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暉見兩人武功固是極高,兵刃上的機關變化又是匪夷所思,心下暗自歎服。此二人都是內力精純,江湖之上可企及此境界之人,必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前輩,皆自重身份,不屑以器械之能事取勝,但這錦衣衛一行之中,卻無此念,恐是器械、偷襲、下毒、圍攻等等無所不爲,是以若是武功相當之人與之對地,卻必敗在錦衣衛手中無疑。
再看一陣,兩人袖底箭、靴中匕等等,變化奇峰突起,詭異陰狠,招招要人性命。只是雙方都精於此道,小心提防,看似相互熟知法門,每到千鈞一髮之際,都各自有報名辦法並能伺機反擊。方暉坐在一旁,,直看得涔涔汗下,自己生平所熟悉的高手無過於師父、掌門師伯以及武龍二老,近日裡纔多識了沈雙凡,只恐怕這四人聯手,性命相撲之下,在周從彪手下也必無幸。
方暉正自驚異感嘆之下,卻見那老者一聲悶哼,搖搖晃晃退了兩步。卻是方纔出手稍慢,被周從彪一掌抹在肋下。周從彪武功何等厲害,饒是那老者內力精純,也自承受不起,當下危機之中,那老者晃過左臂,攔住周從彪打來的第二掌,防他進襲。周從彪雙掌連環,一招得勢,出手更快,啪地一掌,又打在那老者的左肩之上,那老者受力,再也支撐不住,口中一口鮮血噴出,若不是自身武功也極高,只怕這一掌連肩骨都要被拍碎了。
那老者勉力支撐,再竭盡全力格開周從彪快速攻向自己左胸的一掌,身子不自禁地向前俯跌,背心又中了一掌。周從彪這連環五掌,掌掌似慢實快,虛實並用,皆是從匪夷所思的角度打來,端的是避無可避,正是周從彪的成名絕技“奔雷五連環手”,方暉看得咋舌不下,如非親眼所見,實不相信世間有如此高明的掌法。
那老者受此重擊,口中鮮血狂噴,委頓在地,一疊聲地說:“好!好!好!”聲音卻已着實無力。
周從彪哼了一聲,說道:“姓傅的,你依附東廠,誣陷紀綱大人,殘害我輩同僚,可曾想到有今日麼?”話音未落,身形卻是一晃,摔倒在地。
方暉初時見周從彪跌倒,尚以爲他
鬥脫了力,但見他身軟如棉,眼光委頓,卻是中了劇毒之相。此時,那姓傅的老者已盤膝坐起,調運內息,又吐了兩口鮮血,嘿嘿冷笑道:“奔雷五連還手,好生厲害,但你激鬥之下,一力求快,卻不致命,我這鬼針胄的滋味,可還享受麼?”雖是傷重之下,卻隱隱勉力便將站起。
這一下變異突起,方暉不知就裡,卻見那老者脫去外袍,露出內襯的一套皮甲來。但見左肋、右胸、左肩、左胸、背心之上,皮甲顏色微微發深,火光照耀之下,隱隱有細如毛髮之物,閃出藍綠色之光。方暉心下明瞭,這幾處皮甲必是有牛毛針之類東西倒插在上面,洞中火光不明,這老者又在外面着了袍子,周從彪不查之下,掌力拍在上面,是以着了他的道,只是這鬼針胄如若全身披上,恐爲對方知覺了,想是這老者熟知周從彪的功夫,只在這無處各寸許方圓之下布針,這般心思,果真稱得上是算無遺策。果見那老者說道:“你這奔雷五連環手,我明知你的功夫,反覆習練閃避,卻終究躲讓不開,嘿嘿,周從彪,你不愧是大將軍周顛之子,厲害啊厲害。”周從彪此時身體麻痹軟弱,他方纔一力求快,平時習練武功太過熟極而流,連出五掌,分散了掌力,否則的話,只求第一掌力道,合五爲一,恐怕一掌之下,已經將這姓傅的老者斃於當場了。他力道雖失,口卻能言,當下一聲長嘆,說道:“錦衣衛這十年來,各種法門無所不用其極,這鬼針胄我已事先防備,誰想你只針對我這五掌下針,天命如此,我姓周的縱橫一生,誰想到最終還是折在錦衣衛的陰謀詭計手裡!”那老者嘿嘿笑了兩聲,洞中聽來,極是恐怖,說道:“周大人,當年明教決裂,你父子光明頂除魔,算是爲洪武皇帝立下大功,燕王當年舉兵,你又有大功於世,此後漢王謀逆,你深入虎穴臥底多年,忠心耿耿,如今東廠入主,你一把年紀,這又何苦?你反出錦衣衛之時,可曾想到有今日麼?”周從彪哼了一聲,道:“你等陰毒小人,與你相說無益,你們殘害同僚,殺人滅口,欺瞞後輩,像李立虎、歐陽華等忠心之輩,都不放過,禽獸不如,我今日身死,亦復無
憾!”
那老者身形晃動,似是勉力要掙扎站起,卻終究坐倒,盤膝用功,力求速恢復行動,那邊方暉卻已立起身形,緩緩抽出長劍。
方暉此時見周從彪中毒,姓傅的老者重傷,果如之前所料,兩人兩敗俱傷,兩人若其中任何一人全勝,自己都恐有性命之虞,此時對自己而言,生死關頭,絕無絲毫猶豫,否則那老者傷勢略有恢復,或周從彪毒解,自己都是砧上魚肉了。
當下方暉一步步手執長劍,走向二人,雖是眼中懼意大盛,卻無半點猶豫。二人相距不過五尺之遙,那老者功力已恢復三四成,自忖如方暉向自己動手,當下以彎刀之中的暗器發出,便算不中,以這小子的功力,當也躲不過自己勉力一擊的必殺之拳,當下計議已定,默不作聲,兩眼死死盯住方暉。
豈知方暉眼中卻似無他這人一般,直向周從彪而去,那老者閃念之間,暗叫不好。適才他聽得方暉與周從彪之間對答,知道此人是方孝孺族親子嗣,與錦衣衛淵源甚深,看他此時情狀,卻是要即刻殺了周從彪。他心下大急,他多年算計,便是要從周從彪身上,得到這山洞之中昔年的秘密,是以鬼針胄所用之毒,只能制人,卻不致命,若是這方暉一劍刺去,周從彪身死,自己圖謀不免付與流水。當下提起全身之力,說道:“不可!”情急之下,便欲再次勉力站起。
便在此時,方暉長劍橫過,竟然憑空劃了一劍。那老者正楞之際,卻見方暉手中長劍橫豎斜插,有如電光火石一般縱橫交叉,正是連日來苦練的奇峰四劍。那老者眼見方暉雙眼血紅,宛如食周從彪之肉而後快,念頭之中決計想不到方暉引自己起身不防,本意卻是向自己出手。如是方暉直向二人而來,他必是防備緊張,以暫恢復的功力,方暉仍然不是對手,但此時猝不及防,連防備的念頭尚未起一個,已被方暉的怪異招數使三尺青鋒在頸中一劃而過,鮮血狂噴,斃命之時雙目圓睜,真是死不瞑目。
方暉使計殺了那姓傅的老者,此時劍鋒轉過,毫不遲疑,指向周從彪,說道:“周從彪,今日便叫你惡貫滿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