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節 良臣猛將
魏徵在蕭布衣的後世記憶中,是個很牛皮的人物,他卻沒有想到這麼牛皮的人物,現在不過是做個不起眼的書記。
書記如果用現代的觀念來看,和檔案管理員差不了多少。
轉念一想,蕭布衣又是釋然,大隋並非缺乏人才,而是缺少選拔人才的合理機制。雖是開創科舉制度,畢竟還不完善,很多人還是報國無門。再加上朝中七貴掌握着選拔人才的大權,推舉的人才卻可以說是任人唯親,像魏徵這樣抑鬱不得志的中下層人才,草莽中也不少見。
向來都是說伴君如伴虎,蕭布衣深有感觸。在楊廣的身邊,就算是他一路青雲,也整日提心吊膽,因爲誰都不知道楊廣何時會發脾氣。在皇帝身邊做個忠臣不難,可要做個良臣,那是大爲不易。裴蘊,宇文述都可以算是個忠臣,卻非良臣。因爲他們只忠楊廣一人,對於大隋的江山卻不能算是忠心,這樣的下場就是,君王暴戾,自己身後也不免落個罵名,可良臣卻是可以身獲美名,又能使君主成爲明君。
魏徵就是古往今來少有良臣,他可以說是罵出個明君,而他的犯顏直諫也是古今罕見,李世民這個大唐之君就在他的罵聲中成長,不敢稍有閃失,對他很是敬畏。眼下看這個魏徵,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就已經很有良臣的潛質。
見到蕭布衣的詫異,龐玉不解問,“蕭將軍和魏書記也是舊識嗎?”
蕭布衣覺得書記這個稱呼比較彆扭,卻也顧不了很多,只是道:“今日見到不就認識了?”
衆人都說蕭將軍說的妙,很是風趣,魏徵卻是冷哼一聲,不爲所動。
蕭布衣心道這種脾氣能在亂世中活下來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不想和他一般見識,拉着裴行儼的手道:“行儼。我可要和你好好的喝一杯,只可惜我手下沒有你這等勇將,不然征討盜賊成功的把握又會大一分。”
裴行儼目光一亮,“其實行儼知道蕭將軍出兵討匪,就一直想跟隨左右。只可惜卻是沒有機會。”
龐玉笑了起來,“這有何難,只要蕭將軍說一聲,大可先把行儼帶到身邊。聖上有旨,蕭將軍東征,沿途郡縣都要全力的配合蕭將軍剿匪,雖說行儼勇冠三軍,有萬夫不當之勇。我也捨不得。但若是能有更好的用武之地,我也爲他高興。”
龐玉察言觀色。覺得蕭布衣對裴行儼頗爲器重,暗想自己留着裴行儼也無甚大用,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的好。
裴行儼聽到龐玉鬆口。心中大喜,若有期待地望着蕭布衣。
蕭布衣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卻之不恭了,行儼先到我的帳下當個偏將,若有戰功。再行封賞。”
衆人多少有些豔羨。齊聲說蕭大人果敢決斷,知人善任。
裴行儼也是慌忙謝恩。大爲感激。他知道行軍中一大隊有百人,十隊一團,每團就可以設置偏將一名統管指揮。這麼說他纔到蕭布衣帳下,就可以統帥千人之多,遠比守在偃師更能用及胸中之才,心中當然振奮。
魏徵一旁卻說了句,“不過是任人唯親罷了。”
龐玉皺着眉頭,心道這個魏徵總是說些不合時宜的話來,自己今天找他來,實在是個敗招。
蕭布衣也不辯解,卻和衆人前往龐玉的府邸,等到擺宴坐下的時候,羣官都還在,唯獨少了魏徵,想是不願拍馬溜鬚,偷偷地走掉。
龐玉的將軍府比起京師的府邸當然差了不少,可在偃師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豪宅,一幫偃師的官員衆星捧月的圍着蕭布衣,推杯換盞,蕭布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和這些人倒是一團和氣。
雖然天下盜匪四起,可偃師畢竟是要塞之地,又離京都不遠,重兵把守之下還是歌舞昇平。龐玉拍了兩下巴掌,歌舞登場,絲竹悠揚,蕭布衣陶醉其中的樣子,讓龐玉覺得,這個大將軍也和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喧譁聲陣陣,龐玉皺眉,讓手下出去查看。片刻手下就回轉,跟着帶回一人,卻是魏徵。只是他衣服撕裂,灰頭土臉,看起來和人打了一架。
蕭布衣見到倒不介意,只是說,“魏先生來晚了,當罰酒三杯。”
魏徵冷聲道:“蕭將軍,我今天來此並非爲了喝酒。”
“哦,”蕭布衣不解道:“那你來此作甚?”
