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計議已定,黃媛暫回揚州,向黃雲龍及武龍二老稟知此事。黃媛雖是極不情願,但也知道事情緊急,何況那千戶尋仇揚州舊怨,也自頗爲擔心老父,當下嘀嘀咕咕地去了。舊約盟諸人因白日裡那千戶咬牙切齒,恐黃媛南下路上再生什麼是非,卻是讓孫六義和王圭兩人將黃媛送去揚州。
當日晚間,餘下衆人正自議論如何通告江湖,將瓦剌國師的狼子野心公諸於世,卻聽得門外有人叫門。程雪嬋出來開了門,見是個半大孩子,一腔的本地口音。程雪嬋詳細問了問,卻回頭向方暉招手道:“七哥,是來給你送信的。”
方暉聞言卻是一愣,心想滄州此地,哪裡有什麼熟人,卻有人來送什麼信。正愣神間,卻見程雪嬋一笑,說道:“打開來看看,或許就知道是誰了。”方暉見她笑得古怪,不知是何意,當下拆開信封,將那信展了開來。
“小房子及舊約盟諸位見字如晤:我本奉國將軍之女,一時離家恐多有不便,因此多日來未曾向諸位提及,萬望諸位海涵。”方暉讀到這裡,已知程雪嬋問了託信人的形貌,知道是秦小文,當下向衆人道:“是秦姑娘的信,大家來看看,因隱瞞了身份之事致歉。”
衆人都圍攏了來,方暉向下讀去:“然則此事小房子實乃知情,若各位要怪,責怪小房子便是。”衆人都是哈哈大笑,方暉頗爲尷尬,心想這秦小文算準自己看到頭一句便會邀衆人一同看信,寫信之時也不忘捉弄人。
方暉翻了一頁,又念道:“邊關恐變,快馬一人,速往京師告我父。”信到這裡便沒有了,後面拖了長長的一筆,宛如秦小文所使長鞭。
溫恭看後說道:“這是什麼意思?這秦小文又在捉弄人不成?”衆人都是琢磨不定。方暉想了半晌,沉吟道:“看她語氣不像相戲,但前面幾句,卻不像緊急寫就,尚捉弄一下小房子。二哥怎麼看?”溫森也是想了又想,說道:“我也頗爲疑慮,但此時瓦剌似有所圖謀,邊關多事也在情理之
中,以我之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滄州距京師不遠,我們便走一趟罷。至多是空跑被那丫頭戲弄一回罷了。”
方暉因在京師日久,又與刑部錦衣衛及鳶青等人相熟,便獨自速往京師去了,其餘五人隨後來趕楊國武與秦小文。
此時天色漸晚,方暉一路快馬往京師而去,照理衆人來接秦小文回京,速度定然不快,但方暉卻始終未曾趕上。天將全黑之時,已自遙遙望見京師城牆,方暉暗暗心驚,不知出了什麼變故,但想溫森等人做事素來把細,定然一路打探那隊軍馬去向,這大隊人馬,卻不致跟得丟了,想到此處,便放下心來。
趕到之時,京師的城門卻已關了。方暉略一沉思,掏出王亦宸所贈的那塊刑部令牌來讓守城軍士開門。城門驗過了令牌,放了方暉進城,方暉不敢耽擱,一路打聽,往奉國將軍府來。
到得府門前,方暉唯恐麻煩多事,仍是取出刑部令牌,指名要見秦將軍。軍士取了令牌通報進去,無移時出來,說是秦帥請進堂一敘。方暉隨了軍士快步進府,到了內堂中,見正中坐着一人,身着便裝,身高適中,五十上下年紀,兩道濃眉,樣貌極是儒雅,雖面沉似水,卻實不像聲威赫赫的武將。
當下方暉近前施禮道:“這位敢就是奉國秦將軍麼?小可方暉,參見秦帥。”那人陰晴不露,微微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閣下是刑部裡什麼人,這般晚了,來尋秦某,可是有什麼要緊之事?”方暉見他面無表情,本心下不喜,此刻見問,心中不免一動:“原來他誤以爲我是刑部的人。朝堂上談錦衣衛而色變,他見我執了錦衣衛令牌夤夜來訪,定是以爲有什麼別的事情。既是如此,這秦帥,卻也算得是處變不驚,當真了得。”當下說道:“秦帥誤會了,在下並非錦衣衛之人,這令牌,乃是掌刑王大人私人相賜,便宜在下在江湖上行事之用。我來到府上,唯恐秦帥不見,這令牌,卻是取信之用。”
秦海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那方公子此時來訪,卻是有什麼事情麼?”
方暉道:“在下實是令愛秦小文的一位江湖朋友,受她書信所託,前來府上報信的。”那秦海雖是鎮定,但秦小文出走多日,畢竟父女關心,當下站了起來說道:“你和小文認識?她現在何處?”秦小文出走之事,南京府上恐她來了京師,是以飛馬來京師稟告了秦海。但秦海雖然焦急,終是不能因私廢公擅離職守,多日來,不知派了多少探子託江湖上的人幫忙打探,卻始終沒有半點消息。
方暉見他如此說,頗爲愕然,說道:“一連多日,令愛本在滄州。今日午間,秦帥麾下楊將軍來滄州接轉她回來京師,我快馬趕到京城,一路上未見他們啊。”
秦海聞言大吃一驚,說道:“什麼楊將軍?哪有此事?”
方暉見兩人說得驢頭不對馬嘴,當下急忙掏出秦小文那封信遞與了他,說道:“便是秦帥麾下的楊國武將軍。怎地秦帥不知?”秦海臉上色變,急道:“楊國武?他不是身在邊關麼?怎地會去了滄州!”急將信展了開來,匆匆看了一遍,喝道:“軍中有變!快來人點兵!”
堂下急忙有人應聲出去。秦海臨變不亂,向方暉道:“方公子,此確是犬女筆跡。但楊國武一直在邊關戍衛,何時去了滄州,我卻是半點也不知情。這中間出了什麼事情,恐其內大有文章,若非犬女所見機警,方公子又是忠人之事快馬趕赴,這中間卻是要出大事情。”
方暉只覺得眼前一團迷霧,不明就裡,向秦海問道:“不知秦帥何意?在下今日見令愛與那楊將軍甚爲熟絡,不像有什麼問題。何況令愛自隨了楊將軍往來京師,那楊將軍也未曾有半點脅迫之意。”
秦海一聲長嘆:“楊國武自是與小女熟稔,想是正因爲此,小女也是不察,及至發現有異,已經難以脫身。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楊國武乃是邊關重將,如我所料不錯,他必是有所圖謀,用計擄掠了小女去,或是向我做什麼要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