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禍倚福惜
(秋爽今rì可是濟濟一堂。??書李紈、黛玉、寶釵還有寶玉,連上各自帶來的丫環,熱鬧非凡。
一說是起社詩,別看都是小姑娘,也不甘示弱的七嘴八舌提建議,定規劃。一時,又爲各自提了名號。
李紈是“稻香老農”蕉下客”,黛玉是“瀟湘妃子”,寶釵是“衡蕪君”菱州”藕榭”。詩社自然是海棠詩社。
李紈自薦爲社主二人爲監督。
探嘲道:“到弄來了三個管我的人。”其實,她的目的已然達到。在這個榮國府裡,林黛玉是有老太太寵着,寶釵有王夫人捧着,賈家三姐妹倒顯得黯然失想自己活的自在、瀟灑,就得自我推薦,讓別人認識自己,讓別人讚賞自己,不然,就永無出頭之詩的水平,她自己也明白,難敵黛玉和寶釵二人。她要的不是這個,起詩社她可是第一人。
這不,李紈也不傻,一經探頭,立即爲自己某了個社主的位置,還拉上迎、惜二人。此人也是狡猾狡猾的。
海棠詩社一起二人就拔了頭籌。
瀟湘妃子的是: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爲土玉爲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試帝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卷倚西風夜已昏。
明明是絕好的一詩,卻被李紈壓爲第二。好在黛玉也不爲惱,不過是玩兒一場而已。
這一次,寶玉又落了第。人家字號爲“怡紅公子”,倒也貼切。晚間,在襲人的言談中,提起湘雲,好不後悔。二天,忙忙的求賈母派人把人家接來。
那湘雲也乘興做了兩詩。號爲“枕霞舊友”。自家一時興起。要開詩社。那一晚。她與寶釵在一起擬了一些題目。並取名爲“菊花社”。
探意思。誰不明白?寶釵看湘雲興致頗高。就藉着幫她開社。請客。辦起了螃蟹宴。這可真是你高一尺。我高一丈。
在菊花社中。黛玉地詩又是羣芳之。不愧是探花之女。百折不摧。經得起時間地考驗。那一刻。所有人都爲之嘆服。
詠菊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毫端蘊秀臨霜寫。口齒噙香對月吟。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毫端蘊秀臨霜寫。口齒噙香對月吟。’好詩。好句。問菊地這一句‘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爲底遲?’問得好。菊夢也好。這丫頭。虧她怎麼想地?這份傲骨依然讓人欽佩不已。也虧地她在那樣地環境下。怎樣地處世?這樣一來。該不該把她接回來?”
“既然她能夠瀟灑自如,臣妾之意,還是讓她在那府裡待上一陣子,有錚慧在,有什麼事兒,咱們也好掌握。”
“不知道誠親王蘇州之行如何?”
蘇州,絳玉庵。誠親王攜御醫匆匆來到。
庵門大開,瑱清師太帥衆人迎出來。
“師太不必多禮。納沁姑母怎樣了?”邊說邊走進大門,進入庵堂後面的主持歇息處。
“査大人帶着的太醫已爲主持看過,也服了藥。就是時時昏迷。”
御醫緊緊隨行,還有一隊隨來的侍衛。
遊廊拐過去,正房裡走出來査啓文。
“王爺。微臣見過王爺,王爺吉祥!”
“大人辛苦了。御醫,快快給公主診治。”說着話,走進屋內,來到師太身邊。輕輕喚着:“納沁姑母,姑母,允鉍奉旨探望。”
隨來的御醫二人,急忙上前,診脈。良久。
“稟王爺,公主主要是一股氣憋的,年紀又大了,只能徐徐緩而化之,不可急躁。”
誠親王點點頭。
瑱清師太安排好來人的住處,也過來相見。
“師太,究竟生了什麼事兒?”