“我只想爲民申冤。”魏徵道。
龐玉變了臉色,呵斥道:“魏徵,胡說八道,這裡會有什麼冤情?”
魏徵卻道:“這裡本來沒有冤情,不過蕭將軍來了之後,就有了冤情。”
蕭布衣皺眉,本來以爲是龐玉營私舞弊,暗想這個魏徵也夠膽大,哪裡想到他地矛頭竟然對準了自己。
“來人呀,”龐玉一聲斷喝,“魏徵以下犯上,把他推出去……”
“等等,讓他說下去。”蕭布衣擺手道。
魏徵見到衛士上前,怡然不懼,“蕭將軍,我今日進諫,本來抱着必死之心。蕭將軍征討盜匪,實乃大隋之福,蕭將軍來到偃師,龐將軍陪你花天酒地也是尋常之事。”
蕭布衣想笑,知道魏徵暗帶譏諷,“既然如此,不知道冤情何在?”
“可蕭將軍來到偃師後,卻不知道約束手下,強搶民女,殺人越貨,不知道和盜賊何異?”
蕭布衣霍然站起,“你說什麼?”
“我知道蕭將軍多半不滿,可我說出來就不怕……”
“你確定是我地手下?”蕭布衣攔斷他的話頭。
魏徵冷笑道:“在下親眼所見,如何能有假?”
“那你爲什麼不當場阻止?”蕭布衣問道。
魏徵霍然撕開衣襟,露出一道血淋淋地傷痕,從胸口到小腹,觸目驚心,“不知道這個理由可夠?”
蕭布衣凝望半晌,“你是說對方不但強搶民女。殺人越貨,你上前阻攔的時候,他還要殺你滅口嗎?”
“不錯。”魏徵沉聲道:“不知道蕭將軍可否給天下百姓一個解釋?”
蕭布衣聽到這裡反倒笑了起來,魏徵滿臉悲憤,詰責道:“蕭將軍因何發笑?”
蕭布衣緩緩坐下來。喃喃道:“我還不知道軍中會有這等事情。”
“蕭大人一句話不知道就算是解釋?”魏徵怒不可遏,霍然上前,龐玉已經一旁站起,攔到魏徵的面前,厲聲喝道:“魏徵,你要做什麼?”
“孫少方何在?”蕭布衣長聲喝道,樑柱灰塵簌簌而落,差點把龐玉嚇個跟頭。
廳外衝進一人應道:“蕭將軍。屬下在。”
蕭布衣凝望孫少方。“魏先生說軍中入城之人有作奸犯科之輩,強搶民女。殺人越貨,事後還想殺這位魏先生滅口,你馬上帶人去查。若真有其事,把兇徒帶回來見我。”
孫少方應令,蕭布衣卻是望向魏徵道:“不知道魏先生可敢和孫少方同去辨認奸徒?”
魏徵脖子一伸,大聲道:“有何不敢!”
二人出了廳堂後,蕭布衣卻是坐下來。微笑道:“繼續喝酒。”
衆官無心喝酒。多是強顏歡笑,蕭布衣卻問龐玉。“龐將軍,魏徵此人如何?”
