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石嶺上的戰事,此時已經接近了尾聲。◎雖然山上還有兩三千蒙古勇士,但大多都是病病歪歪的病夫,早就無力舉刀拉弓,與其說是在抵抗,不如說是尋個體面的死法。術速忽裡和他的十幾個親衛倒是沒有染病,可是面對這種兵敗山倒的局面,也只有一條死路而已。最後都被霹靂水軍的神臂弓射成了刺蝟!
術速忽裡的陣亡,也意味着磨石嶺戰場上蒙古軍的有組織抵抗完全瓦解。至於山頂上護着九斿白纛的那些“女怯薛”,雖然每個人都能拉弓騎馬,但她們畢竟不是真正的軍隊。沒有受過戰陣訓練,更沒有嚴格的組織和紀律。霹靂水軍的戰士還沒有攻上來,她們就尖叫着崩潰散亂了。
而寶音公主也無意組織抵抗——在草原上的遊戲規則中,她們這些女子就是戰利品,應該乖乖的等待勝利者接收,怎麼可以拼死抵抗自己的新主人呢?至於上吊抹脖子投井什麼的,根本就不在草原女子的字典裡面。
因爲這些蒙古女子的突然出現,戰場上面頓時就混亂起來了。到處都是披頭散髮奔逃的女人,有些慌不擇路撞到了霹靂水軍長槍手的陣前,也不抵抗,扔了彎刀就乖乖跪在地上等着霹靂水軍的將士上去用繩子捆了。
看到這一幕,陳德興連忙下令解散長槍橫陣,以伍爲單位,分散去捉俘虜。還特別吩咐下去,不許傷害蒙古女俘,也不許投天雷。倒不是他有多憐香惜玉。而是他懷疑李翠仙和這些蒙古女人在一塊兒。
下完命令之後,他又將神臂弓手和砲兵交給了高大。自己帶着劉和尚、朱四九和一些親衛上前面去找李翠仙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讓人打得鼻青臉腫,然後捆着送到自己跟前。
同一時刻。寶音和李翠仙正帶着幾個孔武有力的女兵在戰場上尋找陳德興。大晚上的,也看不清旗號,就只能撞大運了。路上還遇到過幾個散開的霹靂水軍小隊。都被寶音公主和她的親衛給殺散了——霹靂水軍的士卒大多沒有太高強的武藝,結陣而斗的時候靠着嚴格的紀律和組織還有高明的戰術克敵制勝,連蒙古大汗的怯薛也不是對手。但是散開之後就和普通的宋軍差不多了,遇到自小就苦練過武藝的寶音自不是對手。
不過擊退了幾股霹靂水軍小隊之後,寶音公主等人很快就吸引了戰場上不少人的注意力。原因很簡單,這個時代凡是上過戰場的老兵都知道武藝高強的護衛往往意味着有大魚!
陳德興也發現了她們,手中長槍一揮。招呼着親衛就上前去了。
“將主,那幾個娘們有點扎手!”隨營軍校一期畢業的王珏現在也是一部教官,這會兒正指揮着百十個人把寶音她們圍在中間兒。因爲沒有神臂弓手參與,所以沒法兒放箭。小天雷倒是有幾顆,不過陳德興不讓使用,所以大傢伙就只能肉搏。居然一時間拿不下來!
陳德興點點頭,大步就向前走去,圍成一圈的長槍手看見他們的將主上來了,紛紛向左右讓開了條路。
陳德興走進去一看。就見十幾個身皮柳葉鐵甲,頭戴鑄鐵盔鍪的女子背對背聚在一起,護着中間一人。這些女子個個都長槍在手,只有一個持彎刀的不停用蒙古話下命令。顯然是她們的頭頭。
“大哥,拿刀的女人是寶音公主!”劉和尚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寶音。“她身後護着的會不會就是三郡主?”
陳德興忙定睛看去。沒有看清寶音背後之人——寶音公主是蒙古人和斡羅斯人的混血,身材自然比李翠仙還高大。把個妖女擋得嚴嚴實實,不過李翠仙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發現了陳德興。一個勁兒的在揮手,纖長的玉腕之上,就帶着陳德興送給她的一隻玉鐲子。
“喂,大塊頭,你是不是南蠻大將陳德興?”寶音公主這個時候也看見陳德興了,從周圍的宋軍將士對他的恭敬態度和他的相貌年紀,便猜出了他的大概身份。
“某家正是陳德興!”陳德興擡起手中的長槍一指寶音,沉着聲道:“那韃子女將聽着,你已經被包圍了,還不放下彎刀向某乞命?”