其實,事兒原委並不大。還是林如海辭世之後二位姨娘願在庵內隨師太爲如海祈福。蘇姨娘一到絳玉庵就留下,而吳姨娘則先回老家探望老母與兄長,也想給他們留下些銀兩,再回來常住絳玉庵。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誰想到,吳姨娘一到家中,就被族中宵小窺視,知道她有銀子,還不眼紅?鼓動族長收了她的銀子,還要把她賣給一家買賣人做小妾。
老母與兄長都是老實良善之人,拼着被族裡責罰偷偷的放她出來。趁着半夜時分一路緊跑纔來到這兒。
誰成想那族人竟還追來,在庵外胡言亂語的要人。師太火了,讓人到府衙。此間府衙也知道絳玉庵與朝廷有些瓜葛,急忙過來,這才平息了此事兒。
可年邁之人怎禁的勞乏,一下子就病倒了。庵裡的瑱清師太又派人去府衙告知,恰好遇上査啓文攜夫人前來此地遊玩。一看之下,覺着不好,一面親自留下找太醫,照看。一面遣夫人星夜趕赴京城找黛玉。
納清師太經過幾天御醫的診治,終於甦醒。
誠親王這才放下心,給京城宮裡報信。
香菱來了,一進大觀園,就找黛玉磨着人家教她作詩。
黛玉很喜歡這個不幸的女孩兒,小小年紀就被拐子拐走,又賣給了薛蟠這樣的呆霸王,遭受蹂躪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就依她的意願,由淺入深,真心實意的教導她。
“姑娘,薛姑娘的妹妹個堂妹、大太太的侄女,四個仙女似的姑娘來了。”紫鵑稟報着。
黛玉聞聽,忙趕到賈母那兒。
果不其然,四位姑娘各有千秋,不要說賈母看着喜歡,就是黛玉也興奮不已。
湘雲的叔叔被皇上調到外省任職,一家子除去她都走了。這一下她可隨了心願,留在大觀園與衆姐妹在一起,她就跟寶釵住在衡蕪苑。
一時間,衆姐妹聯詩烤鹿肉。
寶玉又從櫳翠庵妙玉那兒摘得紅豔豔的梅花歸來。
幾位姑娘又做詠梅詩。
而後,薛家寶琴姑娘的十詩摘得桂冠。
薛姨媽更是喜不自禁,自家的本家侄子、侄女來到,無異是錦上添花。那一陣子,薛家母女二人說話氣粗、走路腰桿硬。
一望無際的松遼平原終結在一個山窪處,迎面就是雄偉壯觀的長白山脈攜茂密的原始森林。此間有一個不大的客棧,《悅來客棧》。在這荒郊野外裡,也就挑剔不成,人在外,凡事從簡。
薛蟠帶着自家的夥計與另外五家一同住下。
忽然,從後面趕來幾個那五家的家人,在他們面前低低的說了些什麼。而此時,薛蟠恰好累了,賈菖、賈菱也沒出過這麼遠的門,早就累慘了,二話不說,先各自去房裡安歇。
第二天,薛蟠起來一看,那五家都還未起身。一問,回說是,不急,家裡還要送來一些銀兩添補,再等一等。
薛蟠急了,這叫什麼事兒?做買賣佔的就是先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再說了,沿着官道走,能有什麼?害怕就不要出來,待在家裡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誰攔着您啦?更何況,自家也曾拜過師傅,學過幾天武。二話不說,帶着自傢伙計,叫上賈菖、賈菱就走。
這時候,那五家人急了,忙說,前面的路不太平,恐有劫匪,還是等一等,等大隊的買家來了一塊兒走。
這時的薛蟠,還哪兒聽的進人話?瞧瞧,連這話都編出來了?還真是編瞎話不用打底稿的。連等大隊的買家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都來了,黃花菜都涼了,還有咱的好果子吃?等着吃屁都吃不着熱乎的的他纔不理會,心說跟着你們這幾個人,我算是倒了血黴。不管不顧的匆匆坐上自家的車駕,走進這陌生的地界。
山路崎嶇,彎彎曲曲的繞來繞去的,看看到了中午,也沒走出去。這時候,山上下來人一股山匪。拿刀動槍的臨近眼前。
薛蟠悔之晚矣,賈菖、賈菱更是嚇的渾身只有哆嗦的份兒,還沒有跟人家比劃上幾下,就渾身帶傷躺下歇息。
銀兩通通沒入人家的囊內,車馬也被掠走。好在還沒有死到人。臨走留下一句話,把薛蟠這幾個人嚇得半死。
“快着點而離開這兒,晚上這裡有狼羣,小心別餵了狼。”
進無路,退無門。這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天要絕我薛家一脈嗎?
