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闆……”一個怯怯的聲音,在一羣七老八粗的男人裡,顯得有些突兀。
穀梁羽像是很聽男孩的話,“既然小諾都開口了,你們走吧!”
不一會兒,三四個男人從人羣裡走出來,悻悻地出了門。
大家見沒意思了,也都散了。
穀梁羽拉着個十六七的男孩,往趙炎他們走過來,到了拉過兩張椅子,一張丟給男孩,一張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男孩有些忐忑不安,偷偷看了看趙炎再看了看衛揚。
“也不介紹一下?”
穀梁羽一口氣灌了侍者送來的冰水,“葉諾。趙炎……至於這個……”
穀梁羽的手停在了衛揚面前,他有些曖昧地看向趙炎,“不介紹一下?”
衛揚正想開口,卻被趙炎搶先了一步,“衛揚,H大的學生。”
穀梁羽笑得更曖昧,“連學生都勾搭上了啊!”
趙炎沒什麼表情地掃了葉諾一眼,“還是高中生吧。”
穀梁羽的笑容僵了一下,“你別多想,他是酒吧裡的員工。今天這種狀況,就算是別人也不會袖手旁觀。”
趙炎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穀梁羽早就習慣了趙炎時不時的深沉,自然而然地自我腦補成了他聽懂了他的話。
一時間四個人喝酒的喝酒,沉默的沉默,很有點冷場的感覺。
葉諾有些怯然地開口,“剛纔,謝謝。”
穀梁羽大手一揮,拍了拍他的肩,“沒事,以後賣力地給我幹活就行了!”
葉諾有些害羞地笑了。
穀梁羽的表情卻陰沉下來,似在想什麼事情。
“那個,已經不早了,我、我先走了。”葉諾站起來。
“要不要我送你,高昂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燈。”穀梁羽也跟着站起來。
葉諾搖頭,“我想他今晚應該不會再做什麼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那行,你自己小心點兒。”穀梁羽有點婆媽地囑咐。
葉諾露出漂亮的笑容,“老闆,您真是個好人。”說完,就跑了。
穀梁羽愣了半天,自言自語似的,“我要是好人,這世界上就沒壞人了!”
趙炎敲了敲桌子,穀梁羽登時回過神來。
“他是個好孩子!”穀梁羽自己呵呵地傻笑半天。
衛揚覺得自己的背,在不停地冒着雞皮疙瘩。
趙炎很冷的說了句,“不錯就追。”
穀梁羽明顯怔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得有點涼,“你懂個P!”說完,自己又搖搖頭,“不說這個了,倒是你,怎麼和這小子湊一塊兒了!”
這回衛揚終於搶在了趙炎前面開口,“趙先生有點事,請我去幫忙,他是我的僱主。”
穀梁羽讓侍者拿了杯五顏六色的酒,喝了口,“我怎麼不知道他有什麼事,要請你去處理。再說了,你能幫他處理什麼事。”
這話雖然有點嘲諷,但是大實話。
衛揚有點尷尬,可他又不想把事情說出來。
“公司有個項目,消費主體是大學生,請他來幫忙做個調查。”趙炎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穀梁羽哦了聲,一仰脖子,咕嚕一聲把那杯五顏六色的東西喝了個乾淨,“我聽說前陣子,你的辦公室鬧鬼了。”
衛揚有點懷疑穀梁羽能夠看出別人的內心想法,但他不知道,穀梁羽大學主修的就是心理學。
趙炎淡淡應着,“有這麼回事,被乘影解決了。”
穀梁羽像是被什麼噎了一下,“用他們家秋詞解決的?”
趙炎看了穀梁羽一眼,“我覺得你可以去問他。”
穀梁羽連忙擺手,“還是算了!”他有點搖晃地站起身,“酒吧我還得看着,你們自己樂吧!”說着他步子有些零亂地上了二樓。
衛揚的下意識聖母精神又發作了,“他沒事吧?”雖然穀梁羽和他有不供‘戴天之仇’!
趙炎搖頭,“他是打不死的小強。”
衛揚被逗得樂了。
“報酬的事……”趙炎看了衛揚一眼,“被穀梁羽一攪合,差點忘了。”
“沒事的,趙先生,其實我也不是很急。”
趙炎點頭,正想着,我要不要以身上沒帶錢爲理由,改天再給呢?那邊,衛揚的手機就響了。
“小揚!”
