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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國鄧的大人物們在飯桌上高談闊論的時候,陳德興父子也坐在了餐桌之前——幾張長條形的桌子放在了一間寬敞的廳堂裡面,桌上已經擺放好了飯食。
大宋的餐飲在陳德興的記憶中彷彿都是不錯的,花樣繁多,品種豐富。豪門夜宴往往能持續通宵,就是尋常在家宅中吃飯,也都有酒有肉,便是在軍營中,他也沒斷過葷腥。
而今天……卻是要吃素了!
聽濤書院供應的午餐非常清淡,菜品就是三種:青菜、豆腐、蘿蔔乾。飯食更簡單,就是稀飯,不過卻是管飽的。
飯堂一側靠海,門窗全部打開,海上的涼風吹來,還伴隨着陣陣波濤。坐在廳內便能遙望東海的萬頃碧波,聽着海濤翻滾的聲音。倒是真有些意境,只是這青菜、豆腐、蘿蔔乾和稀飯有點煞風景……
不過一屋子的書生士子,卻都吃得津津有味。陳德興走了一個上午,肚子早就餓了,當下也就不講究什麼,端起稀飯就着蘿蔔乾狼吞虎嚥吃了起來,轉眼的功夫便填了個囫圇飽。
然後也不去添稀飯,而是目光四下亂轉,打量起正在吃飯的讀書人了。讀書人吃飯講究“食不言”,也就是沒有人說話。所以他老爹陳淮清也不發一言,只是慢條斯理吃着稀飯蘿蔔乾——老陳的生活習慣和陳德興不一樣,講究的很。吃飯都是細嚼慢嚥的,哪怕只有稀飯蘿蔔乾。而小陳從小就被當成軍人養,吃飯必須狼吞虎嚥!吃得慢了就得捱餓……
陳德興又把目光轉到了白展基身上。這位跑堂的端端正正地坐着,捧着碗稀飯很珍惜地在吃……這可是聽濤書院的稀飯啊!他從小到大的理想就是進來吃這碗稀飯,可惜總也實現不了,今天算是能稍稍圓夢了。
然後陳德興就開始打量起在聽濤書院中讀書的士子了——他重生幾年,不是沒有接觸過士子,但那都是高高在上的高級士子,哪怕就是一度在臨安御街擺攤的屈胖子,也是中過舉人的。
而中舉,對絕大部分讀書人而言。已經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在陳德興看來,南宋的科舉,或者說是中國自古以來的科舉,最大的問題就是所學不實用而且太浪費時間!或者說……皇帝老子就是要用這種沒有什麼大用的道德文章來耗費一代又一代國家精英的年華,讓他們鑽研文章字句,大部分人皓首窮經,一無所獲。一小撮人走了狗屎運考了個官,不過因爲沒有什麼實用的本領,也就很難做成什麼事兒了。
所以宋朝科舉出仕的官兒們的主要工作是“監督”和制定政務路線。其中監督是監督吏員和武官。而協助皇帝制定政務路線則是宰執們的工作。
實際上,宋朝的文官類似於後世西方的政務任命官,就是由選票決定的那些人。而後世試考考出來的事務官,在宋朝大約就是胥吏。
而在陳德興打造的政治體系之中。政務官肯定要由士爵貴族和士紳擔任。或者由陳德興任命,或者由議會選舉。總之,不能用考試來決定!
當然。並不是說屌絲們沒有機會成爲政務官,而是屌絲們必須有200貫銅買個士紳。或是因爲在事務官任上表現傑出而得到免費贈送的士紳,或者立點什麼功勞當個士爵。另外。搞出什麼發明創造的也能封個爵。這樣纔有資格成爲議員和政務官……階級固化什麼的,的確是有一些的!
而在政務任命官被士爵和士紳拿走以後,那麼事務官當然就要由考試產生了。事實上,春秋戰國時代的“士”主要也是當事務官的——替主公辦事兒的。當時各國都是有貴族的,什麼公子、公孫、大夫的一大堆,怎麼可能讓“士”來做大官呢?這種好事很難遇上的。
所以春秋戰國的“士”都是從做事開始的,事情做得好了,纔有機會做高官。當然也有一些“士”的運氣特別好,忽悠住了君王,得到破格任用,直接做大官的。
不過陳德興現在要建立的是制度,而不是特例。所以在他將要建立的官僚體制中,事務官將要由考試選拔——這下得罪儒生的地方又來了,事務官考試考什麼呢?