說話的時候,陳德興也在仔細打量着寶音——雖然有些灰頭土臉,不過還是掩不住她的美貌,這是個混血女子,長相比尋常的蒙古女人漂亮了不知多少倍。眼窩深陷,五官豔麗,彷彿冰雪雕成,紅脣緊緊抿着,露出決絕的神情。
“陳大將軍,我是貴由大汗的女兒,大蒙古的寶音特穆爾公主!”寶音看着陳德興,俏麗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一絲奇怪的笑意。說着話就取下了自己頭盔,露出一頭溼漉漉的棕色長髮,然後又將彎刀丟在地上,又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柳葉鐵甲。這時陳德興突然發現她有着一副足以令人噴血的完美身材,她身上的長袍已經被汗水浸透,緊緊包裹在傲人的雙峰上面。
“我寶音特穆爾可以任憑你陳大將軍發落,不過你必須發誓不傷害和侮辱我的這位姐妹李翠仙。”丟下彎刀和卸了盔甲的寶音,好像個大姐姐似的,把李翠仙護在身後,一副準備替自己的好妹妹上刀山下油鍋的樣子。
‘真是個胸大無腦的傻御姐兒。’陳德興心裡很有些好笑,不過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某家可以答應你,你還不快快上前來,某家有話要問你。”
寶音公主慢慢轉過身,衝着好姐妹李翠仙點點頭,好一副讓人賣了還幫着數錢的呆萌樣子,然後就大步走到陳德興面前,跪了下來。
陳德興身邊兩個親衛已經準備好了繩子,就要上前去把寶音捆了,卻被陳德興攔住:“這個我親自捆!”然後又一指李翠仙,“那個不用捆綁,其他人都捆起來。”
說完他就接過一根粗糙的麻繩繞到寶音背後,又一把揪着她的頭髮往上一拎:“站起來!”寶音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那麼粗暴,稍稍掙扎了一下,不過還是乖乖站了起來,還主動把自己的雙臂扭到了背後,好方便陳德興捆綁……
陳德興今世的記憶裡面有怎麼捆人的內容,不過卻沒有這麼練過,當下就粗手粗腳的用繩子在寶音的雙峰上下繞了幾圈,然後又在她的臂膀上繞了下,最後緊緊紮了起來。整個過程中,寶音公主只是輕輕哼了幾下,沒有在掙扎。
“蒙哥汗怎麼樣了?”捆完以後,陳德興就開始審訊起來。
“大汗駕崩了,在南沱場駕崩的!”寶音語調輕柔地回答道,語氣之中沒有絲毫恨意。
“蒙哥的十萬大軍呢?就剩下這點了?”
寶音的聲音愈發輕柔,“大汗的軍馬在南沱場兵敗後還有七萬多人,其中幾千個新附軍被屠盡,餘下的在行軍途中病死失散了一萬多人,這裡還有一萬多人。還有約三四萬跟着末哥大王往西去了,他們帶走了所有的戰馬和羊皮筏子,準備在上游狹窄處渡河……”
陳德興倒抽一口涼氣,按着寶音臂膀的手指猛地一勾,狠狠掐了她一下。寶音只是輕聲呻吟了一下,轉過頭腦袋,眼波一轉,嫣然笑道:“尊敬的大將軍,如果末哥大王的四萬大軍在此,今天晚上被俘的就是你了,不過命運卻青睞於你。所以我只能任憑你發落,我對此並無怨言。如果你不想殺掉我,我倒是可以出些代價贖回自己。我的父親留給我一個部落和一大羣牛羊駿馬做嫁妝,我可以出一萬匹駿馬的贖金,在駿馬送來前,你應該視我爲賓客……”
陳德興苦笑着搖搖頭,這個蒙古公主還真是沒腦子,蒙古帝國一向嚴禁戰馬流入大宋,怎麼可能爲了一個窩闊臺系的庶出公主拿出一萬匹駿馬?
寶音見陳德興不說話,以爲對方嫌少,心裡面卻喜滋滋的——嫌少說明自己值錢啊!
“那就再加一萬匹馬,我就這麼多了。”寶音公主抿了抿嘴,又道,“不過這些駿馬和屬於我的部落都在我堂兄海都那裡,離開中原有上萬裡,可能需要一些時日。”
“海都?”陳德興的眉毛一豎,他知道這個人!他在後世看過《馬克波蘭遊記》,裡面有關於海都和海都之女忽禿倫的故事。這個海都好像是忽必烈的對頭!
“你和海都很熟?”
“沒有見過面,”寶音公主搖搖頭,“不過我們都是窩闊臺大汗的後人,在大蒙古算是一系,理應互相照顧……我父親去世之前,就委託海都哥哥照顧我。結果我的母親被蒙哥汗奪走,我也就一直跟着蒙哥大汗了。”
陳德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和寶音公主說話,而是將她交給了朱四九,並且吩咐他將寶音交給楊婆兒單獨看管。又沉着聲給周圍的霹靂水軍將士下了封口令——不許泄露捕獲寶音公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