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都看着下車的人,雲簡介紹:“這是玉溪,我朋友,剛從國外回來。”
“玉溪,這位是海城姜家大少姜晟。”
先給對方介紹姜晟,卻見對方是看着姜晟身邊的姜蕊,雲簡有點詫異,繼續介紹:“這位是海城姜家大小姐姜蕊。”
玉溪其人,約莫三十歲上下,丰神俊朗的長相,面容並不冷沉,卻給人一種不太好接近的感覺。
只一個擡眸就能看出他不是個簡單的人。
有些氣勢不是什麼人都裝得出來的。
見他緊盯着姜蕊瞧,姜晟皺眉,單手把姜蕊往他這邊帶:“原來是玉家三少,幸會。”
玉溪的目光這才轉向他。
看他一眼,又看姜蕊一眼,微微頷首,語氣聽不出情緒:“姜大少,幸會。”
說起玉家,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海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是海城姜家、蘇家和韓家等這些家族都比不上的。
因爲玉家有兩個驚才絕豔的兒子。
玉家大少玉無雙,人如其名,當得起一個無雙公子之稱,他執掌下的玉家在海城地位沒有哪一個家族能及;玉家二少玉荀,有紈絝氣,但沒有紈絝行,恣意張揚才華出衆。
玉家兄弟又十分和睦,這讓玉家在海城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動。
但十九年前一場車禍,玉家這兩位少爺同時沒了,玉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受不了打擊,老太太當場去世,老爺子就此病重,玉家年僅十一歲的三少玉溪匆匆帶着老爺子赴國外醫治,這一去就是十九年。
玉家也在這十九年中,漸漸從海城銷聲匿跡。
現如今,知道這段往事的人已經不多,知道有玉溪這麼個人存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不包括姜晟這種海城大世家的當家人,即使十九年前姜晟才五歲,還只是個不知事的小孩。
姜晟看一眼玉溪和雲簡:“玉三少和雲醫生是朋友?”
“父親在世時,雲簡擔任過他兩年的主治醫生。”
一旁存在感不是很強的施煙聽到這裡,神色微頓。
在世時?
玉家老爺子去世了?
不過想想,若是玉老爺子還活着,玉溪此時應當還陪在他身邊,應該不會出現在這座於玉家人來說只有傷心的城市。
雖然玉家老爺子去世的消息有點讓姜晟吃驚,但姜晟並沒有多問,只說:“原來是這樣。”
“今天我們還有事,改天得空我再做東爲玉三少接風。”十九年前海城姜家和玉家有點交情,姜晟這話說得倒也不算突兀。
“如此,我就先提前謝過。”
玉溪說着,眸光突然掃到施煙,愣住。
少女娉婷,眉目如畫。
“這位是……蘇家的小姐?”
姜蕊見他盯着施煙,疑惑道:“什麼蘇家的小姐?玉三少是說小煙嗎?小煙是我們姜家的貴客,和蘇家沒什麼關係。”
卻沒有說出施煙的全名。
這個玉家三少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小煙的底細也不見得就像祖母說的那樣是從鄉下來的孤兒,玉溪一來就注意到小煙,她得留一手,萬一她說出了小煙的全名而對方剛好認識,說不定會給小煙惹來麻煩。
至於事後玉溪會不會從其他地方知道小煙的全名,她就管不了了,她只能保證至少不是從自己這裡透出去的。
姜晟看姜蕊一眼,說:“這位小姐確實和蘇家沒什麼關係,她是我祖母的救命恩人,是我祖母剛邀請到家裡做客沒多久的客人。”
姜蕊聽到他的話,朝他眨了眨眼。
不愧是我哥,就是和我有默契。
玉溪很快收住盯着施煙的目光:“失禮,是我認錯人了。”
施煙微笑回:“無妨。”
“既然幾位有事要忙,那就改天有機會再約。”雲簡目光在幾人間流轉,適時出聲。
各自回到車上,離開原地。
車追尾並不嚴重,姜晟沒有直接開去修理,是打算先去赴約,再讓人來開去修理。
車上。
雲簡從後視鏡看了眼坐在後座的人:“你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就連時隔多年再回海城都低調得不漏一點風聲,剛纔怎麼會突然下車?”
“還有,你看海城姜家那位大小姐的眼神很不對,看在他們家做客的小姑娘的眼神也很不對,你是怎麼回事?是無慾無求多年,一顆老心臟終於開始萌動了?”
卻連玉溪一個眼神都沒有得到。
只見玉溪始終盯着車窗外,身上瀰漫着一股難以消弭的悲傷氣息,有些壓抑。
雲簡就稍稍收了玩笑的心思。
真沒意思,比姜家那位還沒意思,這一個個的話少就算了,還脾氣一個比一個奇怪。也就是他,換了別人,誰忍受得了他們!
突然聽到玉溪的聲音傳來:“不過是覺得有點面熟。”
“什麼?”
