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植園位於玄天劍宗的後山,與碧池的南端相接壤,裡面種植着上千種靈藥草,以供門內弟子修煉所用。
從空中遙遙望去,能看到一大片翠綠的靈藥田,色彩斑斕的靈蝶在其中飛舞穿梭,濃郁的靈氣縈繞其中,令人神清氣爽。
這裡的前身是一片密林,因爲靈氣充裕,門派便專門在密林前端開闢了一部分土地來種植靈草藥。
靈植園後連接的是密林中心區域,時常有不知名的兇獸出沒,所以只允許築基期以上的弟子進入;再往深處,是密林的未被探索的區域,危險重重,因此被設下了禁制,禁止任何人進入。
靈植園歷代都是由落丹峰的弟子進行打理,入裡採集靈藥草需要進行登記,以確認身份和採集的靈藥草的用途。
身爲師姐的“小雜役”,雲悠時常會幫祁蓮到靈藥園採集靈藥草,對進入靈植園的流程自然輕車熟路。
從飛劍上跳下,她隨手地將代表着身份的通訊靈牌遞給今天輪值落丹峰弟子。
只是,那名弟子剛接過雲悠通訊靈牌,臉色卻突然一變,再擡頭看向她時,雙目中滿是警惕之色:“什麼人?竟然敢冒充雲悠師姐?”
進入過靈植園多次,雲悠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奇怪的狀況,一時反應不及:“你說什麼?”
因爲祁蓮的緣故,落丹峰的師兄師姐她都很熟悉,眼前的這名弟子大概是新來的,倒是眼生得很。
“發生了什麼事?”這邊鬧出的動靜很大,旁邊的一名灰衣弟子聞聲尋了過來。
看到雲悠,他很熱情地向她打招呼道:“小萌師妹,又來幫祁師姐採藥材嗎?”說着,又板起了臉,轉頭教訓起那名弟子來,“你鬧什麼?你面前這個不就是小萌師妹嗎?”
那名弟子愣了一下,臉上的戒備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困惑和不解:“可是,雲悠師姐不是剛剛纔來過嗎?”
“什麼叫做‘剛剛纔來過’?”雲悠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
那名弟子抓了抓頭髮,看看自己的師兄,又看看雲悠,猶豫着開口道:“這……剛纔有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弟子,她手中拿着的也是雲悠師姐的通訊靈牌……”
“什麼?!”灰衣師兄也震驚了。
雖然這名弟子的描述裡滿是漏洞,不過得知這一個信息,也已經足夠了。
雲悠追問道:“那個紅衣女子現在在什麼地方?”
“還在裡面……”
弟子話未說完,只覺得面前一陣清風掠過,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
碧池湖畔邊,種植着止血草的藥田前。
一個穿着妖嬈的紅衣女子與幾個雜役起了爭執,正吵得激烈。
“雲悠,不要太過份了!”其中一名雜役女弟子瞪着面前的人,紅着眼眶道,“靈植園裡的靈藥草並不是歸你一個人所有……”
“就算我把這裡的靈藥草採光了又如何?”紅衣女子冷笑出聲,漂亮的眉眼中滿是輕蔑,“你們不過是沒有人會注意的雜役弟子而已,誰會管你們的死活?”
紅衣女子的這些話,就宛如火上澆油一般,將餘下的人都激怒了。
“你——”
卻在這時,一把閃爍着雷光的飛劍筆直地,準確無誤地插落到紅衣女子的面前!
如此驚恐的一幕讓紅衣女子頓時花容失色,只是她來不及尖叫出聲,所有的驚恐因爲接下來的一幕全部卡在了喉嚨裡。
“逮到你了!”
雲悠身影輕盈地落到了兩派人之間,正好隔絕了紅衣女子和剛剛與之爭吵的女弟子的視線。
“你……”
不等衆人回過神來,雲悠已經將地上的紫霄劍拔回,對上紅衣女子的視線,挑眉問道:“冒充我在門派來到處招搖撞騙的人就是你?”
