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大壯倉皇逃離後,雲悠接到了來自凌殊真君的傳訊。
竹簡上只有簡短的幾句話,大意是讓她迅速回去。
“小萌,是凌殊師伯的傳訊嗎?”祁蓮一眼就認出竹簡上面的印記。
雲悠迅速掃完上面的內容,然後點了點頭:“師父讓我迅速回去,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商量。還有就是……”
她眨了眨眼,擡頭看向祁蓮:“師父說,讓師姐你也順便過去一趟,把凌華師叔領回去。師叔知道你回來後就賴在碧落峰不肯離去了,說是見不到你就不走。”
“什麼?!那個臭老頭,都多大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祁蓮的語氣有些惱火。提起父親凌華真君,她就忍不住頭痛。說是父親,她卻覺得凌華真君更像是她的兒子。不但要照料他,還是隨時隨地給他收拾爛攤子。
“那我們回去吧。”
兩人踏上飛劍,往碧落峰趕去。
在飛往碧落峰的路上,雲悠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對了,師姐,這次的任務你不是跟大師兄一同去的嗎?怎麼沒有看見他?”
執事大殿到碧落峰的距離並不遠,兩人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祁蓮並沒有來得及回答雲悠的問題,不過雲悠很快得到了答案——
剛落地,就見凌華真君急匆匆地朝自家閨女奔了過來,拉過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不住地叨唸道:“蓮蓮,你回來了,一路辛苦了。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吃飽?有沒有受傷?覺得還好嗎?怎麼回來也不告訴爹一聲?還有,顧楚痕那個臭小子有沒有欺負你?”
明明已經是幾百歲的老古董,卻偏偏要將自己的容貌維持在十七、八歲的模樣,還頂着這麼一張稚嫩的臉喊出那麼一個稱呼。
祁蓮明顯被凌華真君的稱呼給惡寒到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暴走的衝動,然後不着痕跡地從抽回自己的手:“好了,老爹,我什麼事都沒有。還有,不要叫那個名字。”
“蓮蓮,你居然這樣說,你不愛爹爹了嗎?是不是因爲這個臭小子?”凌華真君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臉受傷的表情,說着又氣呼呼地瞪了一旁一個氣質清華的青年一眼。
一個芝蘭玉樹的藍袍青年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正靠着檀木門邊,臉上掛着懶散的笑意。
“大師兄!”無視凌華真君那一臉哀怨和氣憤的表情,落地之後,雲悠便一臉欣喜地朝藍袍青年跑了過去,“你回來了!”
藍袍青年便是凌華真君剛剛口中的顧楚痕。直至現在,凌殊真君不過收過兩名親傳弟子。除了雲悠外,另一個就是顧楚痕。
跟雲悠一樣,他同樣是單雷靈根的體質。在同期弟子當中,並不乏優秀的人,就如落霞峰的蘇梨落,單水靈根,不過雙十年華已經是築基後期;朝霧峰的陳武,火土雙靈根,是可被稱之爲妖孽的煉丹天才……
顧楚痕亦算是比較出色的一位。只可惜有白溯的存在,這些人的風頭都被蓋過去了。
久別重逢,顧楚痕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親切地跟雲悠打招呼,而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別有深意地說道:“小萌,快進去吧,師父正在裡面等你。”
雲悠的感官向來敏銳,總覺得大師兄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在他的催促下,她還是壓下心底的疑惑,擡步走入殿內:“師父,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萌,過來。”凌殊真君招手將她喚到跟前,“你對這次試劍大會有什麼看法?”
試劍大會?雲悠眼睛一亮,語氣帶上了幾分嚮往:“大概……會有很多高手吧?”最重要的是可以痛痛快快地打架!
爲了試劍大會,她可是準備了許久,還從硃砂師叔那裡賣萌討來了一堆的丹藥。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黑眸,凌殊過了好一陣才慢悠悠地開口說道:“爲師這次前來,是要告訴你,你不必參加這次試劍大會了。”
“爲什麼?”雲悠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急得跳了起來。
“正如你所說的,這次試劍大會高手雲集,同樣也魚龍混雜,雖然比賽場中有陣法限制,但其中不免傷亡。而這次的秘境試煉,各峰峰主手中都有一個名額,可以不必參加試劍大會而直接參與試煉。”
什麼?這不是開後門嗎?
雲悠瞪大了眼睛:“可是師父,我更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秘境的名額!”
“但爲師已經把你推薦上去了。”凌殊真君語氣淡然,卻沒有絲毫轉彎的餘地。
“不是還有大師兄嗎?按理說,這個名額不應該輪到我纔對啊。”雲悠苦着一張小臉看着凌殊真君,十分的不解。
凌殊真君道:“你的修煉速度雖快,但也算不上是頂尖,你師兄覺得以你現在的修爲參加試劍大會還是有一定危險,所以便跟爲師商量把名額讓給你。”
雲悠總算聽明白了,原來被大師兄坑了一把!難怪他剛剛笑得這麼陰險!
一股無名的火氣竄了起來,雲悠急得上躥下跳,在凌殊真君周圍轉來轉去:“師父,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跟壞師兄同流合污!快吧名額還我,我纔不要走後門!”
“好了,我意已決,你還是回去好好準備這一次的秘境之行吧。”
被吵得不耐煩的凌殊真君掐了一個發決,毫不客氣地將她打發出門。
被傳送出門的雲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緊關的大門,心裡憋屈極了。
大師兄最壞了,平時總欺負她就算了,這次還搶她名額!
“壞師兄!”越想越覺得憤意難平,雲悠蹭地拔出紫霄劍,轉向顧楚痕,“來跟我打一場!輸了就把名額還給我!”