龐玉猶豫半晌才道:“蕭將軍,魏徵此人好讀書,多有涉獵,學識頗爲淵博,可就是性格耿直些,得罪地人過多,這才只做個書記。不過他甚少說謊,也不會無的放矢,若是方纔說的屬實……”見到蕭布衣陰沉的臉,龐玉改口道:“下官不過是做個假設,想蕭將軍治軍嚴明,不應該發生此事,想必是魏徵看走眼了。”
蕭布衣問話地功夫確定了魏徵地爲人,也知道龐玉圓滑老到,誰都不肯得罪。
舉杯笑道:“莫要讓雜事掃了酒興,大夥繼續喝酒。”
衆官見到蕭布衣似乎不把魏徵所說地事情放在心上,都道魏徵不妙,魏徵以下犯上,這個大將軍喜怒不形於色,讓手下帶魏徵出去,說不準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魏徵咔嚓了。他手下回轉,如果說是被盜匪殺了魏徵,誰會質疑?不過魏徵爲人耿直,在這裡少有朋友,衆官雖是猜測,卻也不爲他擔心。
龐玉欣賞着歌舞,卻是心情忐忑,喝酒也沒有什麼味道。等了良久,只聽到廳堂外又是叫囂,龐玉慌忙擺手撤下了歌舞,見到孫少方帶着兵士押着兩人走進來,魏徵緊跟其後,倒沒有被砍了腦袋,心下焦急,暗道這是衛府地精兵,以往要是做點錯事,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偏偏碰到了魏徵,那可是雙方地不幸。
只想着如何不得罪大將軍的時候,蕭布衣卻已經問道:“孫少方,就是這兩人作奸犯科?”
那兩人都是滿臉通紅,酒氣熏熏,見到蕭布衣,都是齊聲道:“蕭將軍,我們冤枉呀。”
二人一個高瘦,一箇中等身材,從衣着來看,的確是右驍衛府的精兵。
蕭布衣望着孫少方,“他們叫什麼名字,歸誰統領?”
孫少方上前道:“回將軍,他叫宋猛,那個是錢貴,都是歸偏將狄宏遠帳下。屬下去捉二人之時,也已通知狄宏遠趕來。屬下已經查明,這二人才入偃師,就偷出軍中,上酒樓喝酒,遇到個良家女子,借酒醉調戲,女子的老爹過來勸阻,卻被他們一刀殺死,這位魏先生憤然上前,也被他們砍了一刀。女子不堪受辱,已經自盡。”
他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是關係到兩條人命,蕭布衣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發緊,還是能笑出來,“宋猛錢貴,孫少方說的可是屬實?”
二人都是搖頭,“蕭將軍,天大地冤枉。”
宋猛搶先道:“我們遇到那女子之時,還以爲她是樂坊尋常地歌姬。就上前搭訕幾句,沒有想到半路衝來個老人,對我們拳打腳踢。錢貴一時不察,拔刀出來本想震懾那人,沒有想到那人居然來搶錢貴的刀。二人爭執下,錢貴誤殺了老人,可這人卻是衝出來,對我們大罵不休,說什麼衛府地兵士都是敗類……”
宋猛指着魏徵道:“就是他對我們動手,我們聽到他侮辱衛府,傷了他不過是給他個警告,女子自盡卻和我們半點關係沒有。”
魏徵怒極反笑。“天理昭昭。你們以爲信口雌黃,就能掩天下人耳目。”
蕭布衣也笑道:“宋猛。錢貴,這麼說你們一點錯處沒有了?”
錢貴見到蕭布衣口氣和善並不責怪,底氣大壯。心道老子平日在京城都是橫着走,一個小小的偃師,殺兩個人又算得上什麼,只要蕭布衣不怪責,量偃師城的人拿他沒有什麼辦法。
“回將軍。屬下錯處當然是有。那就是不該行軍期間,上酒樓喝酒。還請蕭將軍責罰。”
不等蕭布衣開口,門外又是叫囂聲一片,十數個百姓百姓衝了進來,亂做一團。
龐玉皺眉喝道:“都反了不成,誰放這些人進來地?”
孫少方一旁道:“龐將軍,是我。”
龐玉纔想發威,馬上蔫了下來,“不知道孫大人帶這些人到此,是何用意?”
孫少方不過是蕭布衣身邊的親衛,可龐玉知道這種人卻是蕭布衣最信任之人,也是不敢得罪。
孫少方沉聲道:“回龐將軍,這些都是當初在場的百姓,我帶他們來此,不過是想確認當初之事。”
百姓見到錢貴宋猛在場,都是唾沫星子噴了過去,七嘴八舌道:“沒錯,就是這兩人,連害兩命。”
“他們強搶民女,作奸犯科,還請龐將軍做主。”
在場都是偃師百姓,當然都以龐玉爲大,倒不知道高高坐在上手的大將軍是何許人也。
龐玉臉色發綠,琢磨不透蕭布衣的心思,宋猛和錢貴都是變了臉色,卻還是強辯道:“蕭將軍,這些刁民串通一氣,對我倆栽贓嫁禍,還請蕭將軍明察。”
衆人都是望着蕭布衣,蕭布衣卻是望着魏徵道:“不知道以魏先生來看,此二人該如何處置?”
