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的五識感覺敏銳超常,卻也不可能感知到那麼遠的距離。.更何況,連雪皇的氣場都無法感知到男子的存在,洛辰更不可能比雪皇還要強。
他之所以能夠知道男子的行蹤,的確是靠猜測。不過,他的猜測絕非是憑空臆想。
古神靈的身體自成世界,這男子的身軀是以混雜星辰精氣凝練而成,對於武者而言,全身自然是毫無精氣波動的痕跡。他化身星辰精氣,匿於天地之間,無痕無跡,雪皇的氣場可以察知到任何動靜,然而混雜屬性的星辰精氣,卻不在他的感知範圍。
男子潛至雪皇近身,假意自身後發起攻擊,分散雪皇的注意力。然後迅速重新凝聚身體,從正面發起凌厲一擊。
如果此時雪皇能及時閃避,男子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得手。
然而雪皇對自己的實力有着十分的信心,他怎麼也不曾料到的是,男子的身軀以星辰精氣凝聚而成,再厲害的星辰術,也可能傷到他身體分毫,頂多也只是對他有些消耗而已。
別人不明男子的底細,然而洛辰修煉衍星道,與古神靈衍生之道暗合,又怎會不知道?
就在男子遁入虛空的時候,洛辰稍加思忖,就準確無誤地猜測到爲什麼雪皇無法窺破他的遁形之法。洛辰當時就意識到,武者的星辰技或是星辰術,難以傷到這男子,想要提醒雪皇,卻已經來不及了。
再一次出現判斷失誤,讓雪皇付出了沉重代價。受了男子全力一擊,即使不死,也是身受重傷,再無一戰之力。
男子一擊重創雪皇,神色依然是古井不波。目光投落在焰皇身上,身形一晃,再次遁入虛空不見了蹤影。他顯然判斷出此間能夠威脅到他的只有焰皇,竟想一舉除去後患。
“洛辰,這飼神對你心懷殺意,我將他誘到別處,你速速帶着傅家姐妹離開這裡!”
焰皇親眼目睹這男子的詭異手段,自然是小心異常,朝洛辰傳音叮囑了幾句孩之後,竟掉頭朝遠方飛馳出去,全沒有與男子接戰的意思。
片刻後,男子出現在焰皇先前站立的地方,緊接着身形再次遁入虛空消失不見。
“跑了?你那便宜師尊,倒還算是聰明!這怪物的實力,頂多也只是跟那雪皇持平,然而手段詭異難測。你那便宜師尊若不想步那雪皇的後塵,也只有夾着尾巴做人了!”
羅赤的話,令洛辰的眉頭一皺。
焰皇收洛辰爲弟子,雖然不曾傳授過一門功法,卻也給了洛辰不少好處。此時焰皇將男子引開,其用意雖然不全是爲了保護洛辰,卻也足見他對洛辰的關心,洛辰多少有些感激。
羅赤的言語中對焰皇毫無敬意,自然令洛辰有些不滿。
“你還別不高興,趁着那怪物被引走,你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等會兒只怕想走也走不脫身了。我還真是有些奇怪了,那鬼東西仇恨箭神石,倒是情有可原,他怎麼偏偏跟你過不去?莫非你就這麼令人生厭,連那怪物都看你不順眼?”
洛辰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大羿神射落古神靈,又留下箭意在箭神石上,鎮壓這古神靈遺骸多年。這男子雖然不完全是那復活的古神靈,潛意識裡必定也留下無比的仇恨,察覺到大羿神的箭意,自然是要毀之而後快。
男子之所以找上洛辰,卻是因爲他察覺到洛辰修煉的衍星道,暗合星辰大道,與古神靈同出一轍。至於爲什麼對洛辰懷有殺意,大概是在他看來,洛辰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卻觸及到古神靈天生擁有的領域,不動殺機纔是怪事。
洛辰自然不會跟羅赤解釋什麼,眼下之計,也只能儘快離開了。洛辰問道:“傳送陣佈設好了嗎?”
“早就弄好了!”羅赤面露得色,“這次弄了個大七星傳送陣,把那古神靈遺骸的頭顱都囊括在內。嘿嘿,即使是把整個箭神石,連同死鬼神靈大腦袋一起移走,都不是沒有可能!”