雲簡再問,玉溪又不開口了。
沒意思。
但其實雲簡聽清了他的話。
“有點面熟?你是說姜蕊面熟還是說他們家那位客人面熟?”
玉溪沒回答他。
以雲簡對他的瞭解,一次問他他不願問答,就是真不會回答了,也懶得再問。
“說起海城姜家那位貴客小姑娘,剛纔姜蕊特地給我和她做了介紹,介紹我給她認識的時候,姜蕊提了我是阿澈的主治醫生。”
都是聰明人,不用點得太明。
玉溪猛地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那個小姑娘和阿澈有關係?”
雲簡聳聳肩:“誰知道呢。”
“海城姜家這位大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玉溪問。
“標準的世家千金,不過性子活脫爲人開朗,很得海城姜家上下的寵,尤其是姜晟,聽說姜晟將她當眼珠子護着。”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玉溪擰眉。
“我這不是正說着嘛,急什麼,年輕人要沉得住性子,不要……”
玉溪眸光一沉:“你再廢話……”
雲簡立馬慫了:“好吧好吧,說正事說正事。”
“我對姜蕊這個人雖然不是很瞭解,卻也清楚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她竟在外提了我是阿澈主治醫生的事,還大有特意將我這一層身份告知那個小姑娘的意味,我不覺得這其中沒有問題,那個小姑娘和阿澈說不定真有點什麼關係。”
靜默幾秒,玉溪說:“事關阿澈,還是別亂猜測,有什麼疑問直接去找他。”
“不如我們現在就去?”
玉溪沒有直接給他答覆,而是說:“我回國前給他打過電話,他讓我最近別去打擾他。”
雲簡:“……”
難怪自見面到現在他半點沒提姜家那位爺,感情是被警告過。
“那還是過幾天再說吧,那位爺既然明令別去打擾他,我們就別去觸這個黴頭了,以免遭殃。”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小姑娘還真和傳言一點兒都不像。”
“什麼傳言?”
玉溪居然會對這個感興趣,讓雲簡有點意外,聊天的熱情一下就上來了。
“聽說是個從鄉下來的孤兒,可你看她那模樣,像嗎?”
玉溪的沉默給了他回答。
不像。
“她叫什麼?”
雲簡驚疑看他:“你問這個做什麼?對她感興趣?可別啊!雖然你一大把年紀總算開竅讓我很是欣慰,但你要開竅也得先弄清楚她是不是真和姜家那位爺有什麼關係啊,我可不想你們變成情敵……”
他的話直接讓玉溪黑了臉。
雲簡不敢再開玩笑了,立馬把話收住。
“就知道你開不得玩笑,好吧,我不說就是了。但我剛纔這話你還是得放心上啊,別鬧出什麼兄弟看上同一個女人的窩囊事來。”
“雲!簡!”
“息怒息怒,我認真回答你的問題。”
“她叫施煙。”
“姓施?”
玉溪一語驚醒夢中人,雲簡突然反應了過來。
好半晌才緩和好心緒:“是姓施沒錯,但我覺得應該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我雖對她的事不甚瞭解,但她要住進海城姜家老宅,我多少還是要留意一下她的來歷。”
“她確實是從比較偏遠的鄉下來,也確實沒有親人在身邊獨自生活了多年。如果是我們想的那樣,她一個小姑娘是絕不可能獨自跑去那麼偏遠的鄉下生活的。”
玉溪沒有說話,也不知是否贊成他這個說法。
“對了,你剛纔是依據什麼問她是不是蘇家的小姐?”
“長相,她眉眼間長得像蘇……”
像誰,他沒有說完,不過雲簡知道。
見他又看向車窗外,身上又縈繞着那股濃濃化不開的悲傷,雲簡心下一嘆,沒有再開口。
玉溪無疑是個有魄力的人,這從他兩個哥哥驟然離世,母親受不住打擊追隨而去,父親也病倒,不過十一歲的他帶着父親丟下一切遠走他鄉避難就能看出。
當年如果不是玉溪在受了那樣的打擊後還能毅然決然放棄所有財富地位離開,這世上哪還有什麼玉家三少。
這些年玉溪雖在國外守着玉老爺子,爲玉老爺子滿世界尋醫,但他的事業一直沒有丟掉。他在外發展了自己的事業,後又將玉家的敵人盡數除去,爲兩位哥哥報了仇,還暗暗將玉家的產業都收了回來。
而今海城雖沒有玉家,但只要玉溪想,玉家隨時能恢復往日鼎盛。
偏偏這樣一個有魄力的狠人,就是怎麼都從兄長父母離世的悲痛中掙脫不出來。
哎!
另一邊。
坐上車後,姜蕊想起了玉溪剛纔的話。
他爲什麼會覺得小煙是蘇家的小姐呢?
不過,細緻看,小煙眉眼間和蘇家阿姨好像確實有點像!
施煙突然看着她笑說:“一直盯着我做什麼?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