“你、你胡說什麼!我纔是雲悠!”紅衣女子驚魂未定地看着雲悠,忽地瞳孔一縮,神色慌亂地後退了一步。
雲悠側着腦袋,露出適時的疑惑不解的神色:“咦?我有說我是雲悠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裡,剛剛那幾名跟紅衣女子發生的爭執而氣憤填膺的雜役弟子也不由面面相覷。
“啊——”
噗通!
然而等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剛剛那個囂張跋扈的紅衣女子已經被雲悠毫不留情地踹入到碧池中。
“冒充就冒充啊,搶不過還吵什麼架,直接揍一頓再說。”完全不理會碧池中翻騰起的浪花,雲悠拍了拍手,小聲叨唸道,“真是丟盡我的臉……”
衆雜役弟子剛想要上前道謝的腳步硬生生止住了,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想法:艾瑪,這個師姐好凶殘!
解決掉紅衣女子,雲悠又回過頭,看向身後那幾個明顯還在發愣的雜役弟子,眨了眨眼問道:“這裡的止血草你們還要採嗎?”
衆弟子齊齊後退了一步,搖頭搖頭。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雲悠不再客氣,彎腰開始採集止血草。
由左往右一直掃蕩過去,一顆藥草旁一個晶瑩發亮的東西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咦?這是……”
雲悠撿起那個東西,放在手中打量——似乎是剛剛紅衣女子被踹飛時,從她身上掉下來的通訊靈牌。
雲悠放出神識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這個通訊靈牌上果然被人施了僞化之術。
抹掉表層上僞裝的術式,她又將靈力輸入對方的通訊靈牌。
與此同時,山門前的語壇上悄然無息地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玄天殿·沈心柔:我是一個大傻蛋。
“原來是玄天殿的弟子,怪不得能冒充我的信息。”雲悠隨手將通訊靈牌扔到地上,自言自語道,“不過沒聽過這個名字啊……姓沈,是跟掌門有什麼關係嗎?”
再隨意一腳將對方的通訊靈牌踢入碧池中,雲悠採集完所需的止血草後便揚長而去,只留下一衆早已經驚呆了的雜役弟子。
玄天殿,玄天劍宗掌門的居住地。
“孽女,你給我跪下!”說話之人,是一個擁有仙風道骨之姿的男子。他看上去約有四十出頭,英氣逼人。他有着一雙睿智的朗目,眉宇間一派威嚴。
他便是玄天劍宗現任的掌門沈問天。
一個臉色蒼白、脣色發紫的紅衣女子擡頭可憐楚楚地看着他,環抱着身體止不住地發顫:“爹,明明是那個雲悠害女兒落水,還……”
“閉嘴!若不是你無端冒充對方的身份,怎麼會鬧出今天的事情?”沈問天怒聲打斷了她,語氣極爲嚴厲,“竟然到處敗壞他人的名聲不止,你讓本座應該怎樣跟凌殊師兄交代?”
沒錯,跪在地上的這名紅衣女子,正是不久前在靈植園中跟幾個雜役弟子發生爭執、後被雲悠踹入了碧池中的沈心柔。
“爹,你不要怪妹妹了,妹妹自小在凡間長大,以前沒有接觸過修仙者,一時犯錯也情有可原。”這時,一個黃鶯般動聽的聲音響起,傳入了兩人的耳中。
一個長相溫雅的女子不知道何時來到沈問天的身邊,她一身淡紫蓮紋長袍,腰繫玉色刺鶴絲絛,長髮被簡單挽起,以一根銀雕蓮花簪束着。
“茹兒,你不必爲她求情。本座當初就不應該把她接回來……”沈問天深蹙起眉,話說一半,突然長嘆出一口氣,看向女子的眼中有一絲絲的愧疚,“……是爹對不起你們母女。”
跪在地上的沈心柔似是受到什麼刺激一般,忍不住尖叫出聲:“沈欣茹,你少在這裡貓哭老鼠假慈悲——”
“夠了,沈心柔,你給本座好好反省!”沈問天喝斷了她,雙目中滿是怒意,“直到你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之前,不準離開這裡一步!”