洛辰讓羅赤佈設這個臨時傳送陣,原本是計劃將李毅這個罪魁禍首從箭神石旁傳送走,好使箭意重新釋放出來,將五行煞靈和屍煞重新鎮壓到地下。
現在那古神靈已經復活,場面徹底失控,即使將李毅挪走,箭意重新釋放,也於事無補。
不過這傳送陣用來逃命,卻是再也合適不過。
羅赤連續幾次烏龍傳送,令洛辰至今心有餘悸,不放心地問道:“這次不會再出錯了吧?”
羅赤翻翻白眼,顯然對洛辰的質疑感到極爲不滿。
瞥了一眼傅家姐妹,洛辰卻又有些猶豫。若是藉助傳送陣逃到殘破空間,性命倒無虞,只是殘破空間的秘密卻難保了。指望傅琳珞這冒失的丫頭守住秘密,就跟相信羅赤一樣不靠譜。
如果不用傳送陣的話,那怪物又存心滅殺洛辰的話,他又如何能夠逃脫追殺?
這時候,遙遠的天空中火光沖天,巨響轟隆,焰皇已經與那男子戰在了一起。
傅家姐妹都是神色一變,焦急地看着天空。
羅赤也急了,提醒道:“還不快走,等那怪物收拾了你的便宜師尊,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只有通過傳送陣離開了!”
洛辰無奈地搖搖頭……等等!
洛辰看向箭神石旁的李毅。
此時最後一道箭意已有大半融進七殺戰弓,再過片刻就能大功告成。
洛辰的心中一動,已然有了主意。
羅赤嗤笑道:“你該不會指望這大羿族小子,去滅殺那怪物吧?你應當知道,箭意畢竟不是實質的存在,而那古神靈卻有了身體。你剛纔又不是沒看到,那怪東西簡直就是不滅之身。除非是大羿神出現,否則想殺死他,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滅之身?”
洛辰冷冷一笑,世上還沒有任何不滅的東西。
想要滅殺那怪物,的確是很難,卻不是不可能。洛辰知道,那怪物的身軀如同星辰,要想徹底毀滅他,只有摧毀他體內的星核。星核一毀,他的神魂就會徹底潰散,絕無再次復活的可能。
洛辰的魂箭能夠傷到那怪物,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此時洛辰的神魂還遠未恢復,能夠毀滅星核的,也只有大羿神的箭意。
“等等再說,說不定這李毅能夠給我們帶來驚喜呢!”
“你真是瘋了不成?即便是這大羿族小子控制大羿神的箭意,能夠滅殺那怪物。萬一那怪物迴轉之後,先行將你滅掉,你難道還有後手應對不成?”
“這個嘛,我自有辦法,讓那怪物不會注意到我!”
洛辰淡然一笑,自碎空囊中取出一副鬼臉面具,和一件青衣布甲。
洛辰戴上面具,然後脫下上衣,套上布甲。這件布甲,正是洛辰以雷炎滅殺的人形屍煞身上的那件,能夠在雷炎之下完好無損,顯然不是凡品。布甲未曾經過煉化溫養,更不知道有什麼功用,洛辰此時穿上,也不過是圖個心安而已。
洛辰的舉動,引得羅赤一陣嘲笑:“你以爲戴個面具,再套個馬甲,那怪物就不認識你了?以那怪物的神識之強,哪怕是你躲進石頭縫裡他也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星羅!”傅琳珞卻是大吃一驚,隨即神色一冷。
“只是星羅的面具而已!”
洛辰懶得過多解釋。身體表面火紅星辰精氣流轉,然後迅速內斂。整個人霎時氣勢爲之一變,隱隱透着灼熱之氣。如果不知道是他的話,還真的以爲這是一名主修火行功法的末等武尉級武者。
“這樣也行?”
傅琳珞和羅赤一陣瞠目結舌,瑜兒也是一愣。
經過這樣一番僞裝,即使那怪物迴轉,也決不會認出洛辰來。他們三個武尉級武者,怪物自然也不會在意。
“羅赤,你就潛藏在附近。若是李毅也難以奈何那怪物,你就立即啓動傳送陣。”
“你打算將那怪物傳送到殘破空間去?哈哈,這主意不錯!”
