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左衛譁變?不可能n冖冖冖冖冖冖殿下莫不是在說笑?”
其實,出身拜火神教,早年縱橫江湖,號稱江北拳腳雙絕,而今更名換姓,成了大將軍奴僕的趙大還是沒有說清楚,太子李全壽哪裡只是行色匆匆,神色難看?簡直可以稱得上狼狽的,臉上被冷風吹的確青,一雙金花雲紋胡靴上,又是雪又是泥的,汗流浹背,將身後的披風都浸溼了一大塊兒。
趙石回來的時候,這位殿下正擁着個火爐打哆嗦,而跟隨他前來的,分明還有宮裡面的太監,這時正端着一碗熱水,站在太子李全壽身邊,給他喂水呢。
一瞧李全壽這個模樣,趙石就是一驚,等到再從李全壽嘴裡聽到羽林左衛譁變幾個字,雙眉可就擰成了疙瘩,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平白無故的,羽林左衛怎麼會譁變?這又非是當年,諸位皇子奪位的時節,連鎮軍禁軍都是穩如泰山,何況是號稱天子親軍的羽林衛士?
再說了,羽林左衛是他起家的地方,要說他在時,麾下驕兵悍將,難以管束,鬧出什麼事情來還有可能,但現在,雖然羽林左衛還有些舊部,但就現在王虎換上來的那些人,手上沾過血的都少,還敢譁變?
太子李全壽如今也再非當年的頑劣孩童了,聞言也只能苦笑道:“表兄看全壽像是在說笑嗎?別說你不信,就算是父皇今日正午時聽聞此事,也是一萬個不信,但不信又能怎樣?這事還不就是發生在了眼前?”
聽他一聲表兄叫出來,趙石身上一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殿下只要一嗶我表兄,準沒好事,但瞧殿下還有心思說笑,那就是不急了來”坐下,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王虎那廝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會鬧出這等的亂子來?”
趙石說的確實沒錯,別瞧太子李全壽形容狼狽了些,但確實沒有火燒火燎的意思,李全壽勉強的笑了笑”抱着火爐又坐了下來”嘴上卻道:“都火燒房子了,咱們能不急,要是不急的話,也不會一路急着趕過來,腰都差點顛斷了,表兄這話要是傳到父皇耳朵裡,可不又是一頓訓斥好了,這裡沒別的事,我和大將軍有話要說,其他人都出去”
身旁那太監方一猶豫,李全壽已經斜眼看了過去,那太監一個激靈,忙不迭的跟着衆人退了出去。
趙石也耐下了性子”直到衆人都出了屋子,這才沉聲問道:“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急看來尋我莫非是以爲羽林左衛譁變跟我有干係?”
這個時候,他這裡已是心念電轉,就算這事聽着怎麼都蹊蹺,但看來是確切無疑了的”無可置疑,軍中譁變,那走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在京師重地,更是能將天捅個窟窿的”但瞧着眼前這位的樣子,卻又不像多着急,他便也知道,此中味道恐怕非是單純的士卒譁孌那麼簡單了。
而這個時節,太子親自到國武監來尋他,定然也不簡單,想到此處,心裡驀的一驚,士卒譁變,不立即命其他京軍各部起兵平叛,而是難道京軍其他各部也是不穩?他孃的,是要他率猛虎武勝軍圍了羽林左衛大營不成?難道當年宮門前的一幕還要重演上一次,想到這個關節,趙石心裡是膩歪的不行,要知當年那一次,雖然死的人沒有兩個,但這些年許多麻煩卻全拜當年所賜,不然的話,他在京師的名聲也不會弄個譭譽參半,而就算這許多年過去了,明裡暗裡使絆子的人,卻從未少過,其中半數皆是源於當年那次羽林左衛和羽林右衛間的衝突,你說若再弄一次,這麻煩還少的了?