“媽?”
“你個死孩子,晚飯時間都要到了,你去哪了!”衛媽媽有點着急。
衛揚笑起來,“媽,我沒事,你別大驚小怪的。我領錢來了,可能要晚點纔回來。”
“我把飯菜給你熱着吧。”
“嗯,那好,我掛啦。”
“你媽媽?”趙炎湊過來問了句。
衛揚拿着手機有些吃驚,一想,自己剛剛不是喊了聲嘛。
“嗯,我要回去了。”
趙炎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我請你吃飯吧,吃了再走。”
衛揚本來想拒絕的,可一出口就變成了——
“好!”一邊回答還一邊迅速地給老媽發短信:不用留飯了。
這次趙炎選了家很有特色的餐廳。
至於特色在哪裡,衛揚也說不上來,可就是覺得很有特色- -。
飯吃到一半時,趙炎問,“一般你都收多少錢?”
衛揚吞了口湯,然後扳着指頭算,“一套衣服,再加三頓飯三頓飯,去掉這些的話算下來……”
衛揚沒注意到,趙炎的臉抽搐了幾下。
“別算了,飯是我心甘情願請你的,如果硬要算進去,就太疏遠了。”
衛揚點頭,“那我就打個折吧!”
趙炎的臉更抽搐,“也行。”
衛揚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了價格,這種時候,總有種他在張口向別人要錢的錯覺。
趙炎嗯了聲,開始摸口袋,突然他呀了聲。
“我忘了帶那麼多錢,卡也忘了。”
衛揚很大方地擺擺手,“沒關係的,隨時給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給我就好啦(真冷啊- -)。”
趙炎知道他在開玩笑,是想打消他的疑慮,可是這樣說反而適得其反啊!趙炎的臉,再次抽搐。
“趙先生,你不舒服嗎?”衛揚很關心地問,“是不是臉痛啊,看你都抽抽了!”
趙炎搖頭,“沒事,剛被蚊子叮了一下。”
衛揚深有感觸,“蚊子一到就猖狂,要注意防蚊,要不待會兒陪你去買瓶花露水吧!”
趙炎同意,很乾脆地說,“好。”
趙炎執意付了飯錢,衛揚怎麼拗都拗不過。
“是我請你,當然我付了。”趙炎說的理所當然。
衛揚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樣算下來,趙先生已經請了他四回,要不要哪天回請一次呢。
衛揚出神的盤算着,不想已經到了一家超市大門口。
“下車吧。”趙炎幫着衛揚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衛揚有點尷尬,“我自己可以的。”
趙炎鬆開手,安全帶已經開了,他指了指前面,“超市到了。”
“嗯,去買花露水。”衛揚打開車門。
在諾大的超市裡,衛揚直奔目標——花露水。但趙炎卻不這樣,一路走一路丟東西在購物車裡。
慢慢的,購物車堆滿了,可趙炎還是不停地往裡丟。
衛揚趕緊攔住,“已經買了好多啦!”
趙炎看了看自己手裡的一帶速食食品,想了想還是丟回了物品架。
衛揚看了看面前一大堆速食類東西,提議,“這樣好啦,趙先生已經請我吃了這麼多次,哪天我也請趙先生吧!雖然我沒錢請你去高檔的餐廳,可是可以去趙先生家裡啊,而且,我的廚藝還不錯的!”
趙炎沉默了一下。
衛揚心裡有點難受,看吧,自作多情啊!人家又沒邀請你,自己就急不可待得要往人家家裡去!
“那個,如果不方便的話,沒關係的!”
趙炎卻搖頭,“不是,是屋子太亂。”
“哦,沒、沒關係,我收拾東西也挺在行的。”這些都是老媽鍛煉出來的,因爲老媽太擅長了,這個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不過……幹嘛說這個,他又不是要去趙炎家應聘保姆!
趙炎笑了笑,“那——求之不得。”
一瞬間,衛揚又歡快起來,“有空的話,你給我打電話吧!”
“不用,這個星期六我就有空,到時候我去接你吧。”
“嗯。”
兩個人一邊有的沒的聊着,一路慢騰騰奔向花露水。
其實趙炎要花露水一點用都沒有,他家裡請了鐘點工——雖然跟沒請一樣,而且樓層很高,又開着空調,根本就沒有蚊子。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他的確很需要花露水!