羅赤的眼睛不禁一亮。那男子實力強大無匹,絕非人力可以對抗。然而他的實力再強,也絕難逃過傳送陣的空間扭曲之力。
羅赤搖搖晃晃走出幾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撓撓頭皮,問道:“我冒險在這兒啓動傳送陣,你呢?”
“我自然跟她們兩個一起,是躲得越遠越好!”洛辰不動聲色地說道,接着又叮囑了一句:“記住,儘量不要讓旁人知道是你啓動傳送陣。”
羅赤以神魂波動的方式,向洛辰表達了無比的憤慨:“你們躲到一旁,卻讓我以身涉險?”
“只有你能啓動傳送陣,所以你是無可替代的。再說了,昆吾砂就落在她們兩個身上,如果她們有什麼意外,你又上哪兒去找昆吾砂?”
洛辰的前一句,倒是讓羅赤心裡舒服了一點。然而後面一句,卻是裸的威脅了。
羅赤憤怒地朝洛辰揮舞起小爪。
瑜兒不禁莞爾,傅琳珞更是伸手去摸了摸羅赤的小腦袋,驚叫道:“這小東西好可愛啊!洛辰,送給我玩幾天好不好?”
洛辰笑道:“當然可以,不過要它願意才行!”
羅赤差點昏厥,逃離傅琳珞的魔爪,飛一般地繞到古神靈遺骸頭顱後面。
洛辰和傅家姐妹遠遠地離開箭神石,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躲藏起來。其實他們幾個都很清楚,在那怪物面前是無法遁形的,只有期盼那怪物不屑來找他們的麻煩。不過洛辰現在全身氣息大變,那怪物應該不會對他有任何興趣纔是。
能否成功,洛辰也沒有多少底氣,心中緊張至極,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遠處天空中的大戰,卻一直未曾停息,也不知道焰皇怎麼樣了。
就在洛辰心急火燎的時候,錚!一聲若有若無、似真似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聲音洛辰再也熟悉不過,正是弓弦震顫發出的聲音。
洛辰精神一振:“李毅成功了!”
一股銳利而又強大的氣息,直衝天際!
只見李毅傲然挺立,七殺戰弓已經不見了蹤影,想是被他收進了身體。他全身散發出陣陣凜冽的箭意,宛若大羿神降臨。
一聲怒吼,從遠方滾滾傳來。天地震動,天空中的雲朵翻滾,大地上的山巒顫慄。無數異獸甚至妖獸,發出陣陣恐懼的哀鳴,死死地伏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止。
沖天而起的箭意,驚動了那男子。
吼聲剛起,男子驟然出現在虛空中,速度竟比聲音傳播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
“羿!”
男子凌空而立,俯視李毅,聲音嘶啞、乾澀。表情雖然依舊漠然,無窮的壓迫傾瀉而下,似乎想要將萬千年以來積蓄的仇恨發泄出去。
李毅也不知道從哪兒來得勇氣,面對這強大的存在,臉上全無懼色,反而隱隱透着幾分興奮。也不知道他以七殺戰弓收取大羿神箭意之後,是他控制着箭意,還是被箭意控制了他。
李毅向後撤步,下身弓箭步成形。霎時,就像是一張絕世神弓拉開了弓弦。身軀爲弓,神魂爲弦,箭意爲箭。
男子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現了驚懼之意。這一箭尚未離弦,卻勾起了他心底的恐懼。
“死!”
天地間驟然呈現剎那的寧靜,隨即被李毅的一聲輕喝劃破。一道近似實質的箭矢幻影,自李毅的身體中釋放出去。
只見箭矢幻影在空間中劃出道道波紋,直奔男子而去。既沒有炫麗的光芒,也沒有驚人的聲響,有的只是毀滅天地的無匹之威。
男子自知即使遁入虛空,也難逃箭意鎖定,唯有硬接下這一箭。
他的全身光芒涌動,呈現光怪異象。光芒驟然一停,異象也全部消失,一顆小小的蔚藍星辰赫然呈現在虛空當中。
轟!
星辰剛剛成形,蘊含有大羿神七道箭意的箭矢幻影,射中星辰。
山崩、地裂,海水倒懸,火山噴發。星辰——隕落!
成功了!李毅臉上流露出狂喜之色。
洛辰的心卻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