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聞歌相逢
此時,船早已遠離了揚州地面。兩面山上盡現出北面兒的風光。人們的言談也夾雜着北方話語。
林朗在外面叫了一聲:“姑娘,有不少蒙面人把前面的路擋住,強行上前面的船好像還殺了人。”
“知道了,我們是賈府的親戚,讓雨村先生交涉。”
“知道了。”
一陣腳步聲,門外傳來柳芳的聲音:“主子,是朝着我們來的。”
黛玉看了看弘曆。
“進來吧。”
黛玉:“你別慌,看看再說。”她對走進來的柳芳安慰着,也是說給對面那個人聽的。
王嬤嬤走進來:“姑娘,有點兒麻煩。賈先生怕是擋不住。”
弘曆揚眉沉聲問:“估計有多少人?”
“一百多號人,七條船。”
黛玉起身。從身邊地一個小包裡取出一塊兒竹玦。遞給王嬤嬤。
“査家地信物。”王嬤嬤失聲說。而後。忙匆匆走出去。
船在移動。碧波盪漾地運河水在眼前緩緩流過。
“滿眼風波多閃灼。看山恰似走來迎。仔細看山山不動。是船行。”黛玉眼望外面那一眼望不到頭地河水。手中握着王嬤嬤剛剛送還來地査家竹玦。
行走了十來天。風平浪靜。因爲有弘曆在。黛玉也就不到處走動。每天只是。彈彈天石琴。偶爾打雪雁去向人家問安。
倒是人家弘曆。時不時地看望她。與她談天說地地消磨時間。從奉天城說到蒙古大草原到江浙。滿家地小吃。漢家地菜餚。
“說的我現在就想吃了,怎麼辦?”
“到京城,我請你吃個遍。”
“算了吧,一回去,有你忙的。我又是在客居中,這事兒哪兒說哪兒了吧。你有個女人是我的表姐,在她面前,千萬別提這事兒。”
“賈家的元知道。放心。”心話說,誰願意提走麥城的事兒?不過,這檔子事兒可不能就這麼了了。敢害皇子親王,這人得有多大的膽子?只是不好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流露,女孩兒,膽小,別嚇壞了人家。
雪雁走進來爲他們斟上茶水,又端來一盤水果,一盤小點心。
“鸚鵡餵了沒有?”
“王嬤嬤在喂吶。”
黛玉點點頭。
雪雁退下去,正巧與柳芳碰上。
“我能麻煩雪雁姑娘幫我個忙嗎?”
雪雁一笑:“您客氣啦,姑娘二字不敢當。有什麼事兒,您吩咐就是。”
“我的那件袍子破了,這是我母親親手爲我縫製的。我想一直穿着它。”
幫您縫幾針。??書就是怕入不了您的眼,惹您笑話。”說着話,進入人家的房間。
這邊兒,弘曆找話兒問:“喜歡鸚鵡?”
黛玉:“陳叔叔送來的,挺好玩兒的。”這一次去京城,査啓文動用了査家的專用船,佟家也正好要爲京城裡的族人送些名貴的藥品,就託黛玉。誰想到,會遇上弘曆,會動用了人家的藥物,她心裡有點兒不自在,與京城的佟家從未打過交道,第一次受人之託,就攤上這樣的事兒。心裡惴惴的,賠錢?人家肯定不要。要不,把鸚鵡賠給人家?聽說這對兒鸚鵡挺名貴的。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陳叔叔,你別罵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們家親戚用了人家的藥,只好拿你的東西打法了。再說了,即送了我,就是我的,應該由我支配己在心裡讚了一聲自己,好主意。喜形於sè。
弘曆看在眼裡,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兒,爲難了。笑了,就是有主意了。這小丫頭兒鬼的。就逗着她:“想什麼好事兒,也不跟我這個哥哥分享分享?”
黛玉被他一問,不好回答。怎麼好說,你用的藥都是人家佟家的,你去還吧。不過,怎麼說人家也比自己大些,又走南闖北的,見識一定廣泛,就笑笑問:“哥哥,你看我這對兒鸚鵡怎麼樣?”