趙炎把衛揚送到樓下,說了再加就走了。
衛揚心情很好,一步三蹦地跑回家。
剛到門口,擡起手剛要敲,背後一道很冷的聲音響起。
“你去哪兒?”
衛揚轉身,笑着打招呼,“子書啊!”
“我問你去了哪!那輛車子是怎麼回事?”簡子書的表情有些扭曲。
衛揚不懂他幹嘛死揪着這個問題,“一個朋友,和他一起吃了頓飯。”
簡子書冷哼了聲,“不錯嘛,這麼有錢的朋友!”
衛揚正想解釋,砰一聲,簡家大門關得死緊。
衛揚對着簡子書家的大門,愣了三分鐘。
一進門,就看到老爸老媽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衛揚把門關上,搞不清楚狀況,“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吃飯了嗎?”衛媽媽先開口。
“嗯。”
衛媽媽點頭,“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衛揚終於明白爸媽爲什麼會露出那麼嚴肅的表情,他們家的家規之一——交了女朋友之類的,一定要帶回家給長輩過目!
“我沒有!”衛揚窩進沙發裡。
“那你爲什麼老是不着家?”衛爸爸依然擡着斷了又接上了的腿擱在茶几上。
“我有嗎?”衛揚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像不着家的人嗎?”
“那你爲什麼最近這麼忙?”
衛揚把整個身體都靠在沙發上,最近幾天,好像確實忙了點。好像遇到趙先生後,他就開始忙碌了。
“最近幾天都在忙僱主的事啊,我總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吧,好歹也要把後事收拾一下。”
衛媽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可愛溫柔聰明勤快聽話的好兒子去哪了,誰給留下給這麼不好好說話的娃!
“說清楚。”還是衛爸爸能抓住重點。
衛揚皺皺鼻子,“就是高小蓉讓我幫她查,殺死她的兇手是誰,而且,這筆錢我也還沒拿到,這幾天就是在忙這個事了,哪像你們這麼閒!”
衛媽媽再次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揮揮手,“你給死小孩,不給我好好說話,趕緊給我睡覺去!”
衛揚指着牆上的掛鐘,“媽,才八點四十啊!”
衛媽媽爲自己的失誤感到了那麼一丁點尷尬,可,她是誰,衛揚他媽。
“我說話你還不聽了是吧?讓你去睡就去睡,廢話那麼多!”衛媽媽很爲自己的兒子已經二十了,卻還沒有交到半個女朋友而心煩。
衛揚撇撇嘴,“是、是!”說着就從柔軟的沙發上起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樣子回了自己的房間。
“對了,記得給自己的換藥,藥箱我放你房間了。”衛媽媽對着衛揚的背影又加了一句。
“知道啦!”衛揚頭也沒回的進了房間,果然一隻超大號藥箱正擱在他的書桌上面。
老媽也真不當他是自己的親兒子,明明傷在肩膀,怎麼上藥嘛!
躺在牀上,衛揚翻來翻去的睡不着。
高小蓉讓她查的事,他一點頭緒都沒有,感覺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兩樣。
唉——究竟是誰跟她們有如此大的仇恨,非得殺了她們姐妹不可?
她們姐妹是孤兒,姐姐在公司一直兢兢業業,和所有的同事都不冷不熱,也沒聽說跟哪個結了仇。
妹妹就更安靜了,在學校話都不怎麼說,用同學的話就是——孤僻。
衛揚心裡有事,一直引以爲傲的好睡眠,居然讓他失望了。
烙鍋貼似的折騰了大半夜,衛揚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幸好,第二天上午沒課,倒可以拿來補眠。
衛媽媽把門敲得震天響,也沒能把衛揚喊起來吃早飯。
衛爸爸翹着長腿,悠閒地一手翻着報紙,一手喝着溫牛奶,嘴裡不忘懶懶地說,“甭敲了,咱們家的孩子你又不是不瞭解,他要不想起牀,就算你在門外放個炸彈,也別想把他鬧醒。讓他睡吧,中午了他自己就曉得醒了。”
衛媽媽雖然不甘心,但也不再把衛揚的房門敲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