一股子暖流吹到京城,一股子鄉間情趣飄進榮國府。
劉姥姥來了,她老人家帶着自家的外孫子板兒,和爲數不少的今年新下來的新鮮蔬菜瓜果來了。要麼說鄉里人憨厚、淳樸,不過是鳳姐給了二十兩銀子,連王夫人見也沒見着面,就感念這府人的恩德,回報來了。
一時,引起了賈母的興趣,也爲王夫人面子上加了分。於是,在賈母的招呼下,攜她在大觀園雲遊一番。進了探秋爽,造訪了寶釵那石洞一般的閨房,又踏上櫳翠庵,見到品癖、絕塵超凡的妙玉;也看了看瀟湘館與怡紅院,遊湖、醉酒,讓這位老人家成了盡人取笑的活寶,也讓這裡的人們見識了平凡老百姓的詼諧。臨行時,這裡的人爲這位老人紛紛送了些物品,總算是讓人家滿載而回。
“姥姥,讓板兒讀些,上幾天學吧。”又悄悄讓紫鵑揹着人送了幾本自己與金夫人共著的淺而易學的畫冊。
“勞林姑娘掛念着,我記下了。”
暖流之後,驟起一陣刺骨的寒風。這寒風不僅讓這年的嚴冬直線升級,也撩開一角榮國府內的
雪花紛飛,漫天洋溢。人們足不出門。
黛玉在屋裡讓雪雁鋪開南紙,要把這北方特有的景緻描繪出來。
有人跑過來稟報:誠親王府來人了。
回來了?這麼說誠親王允鉍回來了。
此時已近歲末,遠在南邊兒的納清師太可否安好?這一次又煩勞人家誠親王,黛玉懷着感激之情,急步趕到賈母那裡。
誠王府裡兩個衣着華麗的姬女正笑吟吟與賈母笑談。
一旁是邢、王二夫人及李紈、鳳姐,還有三妹和寶釵、湘雲在座。廊下廊上不少的丫環媳婦在侍立着。
“林姑娘來了。”
黛玉在紫鵑、雪雁的服侍下緩緩走進來。她一眼就看到,誠王府來的人其中一個是王爺的心腹姬妾江氏,一個是王府的內眷總管娘子溫姨。
“姥姥好!”先向賈母問安,再向邢、王二夫人問安“大舅母好!二舅母好!”繼而轉身面含微笑,深深一禮:“夫人好!溫姨好!”
江氏起身拉住她的手,一同坐下。
“姑娘這些rì子可好?福晉和王爺惦記着,叫過來看看。”
“福晉回來了?”
“昨個兒王爺進門,今兒一大早就進宮接回來了。”又一笑:“太后說福晉頭一回有喜,怕王爺不會照顧,給立了十幾條規矩,把個王爺弄的頭都大了。”
“那王爺也是高興的。”
“誰說不是?一個勁兒向福晉道辛苦。其實啊,他這一路上顛簸才叫辛苦。”溫姨接了一句,笑看着江氏。
“夫人也辛苦不是?那邊兒一路上還順當吧?”必是允鉍此行帶着江氏去的,黛玉笑盈盈的問候着。
江氏笑看着大家:“初時緊張了一陣子,後來順當了。”
賈母笑着說:口出門,實在是不容易,順順當當的就好。”
江氏又說:“辦完了事兒,那邊給帶了些東西,偏尹繼善聽說了,又趕過來硬塞了些東西,讓帶着。沒辦法,又裝了一船的東西。挑着幾樣好的,給姑娘嚐嚐。呈上來。”
兩個丫環各自端着一個果盤。
一盤是橙橘,另一盤是蘋果。各是八個,有趣的是,各個上面有字。仔細一看,全是用滿漢文字寫就的祿安
黛玉心下了然,感激的對着江氏一禮:“謝謝王爺、夫人,黛玉感激不盡。”
江氏忙起身扶起黛玉,眼含盈珠:“姑娘,別這樣。折殺我了。”又一笑:“王爺讓帶來的東西各樣給姑娘帶了點兒,東西不多,別客氣。”