“挺不錯的,像是紅領綠鸚鵡,我看看,還是緋胸鸚鵡。不錯。”
“我要是拿它送人不跌份兒吧?”
弘曆仔細的端詳着眼前這個小人兒,笑了:“送誰?佟家?”
黛玉臉紅了:“第一次辦事兒,總要圖個完美吧?”
“佟家的事兒,交給我了。好好的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這個人,真是的,怎麼什麼都知道?還一副大言不慚的架勢。怎麼說,我是這兒的主人,現在怎麼看都覺着人家是主人。那我算什麼?
“這琴不錯,挺少見的。”
“家傳的我的。”
“可有名號?”
“天石琴。”
“我試試。”
“你身子還沒好利落,還是算了吧。”
“無礙,這些天總拘在船上,心裡也悶的慌。”人家坐下,伸出雙手嫺熟的彈起來。
那是一支古曲《高山流水》。一曲輕彈,恍如跌進那茫茫的大山絕頂之處,聆聽久違的知心好友在傾訴別後的時光,終於越過高山。越過海洋,超越太空,來到自己的面前。
黛玉呆呆的望着人家,沉浸在曲的世界裡。
一曲終了,就見人家微微一笑,又換了一曲《鳳求凰》。彷彿在向誰傾訴自己的內心世界,向他所愛的人表達自己的感情。猶如一股清泉沁人心扉,滋潤着所愛的心靈。
這個人,什麼呀,也太放肆了。來不來的,竟然彈這曲子,什麼意思?又不是他的什麼人,再說了,自己還這麼小,怎麼能想那麼遠?一個8歲的小丫頭兒,聽這種曲子,羞都要羞死了。
看人家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兒,黛玉調皮的抿嘴也笑了。輕輕地溜出去,讓他自己陶醉吧。恕不奉陪啦。
剛一出了艙門,正巧遇上林朗急匆匆的趕來。
“姑娘,情況有點兒不妙啊。”
“怎麼回事兒?”身後的琴聲嘎然而止,弘曆也走出來。
“咱們被黑衣蒙面人包圍了。”
黛玉急忙返回艙內,弘曆聞言也是一愣,二人透過窗紗往外看。的確,有幾隻小船朝這兒圍上來。
“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是否能被所有人接受?唯今之計,最好有什麼官兵啊,朝廷的將軍什麼的來此體察民情,說不定會救上一把。不然,就只有祈求上天的衆仙們拉兄弟一把了。
柳芳與林朗、雪雁也過來了,他們撩開窗紗緊張的四下茫顧。
外面,王嬤嬤與王祥在注視着對方的舉動。
柳芳大叫一聲:“主子,遠處好像還有幾條船?”
“還有?”弘曆心裡震撼,難道是天要絕我?他臉sè鐵青。
“妹妹,你別管外面的事兒。”
時候,我還撇得清嗎?”
我拖累了妹妹。”弘曆此時心情自是分外沉重。
柳芳驚喜的叫了一聲:“是二十四爺的船駕。”
弘曆一把推開他,自己湊過去:“在哪兒?在哪兒?你沒看錯了?”
