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揚走到家門口,剛要打開門,才發現,自己的鑰匙手機錢包什麼的,全都落趙炎的辦公室了。
衛揚嘆口氣,敲了敲隔壁的門。
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
“誰?”是個女聲。
衛揚愣了愣,“簡阿姨,是我,衛揚。”
門從裡面被拉開,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她穿着連衣裙,上面有着大朵大朵的花,腳底蹬了雙黑色的高跟鞋。
簡子書的媽媽臉上笑容雅緻,“小揚啊,有事嗎?”
衛揚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忘了帶鑰匙,手機也落家裡了,我、我想借您家的電話用一下。”
簡媽媽點頭,“沒事,快進來吧!”
衛揚道謝,一邊進門一邊問,“阿姨什麼時候回來的?”
簡媽媽笑容不變,“昨天晚上回來的,子書他爸爸還有工作,我就先回來了。”說完把衛揚領到電話面前,“你自己打吧,我那兒還有一箱子衣服沒收拾呢!”說完就忙自己的去了。
衛家和簡家做了七八年鄰居,早熟得跟什麼似的。
熟練地撥了串號碼,不一會兒就有人接了。
“媽!”
“怎麼了小揚。”老媽的聲音很興奮,“對啦,你爸爸下午四點就可以回家了。”
衛揚點頭,“恩,我鑰匙掉了,進不了門,我現在在簡子書那,我等你們回來。”
衛媽媽高興地說了聲好,就興高采烈地掛了電話。
衛揚看了會兒電話筒,想着怎麼跟簡阿姨說自己要在她家裡待一會兒。一轉頭,看見簡子書懶洋洋地站在房門口。
衛揚想扯出個笑,不小心扯動傷口,變成了齜牙咧嘴的兇狠樣。
簡子書毫不客氣地笑起來。
簡媽媽正好走出來,手上拎了個包,對着衛揚說,“小揚就在這兒玩,等會兒讓子書給你做午飯。”說着轉頭對着簡子書,“子書,等會兒餓了就叫外賣或者自己做啊,公司還有事,我要先趕過去。”
說完扭頭笑着對着衛揚點頭。
衛揚差點叫出來,到底誰給誰做飯。
簡子書穿着居家的休閒服,從房間挪到客廳的沙發上,“你昨晚去哪兒了。”
衛揚挪到他旁邊的沙發上,“去醫院了。”
“我給你媽媽打了電話,她說你沒去。”簡子書打開電視,慢悠悠地轉檯,大部分都在播午間新聞。
衛揚覺得空氣有些稀薄,他皺了皺鼻子,“那個,我能不說嗎?”
簡子書終於放下了遙控器,電視屏幕停在了一個訪談節目上。
衛揚有點尷尬地站着,一想我去哪兒還要給他彙報,沒這個義務啊。
這樣想了也就坦然坐下來,電視裡主持人正拿着話筒滔滔不絕,介紹了一下今天的嘉賓,是一個很平凡的男孩和一個很剛毅的男人。
主持人說,“現今社會問題越發突出,據統計,我國有六千多萬同性戀者,我想大家一定對這個羣體還不是很瞭解,有些人甚至表現出了厭惡。然而,我們應該要多瞭解這個羣體多聽一聽他們的聲音,不能一味地指責他們。所幸,今天我們有請到一對同□□人。今天,我們將有幸揭開這些秘密!”
主持人說完示意兩位嘉賓拿起話筒,“可否請兩位自我介紹一下?”
男孩有些怯弱地小聲說,“我、我叫李密,是一家公司的職員。”
“可否告訴我們你幾年紀了?”
“二十四。”說完就垂了頭,臉上浮起了一圈可疑的紅暈。
主持人有些驚奇於男孩的年紀,但還是負責地又將話題拋向了坐在旁邊的,有點不耐煩的男人身上,也是自我介紹。
“性別男年齡二十七姓名張浩職業開公司喜好各種各樣的運動——”
“浩!”男孩低低喚了聲,制止了男人的自我介紹。
主持人也有點尷尬,但還是繼續問,“能說說你們倆怎麼認識的嗎?”
男孩有些羞怯地垂着腦袋,叫張浩的男人自告奮勇地拿起話筒就開說了。
“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他,他是朋友的弟弟。第一次見面……應該是我們聚一塊兒喝酒,一朋友領着他弟弟來了,我們還笑他。小密就那麼悶的一個人坐那兒,不說話也不喝酒,我們插科打諢他也不在意……那時就覺得這個男孩真特別……”男人陷入他的回憶中。
整個演播廳靜悄悄地,大家都凝神屏氣,彷彿不忍驚醒男人的回憶。
衛揚偷眼去看簡子書,他看得挺認真。
“子書,你還沒吃飯吧?”
簡子書也不看他,“沒。”
衛揚站起來,“我去給你弄一份吧。”說完就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
簡子書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心裡的某個角落發出聲響。可聲響沒持續五秒,簡子書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一瞬間,怒氣從頭頂一直蔓延到腳底。
衛揚從冰箱裡拿了一小塊牛肉,一顆小白菜,切碎。又拿出了麪條,切成整齊劃一的長度,然後往鍋了澆上油,等油熱了後,放姜、蔥、花椒等翻炒,再然後倒上面條,等麪條熟了後加入白菜,翻炒出鍋。
衛揚找出辣子,一點剩下的牛肉,切成末。合着鹽醬油一少許生抽,勾入一點芡粉,把辣子丁肉末放如鍋裡翻炒。
衛揚把面和醬汁端上桌,又倒了杯水給簡子書。
簡子書看看面前香味濃郁的炒麪,“你不吃?”