“爹……”沈心柔眼中蒙上了一層委屈的水霧。
沈問天也不再理會她,轉身拂袖而去。
直到沈問天的身影從視線範圍內消失,沈欣茹纔回過頭看向沈心柔,臉上是極不贊同的神色:“妹妹,這次的事情,你的確做得太過份了。就算你不顧及自己,也得顧忌爹的顏面。爹畢竟是玄天劍宗的掌門,你今天所做的事情,讓爹的顏面何全?”
“沈欣茹,是你!是你故意設的局對不對?”絲毫沒有理會沈欣茹的勸說,沈心柔似是想通了什麼,突然擡頭對她怒目而視,目光狠厲。
“柔妹妹,你在說什麼?”沈欣茹輕蹙起娥眉,有些不解地問道。
“那片玉簡,是你故意讓我見到的對不對?!”
沈欣茹一愣:“什麼玉簡?”
“就是……”沈心柔猛地想起了什麼,咬了咬下脣,恨恨道,“我不……沈欣茹,這一切都是你故意設局的對不對!?”
沈欣茹嘆了一口氣,十分憐惜地對她搖了搖頭:“柔妹妹,你着魔了。你還是好好反省吧,只要你想通了,爹便會原諒你了。”
無視身後沈心柔對她竭斯底裡的叫喊,沈欣茹轉身離去。在背對着沈心柔的那一刻,沈欣茹斂眼底的意味深長的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極爲溫婉的笑容。
沈心柔,沈欣茹同父異母的姐妹,是玄天劍宗的掌門沈問天跟一個凡人女子所生的女兒,一個月前才被沈問天接回到玄天劍宗。
上輩子因爲將沈心柔接回到玄天劍宗一事,沈欣茹直接跟沈問天鬧翻了,兩父女的關係從那時候起就一直勢如水火。
可是,那個看似柔弱的妹妹,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取代了她在父親心中的位置,讓父親對她漸漸失望,最後甚至完全放棄了自己。
而這個一直被她輕視的妹妹,卻聯合自己的愛人,給了自己最沉重的一擊!她直到死前才知道,原來她放在心上掛念了一輩子的人,竟然另有愛人!
喬三,這個無情的負心人,原來他一直喜歡的是雲悠!接近自己,不過是利用自己的資源,好得到那個他心心念唸的女子……
直到後來她沒有了利用價值,喬三便串通了沈心柔,設計陷害她,讓她遭受了千夫所指,最後被逐出師門,誤落魔修手中,淪落爲鼎爐,最終被吸盡了修爲而死。
幸好老天有眼,讓她有了重頭開始的機會。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自己重生到父親剛將沈心柔接回到玄天劍宗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是,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她最恨的人,不是喬三,也不是雲悠,而是沈心柔——這個搶走了她一切的女人!
知道沈心柔愛慕白溯,沈欣茹便將上輩子發生幾件事情記錄在玉簡中,故意讓沈心柔得到。
可沒想到,那個愚蠢的傢伙居然信以爲真,以爲自己預知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欣喜若狂。爲了阻止雲悠和白溯相識,她居然愚蠢到以身犯險,冒充雲悠到處敗壞對方的名聲……
白溯有什麼好,不過是有一副好皮相,冷冷冰冰的,就像是一座冰山,光看着就覺得嚇人,真不明白那些女修爲什麼對他趨之若鶩。
她所喜歡的人……喬三……
想到這裡,沈欣茹的心忍不住一陣刺痛,嘴角露出一絲極爲苦澀的笑容。
不過,這一世情愛之事跟她早已無關,她決定一心問道,一定絕不重蹈覆轍。只是上輩子欠過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以上片段,摘自《逆襲吧!修仙女配》。”系統毫無感情的機械式朗讀,卻造就出令人雞皮疙瘩都起了的效果。
“行了行了,不要念了,老子知道自己以前寫的東西很雷人……”參天大樹的樹蔭下,一個黃衣少年正咬着一支毛筆在抓耳撓腮,他的腿上攤放着一本藍色封皮的本子,上面歪歪斜斜地畫着一堆鬼畫符般的文字。
——這個黃衣少年,赫然是黃大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