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波特瞪大了眼睛,這句話在他心中是什麼含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多少個不眠之夜,他一直都等着能有人對他說出這句話。不管復仇是否成功,他都一定要試一試。從他記事開始,身邊就有人不斷的跟他訴說這與身俱來的仇恨,他一度討厭自己的身世,可是他的血液中流淌的仇恨的因子,卻讓他慢慢的任命了。
他獨自一人離開了那個他覺得很溫暖的家,也離開了那個他覺得很愛自己的女孩,同樣離開了那個他覺得跟手足一樣親的刀疤兄弟。
香波特隻身來到了王城中,從此以後他就戴上了虛僞的面具。在面具下生活的日子很苦,可是爲了報仇,爲了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爲了和從未謀面的母親相見。無論做任何的事情,他都無怨無悔。
慢慢的,他習慣了軍營中的生活,他也漸漸的滿足於現狀。當一切都似乎塵埃落定,他覺得就這樣過完一生也是很不錯的一件事情的時候,他一直等待着的那句話,竟然在最不可能的人的口中說了出來。
這怎麼能不讓他震驚呢?
香波特在心中瘋狂的喊道:“老天啊,偉大的樹神啊,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麼時候才甘心。我該怎麼辦,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心底的狂躁並沒有淹沒他的理智,香波特狠狠的閉上了通紅的眼睛。當他再次張開雙目的時候,清澈的眼神再次迴歸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躲不掉命運的糾纏,那我就迎難而上。
香波特這樣一想之後,他的心智便堅定了起來。
擡頭看了看已經走出了很遠的大將軍,他趕緊小跑幾步追了過去。
這一路上,兩個人沒有再說一句話,似乎剛纔的密語,從沒有發生一般。
一路無話,當他們兩個來到國王經常召見大臣的書房的時候,日頭已經有點偏西了。
書房門口站着一個衛兵,看到兩人到來之後,他沒有說話,主動的推來了房門。
香波特二人明白,這就是讓他們自己進入的意思。
這個衛兵個啞巴,國王的衛兵都是啞巴。但他們不是天生的啞巴,可自從來到國王的身邊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原因無他,只因爲他們日夜侍奉着國王,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國王森萬頃害怕他們泄露了自己的秘密,而用一種歹毒的魂技讓他們失語了。
兩位將軍早就習慣了這件事情,所以也見怪不怪了。
他們對着這個衛兵微微一笑,然後就走進書房。
一踏入書房之中,一股陰寒的氣息馬上撲面而來。
這個房間中沒有窗戶,即便是在驕陽高掛的中午,也見不到絲毫的光亮。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房間中昏暗的有點陰森。
兩人轉進內房,這時候才眼前才微微明亮起來。
說明亮,也是相對外屋的昏暗來說的。內房之中擺着一個巨大的書案,兩個高大的書架左右矗立在書案兩側。書案上擺着一盞不是特別明亮的天光燈,燈中的熒光蟲明顯不是很多,可這並不影響書案後面的國王批閱奏摺。
國王身披赭黃袍頭戴皇冠,低着頭聚精會神的看着書案上的奏摺,似乎沒有發覺兩個將軍的到來。
拉馬爾跟香波特一同雙膝跪地,三次叩首之後,齊聲說道:“末將拉馬爾、香波特拜見我主陛下,願陛下千秋萬歲,基業隆昌,天命永駐。”
國王森萬頃一聲不吭,似乎沒有聽到一般。書房中很安靜,只能聽到他刷刷翻動奏摺的聲音。
兩個將軍很瞭解國王的秉性,再沒得到平身的恩准之前,他們都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兩個王國軍隊中是支柱,就這樣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巨大的書案,一動不動,一身不吭的跪着。
國王似乎真的沒有察覺一般,他看完了手中的奏章,然後重重的合上。似乎奏摺中寫道信息,很不符合他的心意。
他有看了四五本奏摺,每一次合上的時候,聲音都要比前一次更大。
終於,在看完最後一本之後,他重重的哼了一聲。猛的一會手臂,桌子上的奏章和書籍就被掃落了一地。
“兩位愛將,平身吧。”國王似乎剛剛發現眼前的二人一樣。
“謝主隆恩。”拉馬爾二人又磕了一個頭之後,這才站起身來。但是他們還是彎着腰,躬身站立在書案的一側。
國王森萬頃擡起了頭部,他的眼睛中精光四射,書房中一下明亮了很多。
“本王今日招見你們二人,你們知道是爲什麼事情麼?”森萬頃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讓人心中一震。
香波特沒有回話,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沒資格說話。
拉馬爾獨自說道:“我等不知,望陛下明示。”
“哼,不知?”國王猛的拍了一下書案,聲音嚴厲起來:“拉馬爾,你身爲萬樹國兵馬大將軍,難道不知道最近國內各處愈演愈烈的農民造反麼?”