“當斬!”魏徵毫不猶豫道。
蕭布衣點頭,擺手道:“那就斬了吧。”
他話一出口,宋猛和錢貴都是變了臉色,霍然拔出刀來,厲聲道:“蕭將軍,我等實在冤枉。”
蕭布衣笑笑,譏誚道:“如今證據確鑿,你們以爲天下人都是瞎子不成,裴行儼何在?”
裴行儼一直冷眼旁觀,心道如今事實確鑿,只看蕭布衣如何處置。聽到蕭布衣喝令,長身而起道:“末將在。”
蕭布衣輕聲道:“宋猛,錢貴罪不容赦,按大隋律當斬,請裴將軍先將二人拿下。”
他喝聲一出,孫少方已經帶着兵士退到一旁,衆百姓見到宋猛,錢貴手上地單刀泛着寒光,也都是心驚膽寒,早早地退後。
裴行儼沉聲道:“末將尊令。”
他繞過桌几,徑直向宋猛二人走去,步伐沉穩,也不疾快,宋猛厲聲喝道:“蕭將軍,你聽信讒言……”
只是一句話的功夫,裴行儼已經到了他地近前,也不廢話,伸手抓過去。
宋猛怒喝一聲,揮刀就砍,錢貴卻是虛晃單刀,轉身向廳外跑去。
裴行儼見到單刀砍來,也不慌張,縮腕反抓,已經拿住宋猛的手腕。上前半步,陡然間喝了聲,宋猛凌空飛了起來,已向錢貴砸了過去。
蕭布衣見到他出手並不花俏,極爲實用,不由暗自點頭,心道能和李玄霸同行之人,畢竟還是不凡,這個裴行儼出招法度森然,也是個高手。
錢貴聽到身後呼呼風聲,來不及躲閃,已被宋猛砸個正着。二人滾倒在地,單刀早就拋到旁邊。嗆啷啷,叮叮噹噹的作響。不等起身,宋猛就覺得脖子後一緊,卻被裴行儼抓住了脖領,拎了起來。
宋猛揮拳打去。砰的聲響,錢貴卻是大聲慘叫起來。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錢貴也到了裴行儼的手上,他一拳揮去,正擊中錢貴地面門。
二人如同小雞般被裴行儼拎了起來,還待掙扎,裴行儼冷哼聲,雙手合力。只聽到砰地一聲大響。二人腦袋撞在一起,天昏地暗。雙眼泛白,都是暈了過去。
裴行儼拎着二人從廳口處走回來,擲到地上。沉聲道:“蕭將軍,末將聽你吩咐,已經拿下二人。”
衆人見到裴行儼舉重若輕的拿下二人,都是敬佩他好大地力氣,蕭布衣微笑道:“行儼果然好本事。”
裴行儼恭敬道:“蕭將軍過獎。”
龐玉終於有機會說句話。“蕭將軍得行儼幫手。實在是如虎添翼。”
廳外腳步聲匆忙,一人又衝了進來。龐玉心道自己這裡趕得上集市,誰都可以前來,見到那人身着衛府將軍甲冑,龐玉呵斥的話只能再次縮回去。
衝進來那人神色誠惶誠恐,只是望了眼地上昏過去的宋猛和錢貴,咕咚跪倒在地,顫聲道:“蕭將軍,末將狄宏遠,督軍不利,還請將軍責罰。”
蕭布衣望向魏徵道:“魏先生覺得如何責罰?”
