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捲風像聽得懂一般,毫不留情的捲了過來,瞬間將我吞沒。狂猛的風中,我就像身處洗衣機的甩幹桶一般,只覺得自己的五臟都快被甩幹了。兩眼昏花,四肢被攪動撕裂得難以忍受。不停的有石沙砸到身上,在風力巨大的撕扯中,這些都顯得微不足道。一切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我什麼都抓不住,只有手中抱的狐狸還睡得安穩。
我咬着牙,看得哭笑不得。這種情況下也能睡着,未免太信任我了吧?它就不怕我一個手滑,就把它給丟出去了?
無暇想太多,腦袋也開始一陣發暈,眼冒金星。突然,一陣溫暖的的感覺從腹部傳向四肢,我頓時舒適得如同身處溫泉之中。這種溫暖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體驗到了,我不禁心頭大喜,想要開口問話,剛一開口就喝了滿嘴的風沙,連忙閉上了嘴。在心裡連聲問道:“小木!是你嗎!小木?!”
沒有一絲迴應。
難道不是他?我心下黯然,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在這種舒適的感覺中,昏睡過去。
呼!呼!呼!
一陣大風在耳邊颳起,將我從昏睡中吵醒過來。我剛一睜眼,一雙加大號的翅膀就在我眼前不斷的揮舞着,似乎想要證明它的勇武。
我坐起來,眼前除了四面雪白的冰牆之外,還有一隻一人高的烏鴉。
我打量着面前的烏鴉精,嘿嘿一笑,“嘿,哥們兒,你不會是來問我爲什麼負了殊鏡的吧?”
烏鴉精努力將一雙黃豆眼撐起來,似乎想要營造出鷹眼的感覺,卻是東施效顰了。它搖搖頭,一雙翅膀揮得更帶勁兒了。
還好,不是又一個何塵。
我壓了壓被風吹得亂飛的衣角,又問:“那我沒有做過什麼對不住你的事吧?”
烏鴉精還是搖搖頭。
還好,不是人魚精那樣來找我算賬的。
我鬆了一口氣,不是來找我尋仇的就好,別的什麼都好商量嘛。“那你抓我來幹嘛?”
烏鴉精歪歪脖子,又揮舞了幾下翅膀,還是未發一語。
我怔了怔,有點遲疑道:“你抓我來……不會是想讓我看你的翅膀吧?”老是揮舞翅膀,你以爲你是揮着翅膀的女孩啊,我去。
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沒想到烏鴉精居然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同時又揮舞了幾把翅膀,
我:“……”
我倒!
“嘿嘿,鴉兄,你會說話吧?”老是點頭搖頭的,什麼都要我先猜,累都累死了。
烏鴉精眼珠子轉了轉,點點頭。
我:“!”
你妹!會說話你說不行啊?光點頭老子看得都頭大了!
“呃……鴉兄,翅膀我已經看過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烏鴉精機械的搖搖頭,翅膀一扇,很是招搖的飛走了。我冷汗一顆顆,它到底是要幹嘛?若說要我看它的翅膀,可是我看也看過了,怎麼還不放我走?
我站起身來,仔細一看,發現自己似乎是被關在一個牢籠一般的地方,四面都是滑不溜湫的冰牆,只有頂上是無蓋的。看這造型,我應該是在烏鴉精的巢穴之中了。最開始見面時,它不是還襲擊我來着,怎麼一下子變得溫和了?只是它到底要幹嘛,把我丟在這兒自己跑了是個毛意思?
我在冰牆上四處敲打、摸索,除了摸得滿手冰冷,什麼都沒有摸到,更別說出口了。這壓根就是個死牢一般的地方。除非我會飛,否則休想出去。
想到飛我就想到了鈴鈴,我不會飛,可是它會啊!想着這又一陣頹然,秦語那女人跑得那麼快,現在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上哪兒找鈴鈴去。
打探一番沒有絲毫收穫,一轉身發現那隻狐狸還在地上躺着呢。想來應該是被龍捲風一起捲進來的,畢竟我始終沒有放開它,它會在這兒也正常。
我蹲下身,將它抱起來放在懷裡,喃喃自語,“狐狸啊狐狸,還是你比較溫暖,冷死我了快。”難道那烏鴉精就是想要冷死我?
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撫摸着狐狸的背。它的皮毛摸起來光滑細緻,又白得沒有一點雜色,看起來賞心悅目,“不知道做條圍巾怎麼樣?嗯……還可以做個披風。”
“你敢!”
狐狸的說話聲又響起在我耳邊了,聲音威懾力極強。
我晃神了幾秒鐘,纔回過神來道:“總要物盡其用嘛!不能浪費資源吶,要學會廢物利用的。”
“你敢說老孃是廢物?”狐狸的身體安穩的呆在我懷中沒有一絲反應,聲音卻沒停,道:“你小子是無聊透頂了,特地來尋老孃的黴頭麼!?”
