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見這一大羣人,嚇得忙跪在地上,惶然道:“被一個人救走了。”
“什麼?!”不止南宮翔,南宮霸也吼了起來。
這一吼嚇得大牛趴伏在地,連連叫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面對柔弱的小翠,他是豺狼,在這些江湖人面前又成了綿羊。
南宮翔一腳踹翻他,正想再動手打小翠,歐大先生忽道:“且慢,我來問問。”
他對小翠道:“救人的是什麼人?”
小翠煞白着臉道:“沒…沒看清,好像是個道士。”
“道士?”幾人對望一眼,歐大先生又道:“這道士有什麼特徵,比如說話聲音?”
小翠道:“他來得很突然,我們剛轉身,他手那麼一晃,我們就暈了。”
南宮翔冷冷道:“我說的下手時間是在宴前,這麼長時間了,連兩個人怎麼都沒藏好?”
南宮父子與歐大先生的主意是先擒獲蕭傲天的兒子女兒,如若正面制伏不了他,就把人質祭出來,畢竟蕭傲天武功名頭太盛。
南宮翔道:“你們一直在幹什麼,說!”
小翠惶急跪倒,道:“公子,不怪我,是這個叫大牛的硬要沾那蕭寒月的便宜,我阻止不了他,所以耽擱了時間。”
大牛急道:“你……你胡說!”
南宮翔獰笑一聲,從一個屬下手裡抽出刀,逼向大牛,大牛抖抖索索,膽都快嚇破了,刀光閃過,他啊的一聲慘叫,捂着褲襠在地上打起滾來,地上是一截血淋淋的物什,大牛爬向小翠,呻吟道:“救…救…”這是疼昏頭了,不辨是誰都去求助。
小翠厭惡地送上一腳踢暈了他,剛有那麼一絲暢快,就見南宮翔陰笑着走來,她嚇得往後退,顫聲道:“公子,你…你說過……”
“事成之後收你當妾是吧?哈哈,別說事情未成,即便成了,依你這種姿色和身份,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小翠一把跪倒,抱住他大腿哭了起來:“公子,你…你不要殺我,我不敢奢望什麼身份,只要能做一個丫鬟,鋪牀疊被,什麼都行……”
南宮翔厭惡地晃了一下腿,竟沒晃開,冷笑道:“南宮府不缺下人,倒缺牛馬,你願當麼,哈哈——”
小翠忙道:“我願做牛馬!”
歐大先生皺眉道:“南宮少爺,不要浪費時間了。”
南宮霸忙附和:“翔兒,你磨蹭什麼呢,惹得歐大先生不高興。”
南宮翔手掌擡起,對付這麼一個小丫鬟,用不着兵器。
小翠突然道:“我有一個秘密……我知道蕭家姐弟的一個秘密。”
“噢?”爲首三人對望一眼,南宮霸一揮手,在場下屬退出,歐大先生和善地道:“什麼秘密,你說吧。”
小翠囁嚅道:“那…那你們能不能不殺我?”
歐大先生道:“只要你的秘密確實有用。”
小翠道:“蕭寒月和她弟弟蕭雲有私情,我親眼看見的……”
一通話說下來,歐大先生南宮霸對望一眼,南宮霸咳了一聲,道:“翔兒,動手!”
小翠驚恐地道:“我…我說的秘密沒用嗎?”
歐大先生道:“自然是有的。”
“那爲什麼——”
南宮翔俯下身捏起她下巴,嘆道:“小丫頭,你真以爲我們是因爲事情失敗才殺你的嗎?懂不懂什麼叫滅口?你既知道了我們所做的事,總歸是要死的。”
小翠下巴在他手裡,淚溢滿面,搖頭喃喃道:“我…只是一個小丫鬟……爲什麼……”
南宮翔正想捏碎這個小丫鬟的喉管,歐大先生忽道:“慢着,這丫頭還有用。”
南宮父子齊道:“什麼用?”
歐大先生道:“蕭家堡被咱們攻破,就算做再多的掩飾,蕭氏夫婦的消失也不好向武林解釋,只有丟出件驚天違地的噱頭,才能蓋過這起風波的本原。”
“什麼噱頭?”
歐大先生笑道:“親姐弟逆倫偷情,被父母發現,爲了不至於分開和受到懲罰,就生出了弒父殺母的念頭。”
“另外,那兩個被調開的金牌鐵衛是不可能被咱們收買的,他們太忠心了,所以嘛……其實他們之所以對蕭家堡忠心耿耿,是因爲偷戀着蕭夫人,不然這二人爲什麼至今未娶妻?”
南宮翔眼一亮,道:“所以事情的真相便是兩大護衛與小姐少爺合謀害死了蕭傲天,蕭夫人不堪受辱追隨丈夫而去。”
歐大先生道:“賢侄還是我說完你再補充……四人害死了蕭氏夫婦後,本想掩蓋真相矇混過關,不想正巧被這個叫小翠的貼身丫頭偷窺到,小翠義憤之下告訴了其餘六位金牌鐵衛,六人不敢做主,又告知了上門做客的你我…武林盟和南宮世家要維護武林正義,自然要插手一管了,不幸的是,四個元兇提前得知消息逃遁,天理何在啊!”