“偏將督軍不利,縱容手下作奸犯科,按律歷當杖責四十。”魏徵倒是毫不猶豫。
蕭布衣點點頭,“既然如此,孫少方,將偏將狄宏遠帶回軍營,杖責四十,觀其後效。至於錢貴宋猛二人,梟首示衆三軍,若再有作奸犯科之輩,本將軍嚴懲不貸。”
孫少方大聲道:“屬下聽令。”
孫少方號令手下將三人押下去,百姓指指點點,跟着退下。蕭布衣含笑舉杯道:“莫要讓這事壞了我們喝酒地興致,行儼,你擒拿罪卒居功第一,當敬你一杯。”
他雖然還是說喝酒,可衆人再聽到耳中,卻和方纔迥異。
才入城之時,衆人雖知道蕭布衣是個大將軍,可覺得他畢竟年輕,總覺得聖上越來越不會用人。可見到蕭布衣談笑中擒下宋猛,錢貴,隨口收了裴行儼,用人不疑,令裴行儼擒人,看起來頗有識人之明,再加上處置事情有法有度,並不營私舞弊,暗道這人能坐上如今的高位,絕非幸事。衆人再端杯敬酒之時,臉上多少帶有敬畏。
裴行儼端起酒杯道:“行儼武功算不得什麼,若無蕭將軍治軍嚴謹,知人善任,行儼如何能有出頭之日,這杯酒當是我敬將軍纔對。”
他說的多少有些得罪龐玉,龐玉卻是不以爲忤,樂呵呵的舉起酒杯,“行儼說的不錯,蕭將軍治軍嚴謹,鐵面無私,實乃我大隋之福。”
蕭布衣卻是望向魏徵道:“方纔魏先生說我任人唯親,其實我卻不敢苟同。”
魏徵還是那張欠打地臉,不過總算回了句,“不知道蕭將軍有何高見?”
他博覽羣書,年少孤貧,如今過了而立之年雖是落拓,可志節不改。早就覺得朝廷不思進取,大隋日益風雨飄搖,難免有懷才不遇之感。見到蕭布衣年紀輕輕地坐上高位,多少覺得朝廷胡鬧,對蕭布衣有了鄙夷,只是見到他處事果斷,智珠在握,總算糾正了點觀念。
“古人有云,舉賢不避仇,舉薦不避親,”蕭布衣笑着走下來,拍拍裴行儼的肩頭,“以行儼之能,做個偏將並不爲過,即是如此,何必避嫌讓他抑鬱不得志?若是大隋能人盡其才,何愁盜匪不除,這舉賢實在和親疏沒有關係了。”
魏徵頭一次點頭,“蕭將軍言之有理,只是大隋能人盡其才嘛……”
說到這裡,魏徵輕嘆一聲,蕭布衣看在眼中,突然道:“龐將軍,我還有一事請求。”
龐玉慌忙道:“蕭將軍請講。”
“我聽聞魏先生素有大才,在此做個書記實在委屈。”蕭布衣微笑道:“不知道龐將軍可否忍痛割愛,把魏先生調撥到我帳下聽令?”
龐玉心道,這次不是割愛,是丟了個包袱出去,“蕭將軍開口,下官無所不從。”
蕭布衣聽到龐玉鬆口,目光灼灼地望着魏徵道:“魏先生,你既然說自己懷才不遇,不能展現才能,我就命你爲征討監軍,不知你可有能力膽量跟隨?”
魏徵愕然,衆官也是悚然動容。
如果說裴行儼榮升到了偏將還是連升數級的話,魏徵由個書記到了行營監軍卻可以說是一步登天。因爲行營監軍權利極大,可以說是僅次行營總管之職,就算是偏將裨將犯錯,都是有權責罰。當然行營總管有什麼錯漏不妥之處,監軍也是有責指正。
不過大隋出兵之際,監軍多半是由朝廷指派,多少有些互相牽制之意,蕭布衣從東都出軍之際卻不設監軍,也是楊廣表達對他的信任。
魏徵以前不過是書記,能管的只是卷宗,這次卻要管理千軍萬馬,可以說是個極大的考驗。
“原來魏先生不敢。”蕭布衣見到魏徵不語,搖頭道:“既然如此……”
“且慢,誰說我不敢!”魏徵大喝道:“蕭將軍,我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做個監軍?”
蕭布衣淡然道:“可你若是做不好監軍一職,我只怕你真地要死。”
魏徵正色道:“我問心無愧,做事只求秉公處理,就算將軍有錯,也是絕不姑息。只是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只怕蕭將軍過幾日就會恨不得我死。”
他說話咄咄逼人,並不退讓,蕭布衣卻是哈哈大笑,重重地一拍魏徵的肩頭道:“好一個魏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