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狠狠地用牙齒咬着,靈巧的撬開她銀白細齒,攻城略地。一手插入到攬光的發中拖着她後腦,一手抓着她柔軟的腰肢,他早是挾制住了她的掙扎。複雜到難以開口言明的情緒壓抑到如今,終於被逼得爆發了出來。
四年……怎麼四年的時光能改變這麼多東西?
他凝視着近處的那雙茶色眼睛,眸中迸射出的是股子惱恨。宛如先前一直被這人折磨,終於能有機會將不滿通通都發泄了出來。
攬光怔愣,臉上帶着不可置信,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斷然合齒咬着探入自己口中的舌。她眉眼間帶着一股狠勁,咬下去的時候不留絲毫情面。霎時就有腥甜在口中彌散。
蕭淮悶哼了一聲,但他只是稍稍用了幾分力道掐着手下那人的後腰,即便是吃痛也不肯鬆開。
“唔……”攬光極力掙扎,除了怒目相對,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的雙手如同繩索一樣束縛着自己,她方纔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就將這些疼都盡數還誅到了她的身上來。
這……怎麼會是蕭淮呢?
這人眼中涌着波濤巨浪一樣的戾氣,怎麼會是……四年前溫雅的蕭淮?
他們之間的吻,各自揣着心思,沒有半點甜蜜。更多的,只是惱恨和驚疑。
攬光心中發寒,腦子越發清明起來。猶如絕地反擊,她身子中的力氣全都聚攏了起來,奮力抵着蕭淮的胸懷,將他推了出去。
卻沒有想到,蕭淮真的就被推了出去。
“呵呵……”他踉蹌着幾步才站穩,微微低着頭。薄脣上還帶着異樣的殷紅,蕭淮輕緩的擡起手指抹了抹,才接連着澀笑了兩聲。
好個牙尖嘴利!
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不遠處的人,似笑非笑,低啞的開口:“攬光……你長大了。”
攬光當着他的面扯着衣袖狠狠的擦着嘴脣,然而口中早已經是夾雜了他血,那滋味叫她嫌惡。
“蕭淮!”
她眼有點紅,裡頭泛着波光,咬牙切齒的擠出了他的名字。
——怎麼就着了他的道了呢?她裴攬光怎麼就會着了蕭淮的道了!
攬光的怒氣無處宣泄,她的身子如同是生了根的木樁一樣定在原地,“你還是不是蕭淮!”
蕭淮靠近了一步,似乎是想要安撫她的情緒,方纔那一刻戾氣褪去,他看起來還是那個溫良的青年。
攬光嚥下了口中的血腥。
見鬼!
他這幅模樣,怎麼會是她認識的蕭淮?
可見這四年光陰,變化的又豈是隻有攬光一人。
“既然裴攬光都可以不再是裴攬光,那蕭淮又怎麼還會是當初的蕭淮?”蕭淮聲音平和的說着這番話,到了末尾,語氣又有少有自頹。
攬光聽了這話,脊背一陣發麻,心思有翻騰起來。
他果然是知道自己……在寧祜南眼中不是真正的裴攬光。不過纔剛回來幾日,他卻已經是知道了這些。
攬光緘默不語,只是一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是四年來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事情又遲遲不出現,還是……纔回來就知道這樣隱秘的事情?
這一刻,她不確定四年後歸來的蕭淮究竟意欲何爲,但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人絕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蕭淮了。
他變得太多,那雙眼眸中透出來的東西叫他心生懼意。
攬光朝着後面退了幾步,撞在桌椅上堪堪伸手能扶了一把。她有些心慌意亂,大長公主的架子和氣度似乎被方纔那個吻都打散了。
“攬光。”蕭淮在跟前伸手將她鬢邊上一縷滑下的碎髮重新捋到了耳後,動作親暱,低喟着道:“……我想你。”
此時的他,心平氣和了許多,好想已經將方纔那一瞬心中發了狂的異獸重新關押了回去。
想?
攬光平日裡的柔軟的目光一下子尖銳了起來,亮晶晶的。“不要對我說這些。” 她的視線無時不刻的戒備着他,唯恐他再做出什麼荒唐的舉動一樣。
“那說什麼?”蕭淮在這一刻就如同是早被磨得光滑了,任憑攬光態度惡劣,他都似乎能包容。“說說……林沉衍?”
蕭淮收回目光,忍不住勸解了一句。
“你何必作踐自己?”
內堂中悄無聲息,攬光撐着的木椅晃盪了一聲。
原來,他不想自己嫁給林沉衍。
攬光臉上浮出絲絲笑意,脣角彎彎,“那本宮該選誰做駙馬?”她稍稍挑着眉眼,“該選大理寺少卿蕭淮是嗎?”
