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偏僻,無人到來,元芳同樣在營裡再選了三匹馬,追了下去。(來時三匹,離開六匹馬)
起初他們沒能追上,因爲馮大寶的馬好,大家同樣可以換乘,而元芳之前的馬力已疲,新加入的馬力也差。
不過他們終究還是追上了馮大寶,因爲他沒有逃亡意識,該休息就休息,該停下吃飯就吃飯,如此給元芳追上。
這天下午,他們在往營州的野地裡追上馮大寶,那元芳實在有眼力,見到前面二騎兩空馬,遂大叫一聲道:“馮大寶!”
馮大寶下意識地回頭,望見他們三人,他走江湖的眼力還在,哪還不知道是官府做公的,頓時臉色一變。
不過看着妻兒,困獸猶鬥地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是營州李總管的人!”
馮大寶率妻兒出逃,很快就知道營州李是什麼神聖,那是鎮軍大將軍,行右衛大將軍,爵位是燕國公的李謹行,他的家族在營州勢力龐大。
這樣的大人物竟然派人去找他?馮大寶覺得非常稀奇,他自家知道自家事,毫無過人之處。
但李總管的人手應該是善意,否則他們不會拼命維護他。
難道是小寶?一個念頭出現在馮大寶的腦海中。
他帶着營州李的令牌出逃,路上不止一次遇上官府公人和軍隊遊騎兵及營卡,靠拿出營州李的令牌後暢通無阻,可沒想到這片野地裡竟然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來。
“是養馬場的事情發作了嗎?”馮大寶心念電閃石火,貪婪地看了看了眼自己妻兒,然後將同騎的大兒子放在了另一匹空馬上。
聽馮大寶向渾家道:“快跑,去找營州李總管。”
看大兒子上馬後熟練地抖動繮繩,策馬與母親跑遠,邊區的小孩子就是厲害,小小年紀就會騎馬,所以說遊牧民族難對付是這個道理。
渾家鍾氏不發一言,馬上離開。馮大寶在馬上取弓搭箭,向着追兵連射三箭!
只要是邊區人,基本上都會射箭,馮大寶之前不會,在邊區這麼多年,還是學會了。
可惜他箭技不佳,給元芳們輕易打落。
馮大寶打馬跑開,繼續往元芳們射箭,掩護妻兒們離開。
光射馬,不射人,希望自己好運氣。
可惜他願望落空,元芳中的一位隨從,取弓箭與他對射。
雙方箭技半斤八兩,誰都奈何不得誰。。。弓力不強,速度慢,能夠閃避或者擋格。
問題是元芳們是三個人,左右包抄之下,馮大寶不可以取勝,就給三人逼得險象環生,一個不小心,馬匹給射中,哀鳴一聲,倒地抽筋不起,束手就擒。
元芳很謹慎,先將馮大寶背縛了之後才問:“你是馮大寶?”
“我不是馮大寶。”馮大寶矢口否認。
“不是那幹嘛要逃呢,你的事發了,跟我們走吧!”元芳也不說什麼事,帶走馮大寶。
“那些人呢?”隨從手指馮大寶妻兒跑去的方向道。
“不用理她們,女流之輩,小孩子,成不了氣候!”元芳隨意地道:“捉到他,先帶回去再說,不必節外生枝,走吧!”
事實證明,他是錯的!
……
馮大寶的渾家鍾氏帶着兩個兒子,三匹馬倉皇而逃,跑了一陣,不見丈夫追上來,她停止了馬匹前行。
癡癡地等了一會,還是不見丈夫的影子,她再傻也明白了丈夫給捉走了。
“我要救阿郎!”鍾氏腦海裡盤旋着這個念頭,迅速地放大,佔領了她的腦海。
對她而言,丈夫就是她的天,這個丈夫對她們母子非常好,她無法想象沒有丈夫還能怎麼樣過活!
她心知肚明,要不是馮大保給流放到達她父親的營裡,只怕她根本嫁不出去。
去了這個丈夫,又有拖油瓶,想改嫁都難。
可是區區一介家庭婦女,無姿色無能力,怎麼救自己的丈夫?
她想啊想,想起了前幾個時辰前過營卡時,那個隊正(管轄五十兵的小軍官)檢查他們的令牌,聽說是營州李總管府裡的,遂熱情有加,說他也是營州李總管兵營裡出來的兵!
這個關係或許可以利用上!
婦人咬咬牙,堅毅地打馬回返!
……
元芳捉到馮大寶,惜乎馬力已疲,只得慢慢迴轉。
路上,他開始套馮大寶的話,但沒想到的是,當他嘴裡說出“馮小寶”三個字來,馮大寶的眼睛閃亮,再也不肯說任何話了!