“不會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太遠了,怎麼叫他們?這兒也沒有什麼小旗子的,連打個旗語都不行。”
“姑娘,他們上船了。”王嬤嬤驚慌的叫着。
黛玉此時也沒有別的什麼招數,咬了咬嘴脣。坐下,把天石琴的音律調到祖母師太說過的等級。信手彈起來。
一曲氣勢磅礴、渾厚深情的歌曲傳出來,傳送到運河上大大小小船舶人們的耳邊。讓人們回想起過去那慘烈的戰爭年代,和對今rì平和、安康生活的留戀。以質樸的言談勸誡鋌而走險,珍惜眼前的時光,莫做後悔事兒。
“黯淡了刀光劍影,遠去了鼓角錚鳴&;&;&;&;&;&;”稚氣的聲音,婉轉甜美歌喉把這麼個沉重蒼涼的詞曲推出,充盈了整個水面、上空,把人們的思緒帶到了令人深思追憶的境遇,又把人們愛好平靜生活的祈求帶到了大家的眼前。
已經站到船上的蒙面人住步不前,疑惑不解,還沒過來的人也楞住了。
而這時候,水面上正有一條看似豪華的大船,乘風破浪的急速往這兒趕。再遠處,隱隱有載有官兵的船在往這兒靠。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上船的人、疑惑的人也看到那鮮明的誠親王府標誌,面面相視,還等什麼?後退,離去,消失。
“好啊,他們走啦。”
黛玉的嘴角溢出絲絲血跡,她倒下了。
“玉兒,玉兒。醒醒。”
來的正是二十四皇子誠親王允袐,一陣深沉的悠長的曲調傳過來,好似在哪兒聽到過?一陣難忘深遠的詞曲送過來,是她?是她的船嗎?不由的走出自家的船艙。看過去,心下頓時大驚,遠遠的有幾條小船團團圍住一條中等的貌似査家的船。
“不好。”她要出事兒。黛玉乘査家船北上的事兒,他聽陳正琊提過。急忙下令火速救援。身邊的人,也愣了,不是在水面上尋找兩個人嗎?可也沒人敢說什麼。
船在飛速波浪衝擊,對方顯然也看到了。誰敢在光明正大的對誠親王不敬?撒丫子卷人吧。眼看着人家作鳥獸散。也顧不上別的,看看那個可愛的小姑娘要緊。急匆匆踏入船上,看到船上的人們感激的樣子,知道來對了。走進去,看到弘曆正抱住黛玉在呼喚。他大喜過望,快步走過去。
黛玉睜開了雙眸,看到了允袐,一笑:“總算沒白忙乎。”又對弘曆說:“放下我,讓人家看着,什麼樣子?”
看到她醒了,弘曆長出了一口氣。忙把黛玉安放到牀上。爲她放下帳子。
“二十四叔。”
“弘曆。”
“我聽說你出事兒了,一直在找你。”看弘曆有些不解,又補充着:“尹繼善得到稟報,有可疑的一股勢力在追蹤你。一路追下來,只見到你的人一一死了,就是沒現你,沒現就是有希望。”
恍如隔世相遇,二人卻知道不是暢談的時候。
允袐一連聲的叫下面人傳喚自己府裡的大夫過來。
大夫來了。允袐與弘曆退出房間,守候在門邊。
王嬤嬤把她的手拿出來,在上面蓋上一塊手帕。
大夫爲她把了脈,紮了幾針,開了方子。
“怎麼樣?”一見大夫出來,允袐與弘曆忙問。
“這小姑娘原本就身子弱,又做了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兒,受了內傷。”
“那她要緊不要緊?”
“暫時&;&;&;&;&;&;看這姑娘的樣子,不像是夭折的份兒,慢慢的調養,有個四五年,大了,也就好了。”
弘曆連忙叫着林朗過來,又把王祥也叫過來,吩咐了他們幾句話。
“把玉兒擡到誠親王的船上去。”
林朗一聽,直搖頭:“姑娘的脾氣,絕不會離開這兒。公子,您還是自己去吧。”
王祥也說:“現在讓姑娘去那條船上,還不如在這兒吶。我家姑娘不會去的。謝謝您的好意。”
允袐說:“既這樣,那就相跟着,彼此也好照應。一會兒熬好藥,一定讓姑娘喝了。”
弘曆無奈,只好帶着柳芳跟着允袐回到誠王府的大船。
“又失敗了?沒用的東西。”
“不是啊,那小丫頭兒又唱小曲了。王爺不是說,不要當着她的面兒殺人。奴才也怕嚇着她。再就是,誠親王來了,像是知道似的,直着就衝過來。奴才們怕他看出來,人家的人也多,就回來了。”
“這麼說,她已經來了好個林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