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嗎?把自己的身體當做一張弓,弓弦拉的越開,射出的箭,威力當然也會越強。
很巧妙的想法,憑藉身體自身天賦,反彈對方勁力,加強武功招式的威力!沒想到竟是被自己的力量擊退。”君莫問淡淡說道,將蘭宮媛那霸烈一劍的本質敘敘解釋清楚。
“不過友情提醒你一句,弓弦若是繃得太緊可是很容易斷掉的。”
蘭宮媛本來失血後就蒼白的臉色又是一白。此時她深刻意識到眼前對手的恐怖,不只他近乎劍聖的實力,還有那雙似乎可以看透世間一切的淡然的眼眸。
“本人君莫問,一個劍客。可要記清楚了,不然到時候曹秋道不知誰殺了他的徒弟,那可有些麻煩了!”君莫問一臉滿不在乎的說道。
轟!令北風失色的凜然氣勢從黑衣刺客和柔骨美女身上爆發出來,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合力向君莫問攻去。
先秦武者的武道信念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君莫問心中讚歎,舉劍迎上。越是壓迫,反而激起更強大的反抗,寧死不屈,凌然的武道光輝令北風失色不少。
可是面對君莫問輕飄飄似漫不經心般的隨手亂揮,一男一女仍是有些招架不住,人數對武功的限制在這低武世界仍然存在,可僅僅一個劍宗和一個劍師,還沒有到量變至質變的程度。
不過君莫問的狀態亦非完好。
宗師級高手的先天罡氣是以真氣爲基,將本身的武道印記融入其中,在精神心念的凝聚磨礪下昇華而成,本質上反映本人武學理念和心靈境界。
邊東山的劍罡凌厲剛猛,卻又曲折如意,如同叢林巨蟒一般,以霸道的壓迫力絞殺敵人,勁力雄渾無匹。蘭宮媛未至劍宗之境,靠着身軀柔韌的先天優勢,出劍角度大異於常人,明明無法發出太大勁氣招式動作,力道卻追上了高她一個境界的邊東山。兩人一剛一柔,陰陽相配,變化莫測,一時竟可和君莫問抗衡。
而君莫問的劍意只有一個意念——斬斷。劍罡超乎想象的無匹鋒芒,已至化境,連將北風的凜冽鋒銳都化入劍罡之中。每一劍都可以捅破邊東山厚實的大劍劍罡,留下一個個傷痕。
武功對戰之時,可不僅僅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就可以的,還要估算對手的招數勁力,否則發錯勁力,巨大的力量擊到空處,反而讓自身受傷。
君莫問的劍勢溶於風中,氣息隱蔽,劍氣力道轉換不停,就使邊東山和蘭宮媛很是難受,這就是武功強者對弱者的壓制,不僅在力量強度上的,還有對力量的掌控的精妙把握。
“嗯。”君莫問的劍勢忽然微不可察的一頓。以一敵二,終究對他產生了影響。
君莫問右肩的傷勢雖然痊癒,可幾乎斷臂的創傷並不是那麼容易完全康復的,長時間的對抗中,疲勞度飛快增加。本來期待對手先倒下的君莫問,反而自己首先出現了支持不住的現象。
一次擊退兩人的攻勢後,正好到達了某個臨界點,肌肉的痠麻感使他的劍勢不由得微微停了以剎那。這立刻會在真氣運行手臂,恢復疲勞下彌補好的細微破綻,卻被人抓住了。
邊東山的剛柔並濟的劍罡頓時異變,陰柔詭秘之極的罡勁如毒蛇出洞,咬向君莫問。
這道劍罡詭秘陰狠,協助邊東山的蘭宮媛境界眼力不足,沒有發覺到破綻,仍是繼續先前的攻擊方式,卻正好被其餘波掃中,立馬翻飛出戰局之外。
“本以爲是強橫霸烈的巨蟒,沒想到卻變成了陰險偷襲的毒蛇!可佩,又可嘆。”
佩服的是剛猛盤旋的巨蟒,其實是爲毒牙撲出蓄勢準備,蛇盤旋而起伏,劍罡由浩大轉爲陰詭而毫無瑕疵,如從卷伸直一般,流暢順利;可嘆的是設伏良久只爲最後一擊,如此高的天賦境界卻舍天地大道不習,反專研技擊之術,捨本逐末至此,未免白瞎了這麼好的天賦!
君莫問的劍道修爲早已到了心隨意轉,劍隨心動的境界,只要沒有違背肉體本身的動作限制,如鼻子碰不得胳膊肘什麼的……他的劍勢能夠一直連轉不休,無有勢盡之憂。
此時君莫問停頓了剎那的劍勢,完全沒有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力滯現象,由靜而動,不需蓄力,直接就是巔峰一劍。
這一劍徑直斬斷邊東山早已千瘡百孔的厚劍,如切下陰險襲來的毒蛇之首,所有的攻勢一時化爲無形。
此世武道以心意氣勢爲基,講究無跡可尋纔是上乘。之前邊東山盤旋之勢,心念巍峨不動,君莫問狀態未復,不能以強橫劍意威壓,只好劍勢壓迫,一時竟不能解決對手。
如今邊東山發出決死一擊,從無意而爲變成有跡可循,未出鞘的劍纔是最強的劍,一旦出鞘,那就是無敵之劍露出破綻的時刻。
邊東山的絕殺一劍出鞘,瞬息間就如君莫問空靈的劍意捕捉到那一絲空隙,一劍而敗!