任元芳怎麼問,馮大寶楞是不說話。
元芳畢竟是個正經人家,不能刑求,只能將他解回官府後交由官府追問。
晚上,他們總算找到了一個小鎮,尋着一間小客棧裡投宿。
一夜無話,第二天才走了一個時辰,聽見背後馬蹄聲大起,一火人(十騎)追了上來,當中有那個之前見着的婦女!
吃驚之餘,隨從取刀搭箭準備防備,給元芳止着。
此戰難打,對方十騎有五騎準備弓箭,五騎上前,他們這些做公的,在街道上廝打可以,野地裡與騎兵打,那真是活膩了。
五騎帶着那個婦女旋風般地衝到面前,卻不衝鋒,聽着婦女嚷道:“蕭火長,就是他們,那是我的阿郎!”
帶隊的小軍官厲聲道:“你們擅捉人口,膽子不小吶!”
元芳拱手道:“蕭火長,我們是京城大理寺派來的,奉上命捉拿這個馮大寶歸案,他在京城裡犯了大事兒,特意來捉他歸案!”
他的隨從展示了公文和官府的令牌!
貌似是真的,頓時那個火長不淡定了,一邊是婦女說他們是營州李總管府裡的人,另一邊卻是京城來的上差,可憐他一介小軍官,夾在中間,不自知怎麼辦。
“我是營州李總管府裡的,你也看過我的令牌,他們是血口噴人,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有犯什麼案,這位軍爺,只要你帶我們去營州見着了李總管府裡的人,就知道是真是假!”旁邊給綁在馬上的馮大寶見有希望,立即出聲道。
“我們是京城來的官差,你若擅自敢放了他們,你會吃不了兜着走!”元芳隨從威脅火長道。
“怎麼辦?”火長糾結了!
他只是奉了隊正之命前來救人,沒想到遇上這種局面。
至於殺人滅口,火長還不至與馮大寶有這個交情,他畢竟是官軍。
最終還是走慣江湖馮大寶的一句話打動了他:“軍爺,現官不如現管!你把我們交給營州,就算有事,也有他們擔着!”
對啊!火長恍然大悟。
要是把人交給京城裡來的上差,他們拍拍屁股走了。可他們小兵,還要在這片地頭裡生活,營州李總管府裡,有的是能耐去炮製他們,而京城的貴人是幫不上忙的!
見着火長望向他們的目光凌厲,一時間元芳後悔死了,早知道就將馮大寶的嘴巴給堵起來得了,早知道捉回那個婦女!
可惜世間沒有後悔藥賣!
……
大理寺官差元芳去捉馮大寶得而復失,做夢也沒想到會敗在田舍漢夫婦手裡,火長着手下動手,救了馮大寶出來。
元芳也沒與他們衝突,只是跟着,跟到了營州。
該着元芳倒運,營州李總管府裡,是李總管的夫人劉夫人主政,她認識馮小寶!馮小寶的小妾唐玉媚還是她的義女,且知道丈夫從洛陽發回來的信息。
她手一揮,將元芳們象趕蒼蠅般地趕了出去!
哪怕元芳叫嚷,亮出狄仁傑的名頭,但劉夫人是什麼人,領兵打仗的女主,朝廷赦封的國公夫人!
史書記載:“閏五月,燕山道總管、右領軍大將軍李謹行大破高麗叛者於瓠蘆河之西,俘獲數千人,餘衆皆奔新羅。時謹行妻劉氏留伐奴城,高麗引攻之,劉氏擐甲帥衆守城,久之,虜退。上嘉其功,封燕國夫人。”
除非是天皇天后下旨,否則哪怕是同中書門下三品的政令她都敢不放在眼裡!
區區一個元芳,又無真憑實據,劉夫人嗤之以鼻,營州,她說了算!
……
後記:重耳在外則生,唐甜如是,馮大寶如是,與韋晞有密切的人不輕易到達兩京,就相當安全。
韋晞外室唐甜出外皆帶鐵騎,太平公主幹瞪眼。
除非她調動大軍,否則想幹掉唐甜那是impossible任務。
但要是調動大軍,傳出去是二女爭夫,太平公主會給世人笑暈在地。
唯有隻眼開隻眼閉。
營州李氏與韋晞良好關係持久,馮大寶在營州李氏羽翼下,健康高壽,終其一生,沒與韋晞再見過一面,不過馮大寶的兒子們,得到了李氏的關照,一直在營州繁衍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