變成了熊熊烈火!
東風笑一愣,她分明聽見裡弟兄們在營內痛苦的、扭曲的呼號聲,呻吟聲!
她看見豐彩兒一襲白衣立在營前,眉眼之中,盡是心滿意足的笑意!
這一切,爲何會這樣?!
她身形一震,翻身便要躍下馬去,不料身後的楚墨卻猛地伸出手去,緊緊環住了她的腰身,力量的懸殊使得她無法掙脫。
“嘶……”他毫不猶豫地,一刀便刺入了她的脊背,這一瞬間,疼痛之感讓她周身麻木。
一刀斬心,楚墨,你還真是,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