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女走到一名男童身邊,這原本就驚恐萬狀的男童頓時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少女伸出素潔柔荑伸手撫摸着男童亂糟糟的頭髮,柔聲說道:“不用怕,一會兒就會讓你回家的!”
奇蹟一般,那男童的哭聲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青衣少女。
洛辰的眼眸中閃過驚異的神色,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叫瑜兒的少女。
在武者眼裡,普通人命如草芥。然而她卻對這渾身散發着臭氣的男童毫無憎惡之意,從清澈眼眸中不見一絲異色。令洛辰稱奇的是,她那柔和的聲音中,更是含着某種可以令神魂安定、平和的奇異力量,顯然是一種奇異的秘術。
少女瑜兒拉着男童來到一張桌子前,自斜挎腰間的一個精緻腰囊中取出一個玉脂小碗和一大一小兩個瓷瓶。
男童驚訝地看看腰囊,又看看少女的手。別說是這男童驚奇不已,就連洛辰也是滿臉驚訝。這小小的腰囊不過比巴掌大了一圈,哪能裝得下這幾樣東西?
青衣少女自那較大瓷瓶中倒出些許泉水到玉碗中,朝那男童說道:“我需要劃破你的手指取一滴血,可能有點痛。怕嗎?”
也不知道被這青衣少女的聲音感染,還是被那神奇的腰囊給吸引住了,男童連連點頭,臉上全無懼意。
少女瑜兒又取出一把小巧精緻的切藥刀,在男童中指上輕輕刺了一下,一滴鮮血滴入玉碗當中。
令人將所有孩童帶出大廳,瑜兒又以竹籤從那個較小的瓷瓶中挑出一點褐色的漿糊一般的東西,一股辛辣氣味飄散開來。
洛辰眉頭一挑,“那是……慝毒?”
瑜兒擡頭看了洛辰一眼,“不錯,這正是從斑魔病患身上提煉出來的慝毒,試圖從中找到根除斑魔的良藥。目前爲止,還未有任何能解慝毒的藥物,各種典籍中也從無記載。你在這孩子身上施下的藥物若是有效,慝毒必不能融於他的血液。兩者若是相容,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你的藥物無效,要麼他的體內根本就沒有可以抵禦斑魔的藥物。”
紫衣少女珞兒洋洋得意地說道:“現在知道我瑜兒姐姐的厲害了吧?想矇混過關,可不那麼容易!”
“肉眼如何判斷是否相容?”
見洛辰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珞兒又是一陣惱怒。
瑜兒淺淺一笑,伸手探入腰囊中。這一次取出的是一本書卷,古拙而又厚重。洛辰的注意力落在那奇異的腰囊上,目光有些灼熱,那肯定是一件可以存儲物品的空間奇寶啊!
瑜兒打開書卷,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一串晦澀、深奧的文字,自瑜兒口中吐出。雖然只有十幾個字,瑜兒卻顯得有些吃力,似乎每一個字都消耗了大量精力一般。
“古怪!”洛辰又是一陣詫異。細細品味,覺得每一個字都蘊含着玄奧秘義,卻又說不出那是什麼。
“那是星言術!以上古語直接溝通宇宙星辰,藉助星辰書或是其他輔助器具才能釋放出來,多數是用於療傷、恢復。”
見洛辰一臉的驚訝,莊知涯向他解釋道,接着以羨慕、讚歎的語氣說道:“只有擁有純淨木屬性體質的人才能修煉星言術,瑜兒小姐天資超凡,日後成就,只怕連我也望塵莫及啊!”
“星言術?星野大陸我還不知道的秘技奇,還真是不少!”
這時,星辰書上飄出一個個淡淡綠芒的奇特符號,飄飄悠悠地落入瓷碗當中。木屬性星辰之力飄逸出來,令人一陣清爽。
莊知涯和珞兒湊到桌旁,目不轉睛地看着玉碗。洛辰卻站在遠處,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這副神色落在大長老的眼裡,大長老嘴角一抹笑意:“真是一個奇怪的少年人”
玉碗當中的水沸騰了起來。原本是融於水中的慝毒和血液,在木屬性星辰之力的作用下,血液迅速凝成一滴血珠。墨一般黑的慝毒就像是活物一般圍繞血珠四周,似乎想要融入其中,卻始終被排斥在外。
見到這一幕,莊知涯不顧大長老在場,極其失態地放聲大笑起來。就連大長老本人,眉宇間也帶着驚喜之色。珞兒卻不服氣地說道:“瑜兒姐姐,你說!”
瑜兒輕輕撫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亂的秀髮,“血液中似乎多了一樣東西,令慝毒無法與血液融合,想必就是可以抵抗慝毒的藥物。”
大長老欠起身,微微有些緊張,“那就是說,藥物果真有效?”
“師叔稍等,瑜兒還需要確認才行。”青衣少女淡淡一笑,朝洛辰說道:“能讓我看看藥物和秘方嗎?”
“當然!”
一直以來,洛辰對秘方守口如瓶。保密當然重要,另外這秘方實在是不能稱之爲秘方,說出去不僅一文不值,並且根本沒人相信,那是因爲根除斑魔的藥物實在是太……那個了。
洛辰剛剛從腰囊中取出藥瓶,卻被珞兒劈手搶去,“讓我先看看!”
珞兒拔掉木塞,湊到瓶口用力嗅了嗅。洛辰眼眸中閃過一抹戲謔,神色卻平淡如常。
一股腥臭氣味被吸入肺腑,珞兒心中一陣天翻地覆,險些吐了出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道:“無恥狗賊,你……竟敢捉弄我!”揚手就將瓷瓶砸向洛辰。
大長老揮揮手,瓷瓶頓時改變了方向,緩緩落到青衣少女的身前,“珞兒,看你姐姐怎麼說!”