衛揚搖頭,“之前吃過了。”
簡子書起身去了廚房,出來時手裡已經拿了一隻空碗和一雙筷子。把它們放在衛揚面前後,簡子書從自己碗裡撥了差不多一半的麪條放進那隻空碗裡。
衛揚擺手,“夠了夠了!我吃過了,吃不下也是浪費。”
簡子書終於停下了筷子,“吃吧。”
衛揚有些爲難地看了看眼前的半碗麪,簡子書揚眉,又往衛揚碗裡舀了兩勺子醬汁。
衛揚一看沒辦法推辭,只好艱難地挑起麪條送進嘴裡。
果然,最後衛揚吃撐了。
吃完飯,衛揚把桌子收拾了,又坐回沙發上。
訪談節目已經結束了,正播着食品廣告。
簡子書轉過頭來看着衛揚,“你衣服哪裡來的?”
“啊?”衛揚沒想到他這麼問,有些心虛地說,“買的。”
簡子書的眉頭皺了一下,“昨天你下車時穿的不是這一套,而且……”簡子書突然抓起衛揚衣服的一個邊角兒,上面有個小小的刺繡成的標誌,“這個牌子,很貴。”
衛揚突然覺得,簡子書你笨點就好了。
“你別看那標誌,都是山寨的。”
簡子書這回笑了笑,卻沒再反駁,大概是信了衛揚的話而不再去懷疑他吧。
到了下午快四點鐘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響動。
衛揚正想向簡子書告別,簡子書卻已經站了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吧,叔叔住院了我也沒盡過什麼力。”簡子書關了電視,“正好我也去看看。”
衛揚點頭,和簡子書一起出了門。
衛家的大門已經開了。
衛爸爸正翹着一隻腳放在茶几上,一手拿着蘋果啃的很歡,看到衛揚喊了聲,“你個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兒,現在終於想起回家了啊!”
衛揚尷尬地恨不得張牙舞爪,而衛爸爸眼疾地發現了他有些彆扭的動作。
“你肩膀怎麼了?”
“沒、沒什麼,就是昨晚沒睡好,胳膊有點酸。”沒想到老爸眼睛這麼厲害,衛揚捏了把汗。
當初,就因爲靈異師很危險,老爸才遲遲不願他接手。
可世間亡魂怨鬼,妖靈異獸,或在人界搗亂或誤入歧途或一時迷惘,規勸的事情都是要像他這樣的靈異師來做,衛爸爸當初再怎麼不捨,該擔起的責任也萬萬不會推託。
簡子書簡單問候了一下衛爸爸的情況,再向衛媽媽問了聲好後,就離開了。
簡子書前腳剛走,衛爸爸就沉着臉,“衣服哪來的?”
又問這個!?
衛揚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昨晚幫一個僱主滅一隻怨魂,衣服太髒了,僱主就提供了一套。”
衛爸爸喃喃自語,“難怪子書打電話問你去哪了,我想你也是接了單子纔會徹夜不回。”這樣說着,又往衛揚身上看了看,“把襯衣脫了吧,你媽媽是護士多少還會點。”
看瞞不過了,衛揚嘴撅得老高,才慢慢脫了衣服。
這時衛媽媽早叫了出來,一看衛揚肩上的傷,臉上閃過一抹心疼。
仔細看了看,衛媽媽打開藥箱拿出剪子,“傷的很重,但是還好被簡單處理了一下,雖然處理的手法很生疏。”
衛爸爸斂了神色,“誰給你處理的?”
“僱主。”
“這樣看來,那僱主倒也不壞。”
衛揚心有感觸,“確實挺好的一個人,就是平時看着太冷了,有時候也太喜怒無常了。”
衛媽媽小心剪斷了被趙炎纏得亂七八糟的繃帶,笑着說,“你倒挺了解的。”
衛揚覺得挺尷尬的,一不留神,繃帶被媽媽弄開了,粘在了血肉裡的被拉了出來,疼得他齜牙咧嘴。
“我、我受了傷……都是他幫忙照顧的……嘶……”衛揚倒抽口氣,“媽,你輕點兒,疼!”
“疼是活該的,看還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衛媽媽嘴裡這麼說,手上動作卻輕了。撒上消炎藥粉,重新纏了繃帶綁好,又從箱子裡拿出幾個瓶子。
“不是吧,我受個外傷還得吃這麼多藥!”
衛媽媽白他一眼,“這裡有幾瓶是調理的,你一起吃了,不見效得話我去給弄副中藥。”
一想到中藥常用的滋補藥方兒,衛揚就苦得倒抽氣。
“我吃,我吃!”
衛爸爸看着母子倆折騰完了,問,“以你的修爲,一般的怨魂怎麼傷得到你?”
衛揚苦着臉,“所以纔是不一般的怨魂。我先前碰到了她妹妹,被人施了縛魂捆在死去的地方,我就幫了她一把。”
“然後呢?”衛媽媽關心地追問。
“我、我看她沉浸在怨恨中,就想幫她一把。”衛揚有些猶豫,“所以,就用了回溯之術,帶着僱主和那個女人一起回到過去。”
衛爸爸臉色一沉,“太胡鬧了!”
衛媽媽也心有餘悸,“小揚,回溯之術你纔剛剛入門,自己回到過去還很吃力,帶着其他人,簡直不拿自己的命當命。”
衛揚有些不好意思,“媽,爸,你看我現在不還是生龍活虎的嘛!”
衛媽媽搖頭,“如果當時出了意外怎麼辦?”
衛揚一把抱住已經比他矮了半個頭的老媽,“以後我會小心的,沒有把握一定不會去嘗試!”
衛爸爸看了他一會兒,“知道就好,以後別再幹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事來。”
衛揚嘴角抽搐,“爸爸,你也太小看你兒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