南宮霸有點不放心,皺眉道:“就這麼直接對武林宣佈嗎?依江湖人的性子,肯定會懷疑其中有蹊蹺的。”
歐大先生笑道:“何用宣佈?只要有人問起,就說蕭傲天是練功走火入魔而死,蕭夫人隨夫而去,更多詳情無可奉告,但凡一說‘無可奉告’,江湖人就會覺得有很多可以奉告,再適時‘不小心’從蕭家堡內流傳出來咱們編好的這一套說辭,你說他們會相信哪個?”
“妙!歐大先生果然智慧超卓!”
南宮父子合掌讚歎,三人一同大笑起來。
小翠也笑了,哭着笑的,她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但她的哭也是真的,她忽然發覺,今天的一切以一切都不好玩,好懷念以前的時光,那時,她也是一個小丫鬟……
幾人走後不久,那間大屋便起了火,烈焰熊熊中,似乎還能聽到一個人的慘叫。
半路,南宮霸忽小聲道:“歐大先生,那救人的道士怎麼辦?”
歐大先生道:“這道士武功不低,應該不是無名之徒,如若他是個有門派的,爲了避免其門派與咱們衝突,倒是不慮會多嘴,怕就怕此人是個野道……”
天一挾着蕭寒月與蕭雲在夜中奔走,忽然,他站住了,放開了二人,因爲,前面站着一個月白僧衣的人,那人轉過身來,是個老尼。
老尼道:“天一施主,貧尼等你很久了。”
天一冷哼道:“定閒師太,我敬你是峨眉掌門,一直避而不戰,因何苦苦相逼?”
定閒師太道:“施主應該知道原因……那小女娃你也要下手嗎?”
天一忽然悲憤地道:“下手,哈哈,天一現在已經形同閹人,還是拜你們所賜!”
定閒道:“即被你擒,總有不軌的意圖……我徒兒的一條命已經毀在了你的手上,施主還要再禍害人嗎?”
天一平靜地道:“她是怎麼死的,師太應該比我清楚,動手吧。”
兩人一同動作,乒乓之聲連響,蕭寒月緊緊抱着昏迷的弟弟,看不清兩人招式,突然,兩人一個錯身,各自站立,天一一晃,吐出口鮮血,定閒轉身,道:“天一,你的武功退步了。”
“未必!”天一拂塵突然飛出,半空爆開,化作牛毛飛針,定閒避過,只聽一聲驚呼,再看時,只有蕭寒月站在原地,急道:“師太,他…他把我弟弟劫走了。”
定閒看了看遠方,苦笑道:“追不上了,不過,他應該不會傷害你弟弟性命。”
嘔的一聲,定閒吐出口血。
蕭寒月忙上前扶住她,道:“您受傷了!”
定閒推開她,搖了搖頭,道:“不礙事,那淫道比我傷重多了。”又自語道:“拼着用掉保命招數,也要把那男娃劫走,這是爲何?”
蕭寒月忽然跪下,道:“求師太收下寒月爲徒!”
定閒淡淡道:“因何拜師?”
蕭寒月道:“晚輩身負血海深仇——”
定閒擺手止住她,道:“什麼仇你不必說了,貧尼是不會收你的。”
蕭寒月急道:“徒兒願爲師傅做任何事。”
定閒看着她道:“你真的存有這種決心?”
蕭寒月點頭,定閒又道:“傳我衣鉢,可是要削去一頭青絲,斷絕七情六慾。”
蕭寒月道:“我——”
定閒苦笑:“就知道你勘不破男歡女愛。”
蕭寒月想到自己與弟弟的感情終不爲世間所容,一咬牙,道:“徒兒決定了,此生願青燈古佛,長伴師傅左右。”
定閒看着她,嘆氣道:“若是許多年前你這麼說,貧尼說不定收下你,但現在我已經不收親傳弟子了,不過,我倒是可以送你去一處地方。”
若干天后,一座竹林圍成的小樓中。
一人正在研究棋局,頭也不擡地道:“師太,尹某應過你兩件事,這就是第二件麼?”
定閒站定,笑道:“欠人情是債,被欠也是債,早還早清。”
那人也笑道:“兩件事收兩個徒弟,師太倒貪圖簡單……要不要來盤棋?”
定閒道:“貧尼只會唸經。”
她轉向蕭寒月,道:“這位尹先生是劍閣閣主,寒月,自今日起你就是尹先生的弟子了,跟尹先生好好學,不用送我,貧尼走了。”
定閒飛身下了閣樓,蕭寒月忙跪下,道:“徒兒恭送師太。”
那尹先生道:“你拜她爲師了?”
蕭寒月道:“搭救引介之情不亞於收徒。”
尹先生點頭,笑道:“不錯,你多大了?”
蕭寒月道:“回……師傅,一十四歲。”
尹先生道:“走,去見你的師兄弟姐妹,尤其要見見與你關係特殊的二師姐,韓千雪。”
蕭寒月奇道:“師傅,什麼關係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