瑜兒用竹籤從瓷瓶中挑出黃黃的、黏黏的還帶着腥臭氣味的東西出來,眉頭也是一蹙,“這並非藥物,更無絲毫星辰精華波動。這是什麼?”
莊知涯的表情一僵,大長老的神色也陰沉了下來。洛辰神色不改,淡淡說道:“牛身上長的斑痘,結成痘痂,從中取的膿液!”
珞兒忍不住一陣噁心,捂着嘴奔出大廳,在外面一陣狂嘔。聽到這聲音,洛辰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黃口小兒,竟敢欺我?”
大長老霍然起身,一雙眼瞳瞬時化出星辰幻象,一股摧山倒海般的氣勢鋪天而來,將洛辰牢牢鎖定,只需動念之間,洛辰就會化作飛灰。
瑜兒大聲叫道,“桓師叔,慢着!”
大長老一怔,“怎麼?”
“這法子,應該是對的。”
“什麼?”
大長老愕然,驚人的氣勢頓時消散,莊知涯匪夷所思地看着瑜兒。剛剛進門的珞兒,俏臉上也滿是驚愕之色。
瑜兒深吸一口氣,平息有些激動的情緒,只是聲音依然有些顫抖:“人染上牛痘後,並不足以致命,卻使剋制斑魔之物留在人的體內。天地萬物,相生相剋,相依相存。斑魔寄生之處,必定有剋制之物。牛痘跟斑魔十分相似,從牛這等普通牲畜身上提取剋制斑魔之物,絕對有可能。洛辰世子,可是這個道理?”
“瑜兒姑娘果真冰雪聰明!”
洛辰不知道什麼相生相剋,他只知道人人談之色變的斑魔,在以前的那個世界中也曾經猖獗肆虐,最終卻被一名醫生自牛身上找到了根治之法。不過在那個世界中不叫斑魔,而叫天花!
說破了的確是一文不值,然而就是這麼簡單的辦法,卻令斑魔繞道避讓。以牛痘治療天花,在前世已經流傳了兩三百年,令天花徹底消失,自然是經得起考驗的。
珞兒急了,“瑜兒姐姐,那臭烘烘的東西,真的可以防禦斑魔?”
瑜兒沉吟片刻,這才鄭重地點點頭。
珞兒臉色大變,看向洛辰。當她看到洛辰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怒道:“想讓我對你行師禮,休想!”
洛辰笑道:“以後只要你不在我眼前出現,自然無需向我行師禮。”
大長老一陣哈哈大笑,“洛辰,我該如何獎賞你纔好?”
“若不是星辰殿和莊大師慧眼識珠,我即使握有秘方也無人相信,所以洛辰不敢居功。”洛辰不是不想要獎賞,不過他兩世爲人,多少還知道什麼叫做以進爲退。若是傻乎乎地開口索要,反倒會惹人生厭。
莊知涯又驚又喜,洛擎天的這個孫子,真是乖巧懂事的很啊!
大長老讚許地點點頭,投向洛辰的目光變得柔和多了。暗自尋思着:大燕國的那位皇帝陛下最近不太安分,今天叫來反正是要敲打敲打的。大燕國的帝、將之爭,也該塵埃落定了。順便提攜一下洛擎天,算是對洛家的獎賞。
想了想,大長老覺得有些虧待這少年人,取出一塊金色的腰牌,輕飄飄地飛向洛辰,“這是蒼穹令,你且收着,算是對你的賞賜。”
洛辰接過腰牌,見正面是一個縮小的星辰殿蒼穹塔圖案,背面則是一個北斗七星的圖案,其中那顆北斗五玉衡星最爲突出。
“蒼穹令,大長老真是大手筆啊!也只有爲星辰殿立下大功者,才能得到蒼穹令。手執此令者,地位僅比星辰殿長老第一級,就連星空武者見了也要行禮啊。洛家小子,還不謝過大長老?”
洛辰趕忙稱謝,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不過他的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這東西中看不中用,還不如來點實惠的。當然了,心裡可以這麼想,卻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大長老接着說道:“我看你修煉的功法有些古怪,心性境界也是極高,將來必定會在武道上有一番成就。我要告誡你一句,切勿過多糾纏世俗紛爭。武道極限如此寬廣,世界又是如此之大,少年人的眼界要放開一些。即使你在俗世中能夠翻雲覆雨,在真正的強者眼裡,不過是笑話而已!”
“多謝大長老,大長老的教誨,洛辰定會銘記心間。”
“明年初春的時候,星辰殿將會舉辦一次春獵,從大燕國挑選年青英才,成爲星宮秘境外圍子弟。不過最低要求是末等武尉級,你錯過這樣的機會,着實有些可惜。”
“星宮秘境的外圍子弟?”
洛辰一震。在世人眼裡,星宮秘境有如縹緲仙境,可聞卻不可見。此時星宮秘境竟然打算在世俗世界招收弟子,千百年來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若是有機會進入星宮秘境……距離明春還有三個月時間,從中等武士級到武尉級似乎有些難度,卻並沒有幾分可能。
大長老接着說道:“不過,我可以向你承諾,你若是能在二十歲前達到武尉級,星辰殿將對你精心培養,同樣有機會成爲星宮秘境的外圍子弟。”
二十歲達到武尉級?洛辰自信地笑了笑。
這副神情落在一直關注着洛辰的瑜兒眼裡,少女的心中微微有些詫異:這個俗世少年,果真是有些與衆不同啊!珞兒卻是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