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內,一處十分普通的酒樓中。高興,尚不棄和吳三桂三人相對而坐在一張露天的桌子旁,桌上擺着三個極其平常的下酒菜,面前的酒碗中則是有些渾濁的酒液。
此時,青州已在亂民的控制之下。貧民可以推翻城中朝廷任命的官府,但目不識丁的他們想要管理一座城池,這其中的困難還是非常巨大的。
然而,青州目前卻沒有處於癱瘓狀態。雖然全城看上去有些蕭瑟混亂,但卻沒有呈現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高興三人此時都是一身粗布衣衫,若是不看他們那精神飽滿,氣宇軒昂的面孔,只看身上的着裝,他們與貧賤的農戶人無異。
“公子,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吳三桂捻起一顆花生米,輕輕地放入口中,一邊細細地咀嚼,一邊向身邊的高興詢問道,一臉地好奇與興奮。
“怎麼,這大半個月東奔西走的日子還沒過夠嗎?”高興好笑的看着吳三桂說道。
吳三桂“呵呵”一笑,有些遺憾而乏味地說道:“公子,屬下自然不喜歡東奔西跑的日子。這些天來,我們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這實在是浪費了我們特種兵的戰鬥力啊!公子,咱們什麼時候回淮州,和陳*軍打仗纔好玩!”
“嘿,人命關天的事情你居然當作遊戲,你呀!”高興無奈地看了吳三桂一眼,然後嘆息着說道。雖是如此說,但高興卻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吳三桂呵呵笑着沒有說話,但看着高興的眼神依舊閃着亮光,其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不棄,如今膠東的局勢如何?”高興將目光轉向尚不棄。
“回將,公子,如今膠東之地叛亂的流民已經分成了數十股,有大有小,各自盤踞郡縣。”習慣了稱呼高興“將軍”,稱呼起“公子”來尚不棄還有些不適,“雖然每個勢力中都有咱們的人約束,大多數勢力還比較有規矩,對無辜的平民秋毫不犯,但個別勢力中也多有些不服管束之輩,如同蝗蟲過境,燒殺搶掠,行爲與土匪無異,這嚴重破壞了此地的生產,更迫使不少安分的百姓加入了反叛的大軍之中。照此下去,事情極有可能超出我們的掌控。”
說完,尚不棄猛地將面前的酒水灌入喉中,臉上不禁浮現出濃濃的憂色來。
高興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習慣了搶掠這種不勞而獲的做法,那些流民就將變成真正的強盜土匪,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更是違背了我們的初衷。”
膠東半島以及淮河流域共計十一州叛亂事件乃是高興一手策劃而成。雖然高興將丐幫好生整飭了一番,精簡了不少成員,但大半年的時間,丐幫以淮州盱眙城爲核心向四周輻散的發展策略還是讓它在膠東半島以及淮河流域頗具影響力。
高興平息了淮陰之亂後便與尚不棄,吳三桂,尚不棄和張順之四人北上。在吳三桂率領的特種兵,尚不棄率領的精銳騎兵的配合下,以張順之暗中授意挑起的叛亂很快便以燎原之勢擴散快來,十一州之地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便淪陷在亂民手中。
在高興的遙控下,亂民表現出滅掉淮州,投降陳*國的意圖頓時讓高緯方寸大亂,爲了穩固自己的江山,他不得不放下對高長恭的猜忌,重新重用高長恭,由他來負責抵禦陳*軍,鎮壓叛匪。
“三桂,倘若我們想要爭霸天下,就必須要有穩固的地盤和強大的兵力作後盾!如今有個機會擺在面前,我們必須抓住它。”高興看着吳三桂,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聲音雖然壓得極低,但吳三桂和尚不棄兩人卻聽的很清楚。
“公子,什麼機會?”吳三桂壓低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高興,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
尚不棄沒有說話,但眼中的好奇與渴望卻毫不掩飾。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只有征戰沙場,建立不是功勳纔不枉來此世間一遭,更何況是追隨高興創建一個盛世王朝這樣的偉大志向。
“不棄,三桂,你們說,如果我們將這叛亂的十一州都牢牢抓在手中,將那數十萬亂民訓練成精銳的士卒,那整個北齊,誰還是我們的對手?”高興緊緊地盯着尚不棄和吳三桂的眼睛,緩緩地說道。
“嘶——”尚不棄與吳三桂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眼中都露出駭然與火熱的神色。
吳三桂二人雖然料到高興會趁着此次的混亂奪取地盤,但他們卻未料到高興竟想將這十一州全部納入自己懷中,尤其是他想將那數十萬的流民訓練成正規士兵。若果真如此,加上淮州近十萬精銳之兵,整個北齊還真沒有人能夠與高長恭相比。
“三桂,特種部隊發揮作用的時候到了。”高興看着吳三桂笑着說道。
“公子請說!”看着高興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吳三桂突然感覺有些不妙,不由遲疑地問道。
“從現在開始,你要將特種部隊化整爲零潛入各個叛亂的勢力中,並且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控他們。之後,你們必須將隊伍中根性惡劣之人剔除,而且要禁絕燒殺搶掠這種擾民的惡劣行徑,最大限度的恢復生產!”高興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認真地看着吳三桂鄭重地說道。
吳三桂先是愕然,接着臉色頓斯塌了下來,很不情願地抱怨道:“公子,能不能讓尚不棄將軍負責此事,讓我去和吳明徹幹仗?”