拉馬爾的頭低了下來,但是他的聲音卻沒有降低:“末將雖有耳聞,但卻是不知詳情。”
他見國王沒有說話,他壯着膽子繼續說道:“鎮壓反軍一事,陛下全權交給艾尼路鎮長打理了,末將不敢畫蛇添足。”
森萬頃閃着眼睛看向拉馬爾:“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覺得壓制反軍的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了是吧?你不是覺得我分了你的權,你不滿意了?”
拉馬爾噗通一聲跪下:“末將不敢,末將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森萬頃狠狠的盯了一眼他手下的第一將軍,聲音略微平和了一點:“拉馬爾啊,你身爲三朝元老,理當鞠躬盡瘁。我最近重用艾尼路不但不是疏遠你,而更是爲了讓你能安心幫我做好另外的一件事情。”
拉馬爾依然跪在地上,慢慢的說道:“末將年事已高,恐怕不能勝任更重要的職責了。”
“混賬。”森萬頃陡然變臉:“你連我要讓你做什麼你都不知道,就開始推辭了。拉馬爾,你是不是覺得本王沒有你,就辦不成出兵的事情了?”
拉馬爾磕頭說道:“末將不敢,末將最近身體抱恙,精神有點萎靡,還請陛下見諒。”
國王靠在了椅背上,冷冷的說道:“你身爲大將軍,而且還是雷神樹神降世的真名天子,你還會萎靡?”
站在一旁的香波特一聽這話,馬上就知道了民衆口中的謠言竟然已經傳到了國王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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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個勁磕頭的拉馬爾聞言,停下了磕頭的動作。他直起身子,顫抖着聲音說道:“難道陛下也會相信這等愚民的謠言不成?”
“萬事都不會空穴來風,既然百姓們都這麼說了,那恐怕不僅僅是捕風捉影這麼簡單吧?”國王冷冷的說着。
拉馬爾渾身都抖動了起來。
一旁的香波特都替大將軍心涼了起來,沒想到國王對待三朝元老竟能說出這樣讓人寒心的話。
看着跪在地上顫抖着的巨人,森萬頃沒有絲毫的愧疚:“本王從來不會平白無故的願望一個人,你身爲大將軍爲什麼在昨天晚上放過了外國的奸細?”
“原來陛下已經知道了昨天之事。”拉馬爾的聲音中透着悲涼:“既然陛下知道末將的一舉一動,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本那連個兇徒暗算的事情了吧。”
“拉馬爾,你竟然還敢用着麼卓略的藉口搪塞我。”森萬頃猛的站了起來:“如果不是你網開一面,我就不相信一個三階的小子,真的能夠傷害到你。”
他看到拉馬爾還想說什麼,大手一擺:“其實我知道你最近牴觸我的原因,你不就是不同意我出兵討伐無道的皇帝麼。”
香波特明顯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話,他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國王。
“既然陛下已經把話說開了,末將也就不繞彎子了。”拉馬爾的語氣堅定起來,他看着國王隱藏在黑暗中的臉。
森萬頃冷笑着說:“你早就該有什麼說什麼,在本王的面前,任何的虛僞都是忤逆的行爲。”
“好,既然陛下你讓我說,末將就直言了。”拉馬爾似乎也豁出去了:“我非常不理解,憑着咱們萬樹國的兵力,到底有什麼能力去跟整個王朝對抗呢?”
國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淡淡的回答:“這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跟艾尼路一樣,無條件執行本王派發給你的任務就可以了。”
“我希望得到您的解釋,只要真的對國家有利,爲百姓造福,我拉馬爾就算是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大將軍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他發出了心中的呼聲。
可是他這發自肺腑的話語,不但沒有引起國王的共鳴,甚至莫名其妙的將國王惹怒了。
“你管本王要解釋?本王做什麼事情,還需要跟你這個奴才做解釋麼?”
森萬頃猛的一揮手,一道青色的光球猛地從他的手掌中飛了出去,不偏不斜的擊中了拉馬爾的胸口。
這兩米多高的身軀,如同紙片一樣被一下打飛了出去。
書房的後面沒有任何的擺設,只有一堵厚牆,似乎就是專門給國王大人用的一樣。
拉馬爾重重的撞在了牆上,然後撲在地面上。他捂着胸口掙扎着又跪在了地上,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嘴角、雙眼和鼻孔都爬出了紅色的小蟲子。
兩米多的拉馬爾,竟然被一個綠色的小光球打的五竅流血。
香波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也跪在國王的面前,出聲求情道:“陛下請息怒,大將軍對您忠心耿耿,請您千萬不要因愚民的謠言而錯怪了忠臣。”
看到香波特求情,國王消了消氣,但他還是說道:“對本王的決定有質疑的人,不配稱爲忠臣。”
拉馬爾猛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再次對着國王磕了一個頭,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盒子。他將盒子放在了地面上,然後虛弱的說道:“拉馬爾不是王國的忠臣,但希望國王陛下念在我三朝爲臣的份上,準我告老還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