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順着承恩湖畔僻出來的小徑,緩步向前,隨行之人牽着馬匹遠遠跟在後面
南十八臉凍的通紅,瞅着旁邊行若無事的趙石,吐出一口哈氣,跺了跺腳,笑道:“到底是老了,耐不得寒,不過這等景緻,卻不忍離之,奈何奈何?”
趙石駐足,知道這人文人酸氣又犯了,“先生連白髮都沒幾根,哪裡老了?莫不是想要吟詩作賦,趙石洗耳恭聽便是,不須尋甚借”
南十八不禁莞爾,“伯爺說笑了,十八不善辭賦,您又不是不知,惜身若是在此,說不定便能寄情於景,做得一篇好詞,十八嘛,可是不成。.”
趙石也笑,“可惜他身子骨太弱,若真在這轉上一遭,恐怕回去就得大病一場,不值不值”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不由皆是大笑,陳常壽弱質彬彬,每臨冬夏寒熱之際,都不怎麼敢出門,加之屋裡雌虎兇猛,日子確實要比旁人難過許多,“伯爺恁的不厚道,若是惜身聽到這話,不定又要在小少爺身上下功夫,伯爺還是小心的好。”
趙石搖頭,“若我家那小畜生也成了個弱質書生,我就給他找個兇悍更甚的婆娘,讓他明白,男兒在世,總歸是要強悍一些的好”
南十八這下再沒忍住,被逗的笑了個前仰後合,眼淚都流了出來
兩人談談說說,不知不覺間,已經繞了承恩湖小半圈,到了國武監南側高處,南十八環目四顧,但見四處閣臺迭起,屋宇綿延,不由讚歎道:“真是個好地方,才幾年功夫,就已如此恢弘壯偉,試問世間書院,能如斯鼎盛者,又有幾何?伯爺之才,朝堂諸公,又有幾人能及?”
不用懷疑,這是真心讚歎,並非虛僞恭維,這國武監從草創到現在漸漸名聲顯揚,即便外間聲望還不如人意,但就京師一地來說,長安西山之下的國武監,卻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而每歲chun暖花開之時,到此處遊玩踏青之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更讓此處多出了幾分繁盛,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此乃國武監,雖說生員可謂是允文允武,但出來的畢竟不是正經文人,所以最能爲書院等處揚名的文會卻是辦不成的,不然的話,如長安其他幾處書院般,辦上幾次的文會,於國武監名聲上,定然大有裨益的。
其實最讓人佩服的則是,這國武監可謂是眼前這位東翁白手起家,一力推行纔到了今日地步,眼瞅這等真真正正擺在眼前的景象,卻要比那虛無縹緲的什麼建功立業,留名青史震撼的多了
趙石嘴角噙着笑意,擺在眼前的這些確也讓他微微自得,武學破落之時,誰能想到,他趙石能在蕭條冷落的武學之上,重新起了這麼一座國武監呢?這纔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做的最值得稱道的一件得意之事,而數載艱辛,滿腔熱忱,也確實沒有白費
不過現在他的自制力只有比當初更勝,心裡如何想法,面上不會1u出分毫出來,只是淡然道:“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這些年若非幾位先生從旁鼎力相助,也不會有今日子國武監,南先生這話,誇的不會是自己吧?”
南十八眉心的傷疤肉眼可見的紅了紅,自嘲一笑,搖首道:“伯爺不用妄自菲薄,十八自負才學不假,卻還未厚顏至此”
說到這裡,頓了頓,話鋒一轉,正色道:“伯爺有用之身,當不會一直困在這方寸之地,所以此處雖好,但爲長遠計,伯爺還是”
趙石斂着衣袖,束手而立,點頭道:“先生說的不錯,不過趙石現時所做,卻也是在爲將來計,先生瞅這國武監,人才匯聚,召之即來,來即成軍,若他日征戰沙場,即有百敗,只要這國武監在,試問誰又能傷我大秦軍旅之根基?”
