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升明月,回首有十年,銀光搖清波,明月連海天。
安晨輕踏在紫雲劍身上,海風繞他指尖流過,涼如水……
他輕嘆一口氣,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多愁善感?現在的他不畏嚴寒酷熱又怎感受得出風清涼?
連冷暖的感覺都快失去,那以後又如何感受着世間最平凡的人心呢?
算了。他撤回了紫雲上的仙力。紫雲當即便落入海中。
“起!”不一會兒,紫雲又浮了上來,這一次它的劍身要寬上許多。安晨隨即在劍身上躺了下來,他用手撫着頭直視着漆黑的夜空。
“唉,可惜了,以往的星空爲何不見?”他感嘆着便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罈豐年酒。
“咦,躺着怎麼用罈子喝酒?”可他又不想直起身子。
沒過一會兒他苦澀一笑道:“我真笨。”他將酒罈往海中一拋隨後取下腰間的酒袋。
“這樣纔夠舒服。”他欠了欠身子讓自己躺的更舒服。
但就在這時,紫雲劍身下彷彿閃耀着一團白光,安晨詫異翻身望去,“咦——有趣有趣!”
只見豐年酒灑的水面,一羣身披白光的魚爭先恐後地品嚐着美酒。
魚也會喝酒?
人都會喝酒,魚爲何不能喝?正好比人可修仙,石頭爲何不能修仙?魚不僅僅是供人吃食的生物,它們若有志終有一天也可化爲神龍。
“叮鈴鈴。”一陣風玲聲徐徐傳入他的耳朵,他側過頭往海平面方向望去。
不遠處一條打漁船正在緩緩朝他駛來。
“爺爺!快看,那是瓜瓜魚。”一個稚嫩的小女娃興奮地叫道。
“什麼瓜瓜魚,快走,快走!”打魚人連忙轉舵。
“爺爺,那就是瓜瓜魚,要是養得好以後咱們晚上就不用燒油燈了。”小女孩祈求道。
“不行!那地方住着龍王爺呢,咱沒經過他同意就捕魚又會受到懲罰的!”打魚人說着便驅使着船掉頭。
又會受到懲罰?安晨這才仔細地打量起漁船上的打魚人。那是個皮膚黝黑的老者,如果沒記錯他應該是十年前被敖修化龍時嚇暈的老者。
安晨淡笑一聲,想不到十年竟又重遇——故人?老者算得上故人麼?
“又是個清苦的人家……”那爲何不幫他們一把呢?想着他一個
翻身沒入海中。
“唔,救命!咕嚕……救命……”
“爺爺,你快聽!有人在喊救命。”小女孩驚叫道。
“不可能!這大半夜的怎可能有人出現在滄海之上?”
“唔……救命!”安晨又提高了音量。
“爺爺是真的有人再叫救命,我們快過去看看吧!”小女孩扯着老者的衣服哀求道。
這一次老者聽得一清二楚,他想也未想便將船頭又調了回來。
安晨見此舉動會心一笑,僅憑老者和小女孩有如此善心他們就不能再貧苦下去。
沒過一會兒,船越駛越近,藉着月光,安晨落水的場景一清二楚,“救命……爺爺救救我……”
老者當即便褪去衣物縱身躍下漁船,沒過片刻他就已經牢牢抓住安晨道:“小夥子,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安晨也不客氣,他雙眼一翻便假裝昏死過去。
沒過一會兒老者便將他拖上甲板,“小蝶,快去將我的大衣拿來,莫讓他感染風寒了。”
小蝶點頭,連忙將老者的禦寒大衣取出並給安晨蓋上。“爺爺,這個大哥哥還活着嗎?”
老者一探安晨鼻息微弱不禁皺起眉頭道:“他吃的水太多了,現在快要沒氣兒了,我要給他渡點氣。”
渡氣?凡人的渡氣他在劍域中親眼見過,那豈不是要行……不可呀!
“咳咳——”安晨嚇得將口中包裹的那幾口海水全都吐了出來,這幾百年來他可從未與誰嘴對嘴,就算要對也應當是女子纔是。
“爺爺你看,大哥哥醒了!”
安晨緩緩地站了起來,他裝作驚訝道:“這裡……是哪兒啊?”
“海風大,先進屋說。”老者說着便將安晨扶進了船屋中。
船屋很簡陋,裡面只有兩張牀與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看來這爺孫倆常年都在這漁船上紮根。
“小蝶,快去煮碗薑湯來。海中寒氣大。”老者說着便從簡陋的衣櫥中取下一見滿是補吧的衣服遞給安晨“希望你不要嫌棄。”
安晨感激一笑也不客氣,他接過衣服便立馬穿上,蛛絲衣就連水火不侵,更別提什麼海中的寒氣了。
“你怎的突然在滄海之上溺水了呢?”老者突問道。
安晨早就已經想好緣由,只聽他道:“我先前隨一家商船遠洋,就在前兩天突遇狂風驟雨,整艘商船沒入海底,我有幸抓住一
塊木板才得以倖存。”
“那好生生的又怎會墜入海中呢?”老者又問道。
“不瞞爺爺說,我已經在海上漂流了兩天,就在剛剛實在是禁不住飢餓,所以便墜入了海中。”
“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老者嘆息一口,他轉身揭開桌子上的盤子,裡面還有半條吃剩下地魚。他將筷子遞給安晨並道:“吃吧,在海上只有吃魚,希望你別嫌棄。”
安晨自然是不會嫌棄,他接過筷子便狼吞虎嚥地吃起來。魚肉入口,的確不夠肥美,光是這鹽味就太淡太淡。
唉,一老一小,以船爲伴,就連鹽也不捨得多放一些……
“爺爺經常出海捕魚?”
“小蝶這女娃命苦,小小年紀便得了難治的病,我只有多出去打些魚才能換到買藥錢。”老者的眼神中滿是無奈,他這輩子都過着苦難的生活。
安晨微微一愣,老者的眼神讓他想起在南韻的童大叔,他們都過着貧苦的生活,他們都掙扎在社會的最底層。如果沒有機遇,他們一輩子都將困苦下去……
“娃娃,你的家人哩?”老者又問道。
“我已有十幾年沒見過父母了……”他說的是實話。
老者沉默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道:“不然你留下吧,我已經老了,再過幾年就打不了魚了,你若願意留下我就將我畢生的經驗傳授給你。”
安晨自然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他感激地看着老者連忙點頭道:“多謝爺爺收留……”
“哈哈!”老者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只聽他又道:“想不到我李老頭到老還能收個徒弟!”
……
通過這一夜的瞭解,安晨知曉老者名叫李三江,他在滄海一帶打了幾十年的魚。小蝶並不是他的親生孫女,而是五年前他在海上所撿。就如他所說,小蝶體弱多病,爲了給其看病他賣掉了自己的房子。他終年如一日的打魚賣錢,爲的僅是個無血緣關係的小女孩。他無疑是個偉大的人!
漸漸地夜深了,小蝶與李三江皆已熟睡。
安晨輕輕地走出船屋,他來到船頭。漁船隨着微波輕搖輕晃,此時唯一能聽到的怕只有船鈴隨風擺動的聲音……
他看着身上那滿是補丁的舊衣裳不由無奈一笑。倘若他不是劍仙轉世,倘若他並未生在安家,倘若他只是個貧苦的凡人,那故事又該如何繼續?
這兩百年,他要好好地做一個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