訓練士兵,恢復生產,這可是個枯燥的技術活。吳三桂殺人越貨在行,但讓他整天呼來喊去訓練新丁,這實在不是件好差事。
“這是命令!”高興臉色一板,淡淡地說道。
吳三桂心中頓時一凜,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不見,換上一副嚴肅之極的神色,沉聲答道:“保證完成任務!”
“加油吧,少年!”高興微微一笑,然後拍拍吳三桂的肩膀說道。
吳三桂那剛剛嚴肅起來的模樣頓時垮塌,一臉無奈而又羨慕地看着尚不棄,悶悶地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飲而盡。
“心裡別再抱怨了,雖然特種部隊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以一當百的精英,也只有他們才能更好的完成這個任務。收束流民,將十一州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這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能否得到這十一州,對我們將來的大事可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希望你能夠認真完成。以後打仗的機會還很多,有你過癮的時候!”高興無奈的看了吳三桂一眼,然後緩緩說道。
吳三桂渾身一震,認真地看着高興,堅定地點點頭,鏗鏘有力地說道:“公子放心,倘若屬下不能將這十一州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那屬下便自己投江自刎,無須公子親自處置!”
“我相信你,來,喝了這碗酒,你就走吧!”高興微笑着點點頭,然後舉起桌上的酒碗。
“公子請!”尚不棄和吳三桂大聲說了一句,同時舉起碗,用力與高興的酒碗一撞發出“砰”的一聲脆響。下一刻,三個男人同時仰首將那渾濁的酒液灌入喉中。
“不棄,留下五百騎兵策應三桂,其他的全部向淮州挺進,讓我們再次會會吳明徹吧!”放下酒碗,高興站起身來對尚不棄吩咐一聲便站起身來大步向着城外走去。
此次進攻,吳明徹將重點放在了盱眙城。一則盱眙城與在陳國手中的石樑城相距不遠,這對於陳*軍的補給相當有利。二則,盱眙乃是高長恭的大本營,根基之所在,只要盱眙城破,高長恭便不再對陳國具有威脅性。
當高興在四月八日這天回到盱眙城時,吳明徹已經命令七萬大軍在盱眙城十里外紮下了連綿的營盤。吳明徹沒有着急進攻,整日裡只是搖旗吶喊,修建防禦工事,同時趕製攻城器械。
吳明徹很清楚淮州背後並不穩固,高長恭的兵力十分吃緊,所以他一點也不着急。但吳明徹不知道的是,他的做法正中高興下懷。只有危機的外部環境才能讓高緯放下對高長恭的防備,也才能讓高興有充足的時間來發展壯大自己力量。所謂悶聲發大財,就是這般。
吃過晚飯,高興出了刺史府,正準備前去城牆上巡視城防,卻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高興沒有回頭,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去。一路上,高興都是笑意吟吟地向路過的行人打着招呼。
時間不長,高興來到一個僻靜而昏暗巷子中停下了腳步。
“朋友,不知跟蹤高某有何貴幹,何不現身一見?”高興沒有回頭,靜靜地站在巷子中,淡淡地問道。
“高興高公子,果然如傳聞中一般不凡,不僅武功高牆,膽魄也絕非常人所能匹敵啊!”
隨着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在高興身後十米外牆角的陰影中,一個渾身裹在緊身黑衣的少年慢慢走了出來。他的身體瘦弱而單薄,臉色分外蒼白,神色十分木訥而僵硬,狹長的雙目中散發出死寂而漠然的光芒,若非他會動,定會讓人以爲是個死人。
“過獎了,還不知閣下意欲何爲?”高興緩緩轉過身來,平靜而坦然地看着黑衣少年。
“殺你!”黑衣少年兩片緊抿着的嘴脣輕啓,兩個非常冰冷而無情,卻殺氣騰騰的字語從牙齒中蹦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