我嘿嘿一笑,手卻伸向了狐狸真身的咽喉,將它鎖在手中,道:“那倒不是,只不過是有個事,想要你幫幫忙而已。”
都說狐狸是最通人性的,它既然已經成精了,那麼化成人形也應該不是問題吧。但是就連剛纔那場龍捲風襲來的時候,它都仍然睡得八風不動的,這定力是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要論妖力,它和烏鴉精誰更勝一籌?不管了,身邊唯一一個有點希望的就是它了,暫且把它當警犬用用。
“你在這兒活了不少年了吧,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雪山靈果?”
狐狸雙目還是緊閉,根本不拿我捏着它咽喉的手當回事,“你想要靈果找那烏鴉去,來威脅老孃幹嘛?”
這狐狸是真的篤定我不會拿它怎樣還是有什麼後招,居然連眼睛都不睜一下,我去、太瞧不起人了吧。
“嘿嘿,我這不是被關着出不去嘛,既然你知道,就給我指條明路唄。”
“你都是這麼求人的?”狐狸聲音中很是不滿。
看來它也不是沒有反應嘛,也是,換誰被人掐着脖子,都會不滿,不過我卻不敢放手。好歹它也是隻妖,雖然不知道修爲如何,但是怎麼也比我這凡人來得強悍吧。要是我這一鬆,它撲起來咬我,我找誰要醫藥費去。之前我之所以大膽的抱着它,全仗着身邊還有個秦語,我對她來說應該是有用的,所以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可是之前一場狂風,她丫的不知道逃到哪兒去了,我又被烏鴉精給捉住了,當然要另找靠山。
“失敬失敬,”我道,“不過我還要失敬一會兒了,在找到靈果之前,我恐怕都要一直這麼失敬了。”
“好小子,威脅老孃!”狐狸冷哼。
“不要老孃老孃的叫嘛,多難聽啊,搞得跟我媽似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芳齡幾何呢,不過想來也該是貌美如花的咯。”馬屁還是要拍拍的,雖說說不定會拍到馬蹄上,但總該試試吧。不過我說如花的時候,心裡面想的是那個滿臉鬍子挖着鼻孔的“如花”。
“這裡冷,你現在乖乖的抱好老孃,等老孃睡夠了,自然會帶你去。”狐狸說着,身體還往我懷裡縮了縮,似乎打算睡個天荒地老。
我去、等你丫的睡好,這冰窩都化成水了吧?
算了算了,不指望它了,就當它是個會說話的寵物得了。
我一手抱着狐狸,一手在乾坤袋裡翻找着。想要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幫我從這兒出去,若是有個飛行符什麼的,那就是燒高香了。
結果證明,我還是沒有燒香。
我擡頭看看頭頂,雲層離地面很近,有種伸手可及的錯覺。灰白灰白的,壓在天空上,似乎在醞釀着下一次的風暴。
我摸了摸手臂,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我現在還是穿的秦語給的衣服。雖說不像我自己的那樣是一套夏裝,但也只是一件薄薄的長袖而已,可是我居然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明明上山之前我還冷得發抖的,怎麼到了這兒反而不冷了?難道是它這冰窩保溫效果好?就和那些個愛斯基摩人造的冰房一個原理?
也不對啊,這狐狸不是還說它冷麼?!這麼厚的毛都還冷,那顯然不是這冰窩的問題。我去、難不成是我失去對溫度的判斷能力了?
我不信邪的摸摸冰牆,一陣刺骨的冰寒從指尖傳到心尖,我連忙縮回手,卻更疑惑了。我的感覺也沒出問題啊,那是什麼地方出了變異?
呼哧!
黑壓壓的羽毛從天而降,巨大的烏鴉幾乎就要壓在我頭頂。我急急後退,一直避閃到牆角的三角區內,才停了腳。烏鴉精收起翅膀落回地面,堪比鷹爪的爪子裡抓着什麼東西,綠綠的,像個盒子。
我瞪着眼,不明白它什麼意思。
烏鴉精小心的將盒子放到腳邊,一雙眼帶着期盼的神色看着我,翅膀不斷揮舞,看得我一陣茫然。我仔細的看着,看了好半天才發現,它像是在比劃什麼動作一般,又像……像啞巴做的手語!有了這一層發現,它所有揮舞翅膀的動作,都像是一句句的話。不同的節奏是不同的含義,可惜,我一句都看不懂,只覺得心頭一陣火起。
你妹!既然會說話比什麼手勢!
烏鴉精比劃了半天,我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老子又不是鳥人,怎麼看得懂它是毛意思。丫的,溝通障礙啊我去。
比劃許久無果,烏鴉精似乎有點着急。它眼珠轉來轉去,最後轉到了那個綠色的盒子上,目光在上面停頓了三秒,似乎有點猶豫,有點不捨。
它那樣的表現到我有點好奇了,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