君莫問的劍斬斷阻礙的厚實大劍,直至邊東山左胸處,頓了一下,似乎正好歷盡。可還不等他鬆一口氣,劍尖微微顫動,竟將邊東山的護體罡氣如水紋一般,撕裂出一點縫隙,沒入其心臟。
“你不是劍宗,是……”倒下的邊東山說道,到這後半句似是喘息又似爲尊者諱,沒有說出最後那兩字。
“正是!”君莫問從邊東山身上抽出劍,一道血劍飈射向旁邊的君莫問
“這樣說來,師傅會爲我報仇了。”邊東山安息道。若僅是一個劍宗殺了自己的徒弟,曹秋道還真不屑於出手,只會怪徒弟無用,死不足惜。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到了生命最後時刻,還想要得到自己師尊的認可!”君莫問看了眼死去的邊東山,“如曹秋道那般無情之人,居然能令徒弟臨死時仍記掛不已。”
“什麼時候我也收個徒弟試試!”君莫問默默想着,目光看向另一邊苟延殘喘的蘭宮媛。
“你也殺了我吧,或者你是想做另一些事情……”蘭宮媛注意到君莫問打量的目光,淡淡的說道。
“我還沒有殺過女人呢,現在也沒有拿你做第一次的打算!”君莫問淡淡的語氣中夾雜些許的溫柔。
這是他對女性寬恕的溫柔,既含有男子對女子的大男子主義,卻更是強者對弱者的憐憫。君不見古往今來,破碎虛空級數的仙道人物,有記載的裡面沒有一個女子存在。
這就是他對女性憐憫的原因,以高推低,這個武道體系世界中,別看一些以女子爲首的幫派實力超羣,她們終究是弱勢羣體。很需要憐惜的。
“君莫問,這裡怎麼了?”
武道宗師的戰鬥,武道意志凝聚昇華的罡氣對決,令天地風雲爲之變色,動靜自然是很大的。沒有在原地找到君莫問的善柔,聞聲尋來,目睹到了眼前的景象。
蕭殺秋風之中,滿地皆是血色,只有君莫問傲然挺立,如永不倒塌的擎天玉柱,氣度凜然。
“邊東山!”來到君莫問身邊,善柔看到地上已死的黑衣刺客,驚呼出聲。
“哦!善柔認識邊東山嗎?你們都是刺客,難道有什麼往來?”君莫問故意麪露爲難之色,心中明知故問。
“不,我和他並不認識,只是知道而已。”知道是自己的師兄。
善柔此時的臉色異常難看,“只不過他是曹秋道的首徒,也是曹秋道弟子最出類拔萃的一個,不到三十歲一窺劍宗之境,已算是當世聞名的刺客和劍手,沒想到死在了你的手裡。若是被人知道是你殺的他,那就危險了。”
深知曹秋道的可怕,善柔不認爲消息走漏後,君莫問可以從稷下劍聖的劍下逃生。所以她……
善柔手中猛然拔劍刺向坐倒在地的蘭宮媛。蘭宮媛被邊東山倚爲底牌的詭異罡氣所傷,
連劍宗不慎亦要飲恨的陰狠罡氣,根本不是劍師境界的蘭宮媛可以抵禦的,此時的柔骨美女真心毫無抵達之力。
斬草除根這種事,對於正好是沒有被除根的善柔來說,並非是一件幸事,但她卻經常不得不做這種不幸之事。
鏘!
閉目待死的蘭宮媛睜開美目,疑惑地看向爲自己當的君莫問和要殺自己的女扮男裝的刺客。
“怎麼?對這個豔聞七國三大名姬之一,你也有興趣?”善柔目光冷冷的說道。
“唉!亂世之中,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無論劍士,才女,還是歌姬,無不顛沛流離,被那些七國貴族、強者們視爲玩物,甚至有時不得不捨棄尊嚴,她們爲的是什麼?爲的不就是在這亂世生存下去。螻蟻尚且偷生,你們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君莫問故作慨然道。
實際他心中對自己的話很不以爲然,只是一時心有憐憫,儘儘人事。若善柔執意再出手,君莫問必會舍蘭宮媛而取善柔,這是一個很正常的選擇,也是朋友,一個先前還是敵人人生中如此容易抉擇的事情可是很少的。
至於兩個多選,腳踏兩隻船,不怕翻了嗎?
可善柔卻真的被君莫問的話語所動,竟然收了劍,口中喃喃道:“螻蟻尚且偷生,我不就是那隻偷生的螻蟻……”
這是君莫問沒有想到,一句被後世用爛了的句子,竟然有如此威力。他不理解很正常,經典之所以爲經典,不是它不斷被人引用,討論,致使到了爛掉的地步,一般人聽來早已沒有了驚心動魄之感。
但對於正好切合了語境的風塵之人,這句話卻是令人黯然消魂矣!
被這句話引出感傷之情的善柔,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再無殺機。連將要被殺之人的蘭宮媛亦是爲其所感,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