而那邊李全壽連連擺手,“你這話說的怎麼會?這事吧,要怨只能怨王虎。。
詳情誰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只是知道,就在昨晚,王虎醉酒巡營,也不知王虎是真喝多了,還是怎的,一怒之下,失手殺了左衛中軍官,偏將董冠,當夜留守大營的士卒頓時就反了天,據說羣情激奮之下,不但將王虎的護衛牙兵殺了好幾個,還把指揮使王虎給扣下了,及到天明唉”
聽着李全壽條理清晰的講起來,趙石纔算知道,這事還真就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王虎雖然執掌左衛有幾年了,但卻沒立定腳跟,威望就更不用提了,不然的話,這亂子絕對不會鬧的這麼大
不過聽李全壽的意思,雖然事起突然,若是早些知道,比如說昨晚,那麼也好說,畢竟是羽林軍所屬,只要果斷處置,斷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不過沒有什麼如果,就是事發當晚,也不知哪個起了心思,竟然沒讓此事傳出一點風聲,及得天明城門大開,竟然有人悄悄入了長安。
也不知是怎麼說的,反正將在家休沐的左衛上下都召去了左衛大營,這麼一來,亂子就鬧大了,等到消息傳入宮中的時候,左衛大營已封,據說羣情洶涌,衆人皆欲殺王虎而後快,簡直就是逼着朝廷下令,和逼宮差不離,也不知他們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膽子,竟然鬧到了如此地步。
大略的說完了前前後後,李全壽的臉色也好了許多,不過和景帝極爲相似的臉上,卻還是露出無奈的笑容,比起景帝來,這位太子性子更爲隨性,談不上如何穩重,不過如今也說不上什麼頑劣,慢條斯理,很從容的感覺
只聽他這時刻意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不用多想”朝堂之上現在頗不安穩,不過是有人想拿此事做些文章罷了,不然消息也不會直到今日午時才傳入宮中這次啊,父皇走動了真怒,定是要幾顆人頭落地的”
趙石眼中寒光一閃,冒出了幾分殺氣,瞬即隱去,眼睛盯着李聖奪道:“這麼說來,是要用猛靂武勝軍了。“李全壽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又搖了搖頭,低聲道:“表兄說的對又不對,父皇命我來這裡,可不是來調兵平亂的,殺是要殺,但不能這會殺王虎深受皇恩,卻不思報效君王”不經有司”擅殺軍中大將,定是要嚴處的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爲官日久,趙石卻聽明白了,心裡立馬鬆了一口氣,看來和之前所想卻是有些出入,既然要重處王虎,那麼也就是說”是要平息衆怒,也就不會是要他來動這個屠刀。但王虎是什麼人?趙石也清楚的很,王家尚公主不說,王虎本身也是景王府舊人,一句深受皇恩那都是輕的,當今陛下對其人的縱容,可從來沒見在旁人身上有過,而羽林左衛弄到今日地步,和皇帝陛下的縱容也是息息相關,就拿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一職在段瑞調離之後,便一直空懸至今就能明白一二,不然的話,指揮使王虎犯下衆怒,還有副都指揮使不是?也不會鬧的如此不可收拾這分明是逼着皇帝陛下重處王虎”就像就像是在示威,對”就是示威,朝堂上爲何不太安穩,趙石也是心知肚明,這一次背後站着哪些人,也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而皇帝陛下動怒的真正原因,那還用想嗎?一個王虎,死不足惜,但這背後的味道
而這樣的話,京軍各部也確實不能輕動,可不就剩下了猛虎武勝軍了不是?
“那陛平的意思是?”
李全壽抿着嘴脣,頭顱輕點,“父皇沒明說要之時,可便宜行事,凡抗拒皇命者過我想,還是謹慎些的好,之後再做計較方爲上策,所以,還得表兄親自走一趟,畢竟,這羽林左衛還是隻有你能鎮得住
”。。這下就全明白了,皇帝陛下也是有顧忌的,不好用太過強硬的手段,但軍中譁變,事情實在是小不了,現在壓下去,過後也得跟人算賬,而倒黴的,也絕對不會是一個兩個,也不知這一次的風波,會有個怎樣的結尾,不過現在嘛,趙石想的不是這個,既然不能硬來,卻又得想方設法平息事端,尤其是,不能空口許諾,不然的話,過後算起賬來,沒人去怨皇帝陛下如何如何,但肯定卻要說,羽林中郎將不是東西對於他在軍中的威望,那可是不小的打擊這麼一來,可就有些難辦了。
定下心來,琢磨了一下利弊,心中逐漸有了底,這才揚聲道:“趙大,進來”
“你去西山大營,將種懷玉,木華黎叫到這裡來,讓種懷玉帶上自己的親衛,要快。”
等趙大出去,李全壽纔不顧威儀的癱在了椅子上,手裡的火爐從進屋開始,就再沒撤手過,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很像後世吃飽喝足又兼房事過度的地主老財。
“種懷玉?你是打算”趙石瞥了他一眼,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估計看着這位太子殿下是極不順眼的,不過嘴上卻還是答道:“如今的羽林左衛,即便是軍中譁變,也大可不必動什麼刀槍,他們的膽量和忠心,我很清楚,此事鬧的雖說不小,但在我看來,頃刻可定,但我卻要求殿下一件事
李全壽立即挺起了身子,眼睛亮了起來,頗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表兄大將風度,着實令人敬佩不過你跟我客氣什麼,只管說就走了。”趙石卻沒跟他嬉皮笑臉,而是肅容道:“這次左衛首當其衝,定然牽連者衆,但還請殿下向陛下進言,左衛上下人等,皆軍旅出身,一片忠君報國之心,不容置疑,此次事端,有違國法不假,但多數乃爲人矇蔽,所以,還請殿下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首惡自然罪責難逃,但左衛兵卒卻是無辜”
李全壽有些失望,又靠回了椅子,但還是痛快的應了下來,但轉了轉眼珠,卻是嘿嘿一笑,“表兄猜猜,之後誰會消受了這無妄之災?”趙石愣了愣,微微搖頭,李全壽手指敲擊着桌案,眼中滿是不懷好意的幸災樂禍,這時才能隱約瞧見,當初那如同小霸王般胡作非爲的頑劣王子的影子。
“你呀,這幾年心思都鋪在了國武監這裡我知道,但也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吧?旁人可是不錯眼的盯着你,你卻唉,不說了,我知道你心裡有章程,但這次事情可是不小,兵部樞密院恐怕”趙石搖了搖頭,沒做聲,在他看來,這次的事情兵部和樞密院的責任應該不大,但吃掛落卻是難免,但剛發落了一個王虎,再波及到兵部尚書李承乾的身上?他卻覺着不太可能,最多是個罰傣罷了,若無大事發生,李承乾這個兵部尚書可穩當着呢,既然不會發作李承乾,其他人又能受得多少責罰?
而此時說起這個來,怕是眼前這位太子殿下又不知轉着什麼念頭呢?不得不說,經過這許多年的官場磋磨,他想的是越發的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