顧楚痕似是一點也不意外她炸毛的反應,反而被她這副樣子逗樂,挑眉懶洋洋地反問道:“這個名額本來不屬於你,何來‘還’一說?”
“混蛋,打了再說!”雲悠簡直要被氣瘋了,她也懶得再跟他耍嘴皮子,決定先揍他一頓再說。
“好啊,你追上我,我就給你揍。”顧楚痕勾脣一笑,不緊不慢地召喚出飛劍踏劍而上,繞着碧落峰周邊來回地轉,邊飛邊回頭逗弄雲悠,“小萌,修煉了幾年,速度還是不能趕上我嗎?”
“混蛋師兄!有本事就不要跑!”
雲悠和顧楚痕在碧落峰中你追我逐,驚得樹叢中的飛鳥都四散而去。
向來護短的祁蓮見小師妹被欺負,頓時來氣了,也放出飛劍迎了上前,截住了顧楚痕的去路,沒好氣地一腳踹向了他。
顧楚痕一腳踩空,就從飛劍上掉了下來,狼狽地摔到地上。但他還沒站穩,就被祁蓮扯着耳朵揪了起來。
“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屁孩似的?”祁蓮黑着臉訓道,“欺負小萌很好玩是吧?有本事讓我追你啊,看我不削了你!”
“疼疼疼……小蓮,我錯了。”顧楚痕嗷嗷大叫着,連連求饒。
“死小子,讓你對我家閨女圖謀不軌,這下活該!”凌華真君在一旁幸災樂禍,就差沒搖旗吶喊。
從飛劍上下來,明明大師兄就在自己前方的一尺之遙,雲悠卻邁不出腳步了。
不知道爲什麼,眼前的這一幕很不讓人忍心破壞。
雲悠摸了摸頭頂豎起來的那一撮呆毛,有些落寞地耷拉下腦袋。
師姐和大師兄的感情真好,他們相處的時候似乎有種氣氛,旁人是插不進去。
爲什麼她總覺得有種被虐到了悶悶的感覺,難道是因爲沒有人像師姐一樣陪她玩?
不知道怎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雲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白。
她擡頭看向碧藍如洗的天空,有些惆悵地想:不知道現在小白在做些什麼呢?
失去了參加試劍大會的名額,雲悠就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
她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剛打開門,就聽見一聲叫喚。
“嗚喵~”軟軟糯糯的聲音,門縫中走出一隻毛色雪白的小貓,停在她的狡腳邊,擡頭用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煞是可愛。
看着腳邊那團毛絨絨的東西,雲悠愣了一下,然後彎腰將它抱了起來。咦,這不是她在霜絳谷裡曾經遇到過的那隻雪白的小貓嗎?它什麼時候跟着她回來了?
小姑娘從小就對毛絨絨的東西沒有抵抗力,可惜凌殊真君向來討厭帶毛類的東西,因爲對貓狗之類的靈寵敬謝不敏。他禁止兩個弟子在碧落峰內養帶毛類的靈獸,也不許其他人將靈獸帶入峰中,就連生長在峰內的鳥類也被他用法陣隔離開去。
以凌殊真君的屋子爲中心,方圓十里都一片寂靜,沒有一切帶絨毛和羽毛的生物。
小白貓乖巧地窩在雲悠的懷裡,伸出一隻爪子搭到她的手上,然後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雲悠這才發現,小貓的爪子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直直地蔓延上,佔據了整隻大前爪——從那道血痕看起來,它是剛受傷不久。
“誰這麼殘忍,居然傷害一隻這麼可愛的小貓!”看着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雲悠不覺有些氣憤。她安撫般揉了揉小白貓的腦袋,轉身將它抱到屋內。
沒有水靈根,雲悠自然不會療傷的法術。不過也並非沒有辦法,她從乾坤袋裡翻出一堆的瓶瓶罐罐——這些丹藥原本是爲試劍大會而準備的。
餵給小貓一顆回春丹,雲悠又用乾淨的紗布給它包紮傷口。小白貓也很乖,靜靜地躺在墊子上,任由着雲悠折騰。
看着那蜷縮成一團雪白雪白的東西,雲悠的心都軟了。
經過一番艱難的內心掙扎,雲悠內心忐忑地抱着小小白去找凌殊真君。
爲什麼要叫小小白?
原因很簡單。她已經認識一個人叫小白了,所以這隻小白貓只能叫小小白。
“師父師父。”不等凌殊真君開口,雲悠已經將小白貓舉到他面前,一臉期待地問,“我能養它嗎?”
“這種毛絨絨的東西,快點拿走……”向來聞毛色變的凌殊真君正要把這一大一小趕走,然而當他的神識從小白貓身上掃過時,神色卻陡然間大變。他看向雲悠,語氣變得極爲凝重:“等等,小萌,這隻貓你是從哪裡撿回來的?”
“我剛回到房間就看見它了,應該是自己跟着來的吧?”雲悠歪着腦袋不解地問,“怎麼了,師父?有問題嗎?”
懷裡的小白貓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也是一臉好奇的表情。
凌殊真君伸出手,兩根手指在小白貓的頭頂上輕輕一抹,頓時,一道黑氣從它的身上冒出,升騰而起,然後化爲輕煙散去。
“咦?!”
與此同時,落霞峰雜役弟子的居住地。
正在閉關修煉的顏無雙倏地睜開了眼睛,“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來不及吸收的靈氣在她的身體裡胡亂四竄,受到擠壓的經脈裂開、破損,一時間痛不欲生,清秀的五官扭曲成一團。
她捂住遭到反噬而劇痛胸口,瞪大了眼睛,臉上全然是難以置信之色。
怎麼可能?她和幻雪貓的聯繫——竟然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