一聲譏嘲,已經是徹徹底底恢復了身爲明月公主的尖酸刻薄,她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攬光……”蕭淮的聲音又低柔了幾分,似乎是在刻意的迎合着她的胡鬧脾氣。
“當年並不是我……”
攬微微擡着下巴,帶着驕傲和自負端倪着他。
然而,似乎有愁腸百轉,蕭淮擰緊了眉頭,想了半響,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只是捏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目光深邃。
蕭淮對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濃烈的感情呢?他們根本……在四年前就有沒有相愛過啊!一場萌動都沒有的來得及開始,又怎麼能帶着這樣不甘心?
“鬆開!”
到眼下,前幾日出手相救時候的點點都幾乎要被輕而易舉抹去了。情字有毒,當年的小姑娘再不想要……想着,攬光一把拂開了那隻手。
她決然的走去,步伐倉促,可纔剛剛幾步,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在原地停頓了片刻,那一點點的不同尋常終於成了她非要去一探究竟的詫異,攬光慢慢的回過頭,張口問:“你……怎麼了?”
當日的蕭淮文武雙絕,他若是想要留住一人,又豈是能被隨隨便便被人甩開的?
不對勁。
蕭淮原本已經是一寸寸跌落了下去,經這樣一問,他下意識的想要用袖子掩住雙手。然而那目光直咧咧,輕而易舉就能將他看得通透似的。
……若是能讓她爲之能傷心一分,這些舊事就算是揭露又有什麼關係呢?
蕭淮終於是將手舉了起來,衣袖下滑幾分,他露出手腕內側來正對着幾步之遙的攬光。
“這就是爲什麼……”他說的時候都不經意的皺了皺眉,聲音低沉入骨,似乎是那些事情是觸動他痛苦的深烙。
攬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面上翻滾起驚容。茶色眼眸被慢慢擡起,隨後她凝神貫注的看着他,張了張嘴,“你的手……”
蕭淮愴然一笑,這笑叫人覺得分外淒涼落寞,當日的蕭淮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神態。“何止手,腳筋也都被挑斷了。”
那他一身武藝……
手腳筋脈俱被挑斷,他四年前又是遇見什麼事情?而如今他肯袒露出來,是爲了向她解釋嗎?
攬光擰起秀眉,舌尖微微低着上下閉合着的牙齒,不過是這轉瞬的功夫,她竟然生出了細細密密、不可告人的心思來。
那心思汲取着她心底深處不見天日的陰晦惡念,迅速生長。
可到底,她的僅剩的理智將這一切都掐斷了,掐斷了那原本肆意生長的惡念。
攬光緊緊的抿着脣,她那想法不能從口中蹦出半個字。最終她只能轉身離開,步子倉促,像是背後跟着一直洪水猛獸,她不走快點就要被一口吞掉了。
回到馬車上的時候,林沉衍已經被人帶了出來坐在了車裡頭。他原本一直閉合着眼睛,然而在攬光彎身鑽進了車廂才一擡眸,她就直接對上了那一雙清亮的黑眸。
“林沉衍多謝公主。”他如今倒也識趣,還未等攬光坐穩,就本本分分的見禮道謝。
攬光淡淡的瞥了一眼,沒有理會,坐下後徑自掀開了車簾。
不知道是因爲這車上悶,還是怎麼的,攬光面色泛白已經快要到了喘不過氣來。她只能微微張開了嘴,如瀕臨死亡,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林沉衍還在原先的位置,沒有移動分毫,神情鎮定自若。他看着她這番模樣,不禁又打量了數眼,想起了在紅綃樓花魁房中那日,攬光發病的時候的模樣。
此刻,攬光雙手趴在車窗上,喘息不定。然而,她似乎背後也還長了一雙眼,替她打量着心懷不軌的人。
她叫人猝不及防的轉過身去,對着坐在不曾的動彈的男子兇惡的剜了一眼。
外頭略微清冷的天氣,終於是叫攬光的頭昏腦消退了幾。,她綿綿的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的時候,被掀起了車簾子也落了下來。
一時間,昏暗的車廂中,明明暗暗,照不清楚她這臉上掛着着什麼樣的神情。
爲什麼不過是方纔短短的一瞬的時間,她的心中怎麼就生出了這樣惡毒的念頭?她的內心邪惡居然在不斷教唆着她……去利用蕭淮!
可是……那個人是蕭淮啊。
是她曾經一心一意在心底喜歡的人,不過四年的功夫,她怎麼就這樣不留半點情面了?
攬光第一次生出了躊躇和愧意,也是第一次真正的意思到了她原本的那副心腸……只怕就被蛆蟲鼠椅腐蝕乾淨了。
太多意難平,太多銜恨,她抱着曲着的雙腿,將臉深深的埋在了膝頭,說不出哽咽難噎。
就好像對蕭淮,她從來都不應該生出陰毒的心思來算計。可是方纔,她卻是連着想都沒有多想,就將如何利用蕭淮念頭合盤都計劃出來。
其實,也不過就用了短短四年的功夫,她怎麼就真的成了心思狠毒的人了?陰狠毒辣成了本性,算計人也自然而然了。
“咳咳。”林沉衍忽然清了清嗓子,眸光微閃,似乎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了,好睏,菇涼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