溫姨一揮手,隨來的人呈上幾樣水果竹簍。分別是:蘇州雪藕、蜜橘、沙田柚、龍眼、桃子、荔枝、橄欖、菠蘿、香蕉,還有一桶銀魚,也不知人家是怎樣帶回來的?還有兩瓷瓶玫瑰露。
黛玉明白,這幾樣有師太祖母帶來的,在絳玉庵有的,其儲藏方法也是老人家獨有的。這一回,怕是皇家也跟着沾了些光。允鉍不虛此行。
賈母二夫人有些驚喜。
賈母忙道謝:“謝謝王爺、福晉,辛苦夫人了,也辛苦溫管家。”
寒暄了一陣,誠王府來人告辭離去。臨走時,江氏意味深長的對黛玉說:“福晉想着姑娘,這兒的姑娘咱們府上也是歡迎的。”
賈母知道,這時候能從南邊弄來這些個水果,大約只有皇家能辦到。允鉍能帶來多少?偏是樣樣能顧到黛玉,這孩子怕是皇家也痛惜的緊。
邢。王二夫人也頗爲高興。
寶釵意外的看了看黛玉:“顰兒的面子真大,連王爺、福晉都看重。”
湘雲也高興的:“這回我們有口福了。”
黛玉不想多說什麼,微微一笑:“福晉、王爺大量,憐惜孤女而已。”又親手把江氏特意送來的果盤裡有祿樣的果品單挑出來,拼成一盤,呈給賈母:祿姥姥,玉兒就平意吧。”
賈母喜的:“這孩子姥姥收下。”
回來了?寶釵一進院子,就現了。這麼說薛蟠回來了?
回來了,一進薛姨媽的房裡,就見薛蟠跪在母親面前痛哭流涕。嘴裡還不停地叨咕着什麼?再一看,他渾身的打扮,大吃一驚。
身上套着一件肥大、腌臢的大氅,裡面就更別提了,露着一件光桿羊皮襖,連裡子、面子也沒上,下面是一條黑sè的褲子,還打着補丁。臉上還算乾淨。
“哥哥,你這是怎麼啦?”
薛蟠一見妹妹問,更加難過,一陣嗚咽之後,又大哭起來。
香菱忙進忙出的給他端過來面盆,給他淨了面,褪下那身髒衣服。眼圈紅紅的,也不敢問。站了站,又轉身出去到廚房端來熱氣騰騰的飯菜。
“我的兒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薛姨媽老淚縱橫。
薛蟠沐浴一番,就着香菱的手,把桌子上的飯菜大嚼一陣,總算是補充了元氣,這才一五一十的把此行的種種遭遇說個明白。
夜sè降臨,他絕望的注視着謎一樣的大山、密林,遠近不見一戶人家,更沒有什麼房屋村莊,一會兒就要葬腹於狼吻。看什麼都覺着有什麼在晃動,好似狼羣在一步步逼近。一陣狼嚎,引起一片狼嘯。大千世界,誰是勝?
一陣角號聲傳過來,馬蹄撼動大地,北靜王與兵部侍郎劉統勳率領着大軍來到。
他得救了。在一個軍官的帶領下,他與賈菖、賈菱見到北靜王,呈上賈府賈赦、賈政寫就的介紹文。
北靜王一笑:“隨隊走吧。”
薛姨媽喃喃自語着:“隨隊走吧?那二十萬兩銀子吶?二十萬吶。”
寶釵一聽大哭。薛蟠忙安慰着:“妹妹,都怪哥哥沒用,放心,哥哥一定豁出去了,好好的大幹一場,爲了咱們這個家。”
寶釵忙說:“不是啊,都怪我,一時的小心眼,林丫頭那天叫住我,要跟我說什麼,偏我心裡看她得了那麼多東西,不自在,給了她幾句,把人家噎回去。都是我不好。”
“林妹妹要娶林妹妹。”薛蟠眼前出現那位恍如仙女下入凡間,讓他酥倒了半邊身子的美人,心裡酥酥的,又要倒下,狠掐了自己一把,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