考程朱理學?收個稅,抓個賊,修個房子什麼的,用得着理學嗎?去和商人、農民講理學,還是用理學說服強盜自首投案?這是不行的!所以宋朝的胥吏大多不是儒生在當。
而目前北明事務官的考試內容,主要是算學、律學、工學和武藝。武藝包括弓箭、擊劍和騎馬——這可不是在爲難儒生,而是實際工作需要。因爲眼下無論南北,太平的地方不多,當事務官的人要是沒有一點傍身的武藝,連城都出不去,還怎麼做事兒?
所以,現在正被陳德興觀察的士子們,大多都是些可憐人。不僅沒有中進士的機會,連當個小小的事務官都不成。一生所學,註定沒有用武之地——其實這種儒家書院裡面教的主要是應付科舉的東西,沒有了科舉也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現在正在聽濤書院飯堂裡面吃飯的書生,並不都是青年,其中年紀小的只有十一二歲,臉上的稚氣未脫,不過依舊認真而沉默的在吃飯,顯得極爲規矩有修養。年紀老的看上去比陳淮清都年長,不知道是不是書院裡面的先生。
白展基和陳家父子說過,昌國鄧家的書生一般會考到50歲,之後宗族就不會再提供資助讓他們去科舉了。雖然昌國鄧家是豪門,但是家裡的人口也多,又大多不做什麼事情。所以族中的財用並不寬裕,可以提高給子弟的資助是有限的。
順便一提,昌國鄧是所謂的“義門”,就是聚族而居,不曾分家!舟山島上七成的土地其實是宗族公產,而非一家一戶的私產——當然,宗族之下的一家一戶也是有私產的,不過多少就不一定了。
這樣的“義門”在唐宋時代非常多,譬如李庭芝的宗族就號稱“隨州義門李”,據說是十二世同堂,兩千口聚族。
而陳德興自己則是赫赫有名的“江州義門陳”的後裔。在宋太宗年間,江州義門陳就是“聚族三千口天下第一,同居五百年世上無雙”的強宗大族。後來因爲文彥博和包拯的建議,將義門陳氏分成291份。
安豐陳家就是其中一支的後裔,不過因爲早年的壽春之戰,家門凋零,剩下的子弟並不太多,產業也失去多半,現在大都被陳淮清遷到了揚州安置。其中有不少人還出仕到了北地招討司或總貿易司。
而此時的江南,類似的“義門”是非常多的。可以說大部分強宗大族,都是“義門”。或者說,只有“義門模式”才能培養出強宗大族——不分家保證了宗族中的每一個子弟都能接受到最好的儒家教育並且去參加科舉,而讀書進學的子弟衆多,又反過來保證宗族代代出進士,有了進士就能保證整個宗族在政治上、經濟上擁有特權。可以壟斷大量土地和人口。這便是宗族可以長久保持昌盛的原因。
而江南的數百上千家“義門”,現在就是橫在陳德興面前的最大障礙。因爲陳德興的到來會打破這些“義門”賴以維持的基礎——科舉制度!
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個將要取代江南義門的階級——封建士爵階級!
……
西湖,葛嶺。
“砰”的一聲,一隻白玉碗砸得粉碎,清脆的響聲打破了閣內的寧靜,玉屑在青石板上四處飛濺。
頭戴東坡巾的賈似道面露怒容,旁邊的幾名官員束手不語,全都噤若寒蟬。
廖瑩中吸了口氣,低聲勸道:“平章公息怒,陳德興兵勢強盛,浙江沿海水軍暫避其鋒芒也在情理之中。”
“舟山島位於浙江近海,戶口10萬且有良港,一旦爲賊所有,便是直搗臨安的跳板!”賈似道厲聲道,“應龍!”
翁應龍躬身道:“在。”
“命御史臺派員去鎖拿昌國知縣!”
翁應龍道:“是。”
廖瑩中微微搖頭,望着座中獨掌朝綱的大宋平章軍國事,良久說道:“昌國知縣無兵無將,實在是無計可施……”
賈似道餘怒未消,只哼了一聲。一名家僕進來。“老爺,江大參、馬大參和蒲樞密求見。”
賈似道收起怒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待老夫親自去迎。”
理宗皇帝委任的顧命六大臣中的吳潛這段時間臥病在牀,已經不能視事,陳淮清離開臨安後就沒有再回來,連家眷都已經離去,顯然是不會再回來了,除非是和陳德興的大軍一起。
所以六大臣現在只剩下了賈似道、江萬里、馬光祖和蒲擇之等四人。現在全都聚集到了西湖葛嶺,自然是要和賈似道商量國家大事,而且還是一件干係大宋興亡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