南十八眸光深邃,有讚賞,卻也有擔憂,“伯爺之遠見卓識,十八向來欽服,當日伯爺專注於此,十八等人確未想到這國武監能經營到今日之地步便如伯爺當日所說,此乃千秋之業,可爲國之根但不知伯爺近日想過沒有,此處如今卻也可謂伯爺立身之本乎然伯爺一旦領兵出征,這國武監繼任之人伯爺心中可已有數?若未曾想過,今時今日,伯爺卻要好好想想了若所託非人,難免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便如當初武學那般”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趙石笑道,“人早已想了幾個,只是這事還得皇帝陛下欽定,至於得不得人,卻還得看將來了誰又能說得準?”
“哦?”南十八暗自嘆了一口氣,看來這一番話有些多餘了,不過卻也來了興致,不由笑道:“這人選伯爺先不用說,讓十八猜上一猜,可否?”
見趙石含笑點頭,沉吟片刻,南十八這纔開口道:“可有樞密副使,李大人?”
“這個不難猜。”趙石頷首,“李嚴蓄年邁,已有致仕之心,由他來接任國武監督學或是國武監祭酒之位,想來陛下是會點頭的”
南十八笑着又加了一句,“最要緊的,還是李大人斷不會如那王虎一般”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半晌過後,南十八才又道:“利州安撫使種大人也該回京了,以其年紀,想來不會入主兵部,興許會進樞密,不過陛下那裡國武監來,卻是正好,而他又與伯爺有翁婿之誼,也是合適”
見趙石又是點頭,卻沒說旁的,顯然還有旁人待選,南十八擰着眉毛,又陷入沉思,文人就這個毛病,對猜謎這個東西,可謂是人人皆好,南十八卻也不能脫俗。
又過了一些時候,南十八才又開口,“西北張大將軍年紀也不小了,若回京述職也不錯”
“這個先生卻是猜錯了,張大將軍雖已年近古稀,但與折大將軍不同,西北邊塞,如今正需這樣一位宿將震懾西賊,所以三五年內,陛下斷不會召大將軍回京。”
南十八笑着搖頭,他也知道,這個人選說的有些牽強了,折木清當年在西軍中威望過隆,所以先帝才召其進京,爲景帝登基預作準備,而張祖卻是不同,如今陛下登基日久,乾綱獨斷,軍前用誰不用誰,也就不是那般難以決斷了,對於皇帝陛下是好事,對於臣子來說,又何嘗不是萬幸?所以說,張祖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
正想着,卻聽趙石接着道:“先生不必猜了,景王府舊人中還有一人”
南十八心思何等之機敏,只一聽,便已恍然,“伯爺說的可是齊子平?”
也不用趙石解釋,他已經連走了兩步,連連點頭,讚了幾聲好,齊子平如今在蜀中任職,別瞧離的遠,但恩寵卻一直不衰,比之王虎,卻還要多出許多才幹,尤其是此人做事踏踏實實,是不多見的端方君子,比以上幾人更爲佔優的是,此人雖是文臣,卻諳武事,又得皇帝陛下信重,若真能實爲大妙之事
正要開口說些什麼,遠處一騎疾馳而來,到得不遠處,馬還沒停穩,人已落地,身手矯健,大異常人,定睛看去,卻是趙石身邊的僕從,叫趙大的。
只見他放開馬繮繩,腳不沾地的疾奔過來,須臾之間,便已到得近前,好似比奔馬還要快上幾分
“老爺,太子殿下來尋老爺,說有要事相商,請老爺速回。”
“太子來了?”趙石有些意外,要說這正月裡,身爲太子,要做的事情可絕對不會少了,卻遠遠跑到這裡來,不會也來躲清閒吧?要不然,就是發生什麼大事?不由問了一句,“殿下可說爲了何事來國武監?”
趙大搖頭,“殿下沒說,但瞧着行色匆匆的,臉色也難看,所以小人才急急來尋老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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