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景武功不低,但練的刀法大開大合,倭國的忍術正好克他。
加上從這次派來的倆人看,他們派來的人武功還不低。
他根本打不過。
只要被找到,他就只有被抓這一個下場。
胡景沉思起來,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胡景目光掃過潘筠,除了跟着潘筠外,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躲。
天下之大,他真要躲起來,連江湖上的人都難找到他,更不要說倭國人了。
他們認路嗎?
他們有人脈嗎?
胡景冷笑連連,一回神就見潘筠湊近了看他,眼睛都快貼到他臉上來了。
他嚇得後仰,差點躺平壓到傷口,“你幹嘛?”
潘筠:“你很奇怪,一個人在得意什麼?找到可以不靠我,也能對付倭寇的辦法了?”
胡景冷哼道:“我大可以躲起來,我不信倭寇能找到我。”
潘筠恨鐵不成鋼的看他,“沒錢,找個山旮旯,每天除了吃素菜,就是自己進山打一點獵物的那種躲?”
“沒有美酒,沒有朋友,甚至都沒有人跟你交流,一個人躲在山裡隱藏?”
胡景被噎住。
潘筠失望的看他,“倭寇而已,這是在大明!你在大明的土地上坦坦蕩蕩,竟然被一羣倭寇嚇得躲起來!這讓我們大明江湖的臉往哪兒擱,讓朝廷的臉往哪兒擱?!”
胡景本沒覺得難受的,但被潘筠這一點,他也覺得自己憋屈和羞辱,一股憤怒油然而起。
潘筠一拍他的手臂,怒道:“你就跟着我,我看誰敢來抓你,我讓他來一個留一個,來一雙留一對!”
胡景理智回籠,皺眉看她,“雖然三竹你說的有道理,但你會這麼好心?你不會是用我釣魚,把那些倭寇釣來吧?”
潘筠:“我釣那些倭寇對我有什麼好處?”
胡景此時腰疼,胸口疼,手臂也有點疼,連帶着腦子也疼,所以想不出來。
他盯着潘筠看,思索片刻後還是沒有一口應下,“我得想想。”
潘筠:“你想吧,反正你受傷了,短時間內動彈不得,何時想通了告訴我,想不通要走我也不攔着。”
潘筠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知道的,貧道一向尊重人。”
胡景:……
潘筠轉身撩開簾子出去,跳下車後對陶巖柏道:“你上去照顧他,我走走。”
陶巖柏:“小師叔,你去吧,我不累,還能走。”
潘筠拍了他腦袋一下,“別想多,不是讓你去休息,是讓你去照顧病人,我暫時不想看見他的臉。”
車裡的胡景扯着嗓子道:“三竹道長,我聽到了。”
潘筠:“也沒想瞞着你。”
她衝陶巖柏一擡下巴,“上去!”
陶巖柏就老實的爬了上去。
陶巖柏和胡景沒什麼可聊的,就給他看着傷口,時不時的喂他喝一口水。
車裡車外的倆人各自思索起來。
胡景是按了按自己的錢袋子,想着潘筠剛纔塞進去的那張假圖。
這張假圖要是從他手裡出去,他真的能走脫干係,把一切都推到祝子遜身上嗎?
潘筠也按了按胸口裡的真圖,琢磨起來,胡景真的只有這一張圖紙嗎?
以他的智商,用腦子應該記不住寶藏圖上的座標和航線吧?
本來是想等陳文收服了人就立刻去取寶藏的,但如果倭寇手上沒有藏寶圖,連海島的座標都不知道,那遲一些,早一些問題都不大。
他們甚至可以兵分兩路,一路在海上佈防,一路上島取寶藏……
唉,可惜交易已經談好,作爲一個有良心有道德的道士,潘筠不能違背誓言。
不然等她法器做好了,完全可以自己帶着小夥伴們飛過去把寶藏都取了。
不過,這海島看着離挺遠的,不知道以她現在的修爲能不能飛躍過去。
倆人都在思考,王璁也在思考。
他是唯一一個聽完了馬車裡全部談話的人,和潘筠一樣,他也覺得應該把胡景控制在自己手上最好。
等把寶藏取了,胡景再沒危險,對他們取寶藏也不再有威脅,到時候再分道揚鑣就是了。
王璁打定了主意,打算接下來就蠱惑胡景留下。 他們慢悠悠的往濟南走,完全不知道劉敬等人已經先一步從歷城趕到濟南,正在濟南城中四處搜尋胡景。
濟南府被戒嚴,客棧和一些私賃的客舍都被找了一遍,衙門也都問過了,沒有胡景的蹤跡。
“奇怪,胡景昨日一早離開的歷城,按說昨日午後就應該到濟南府的呀。”
王山不悅,“那麼大一個人,又沒有刻意隱瞞蹤跡,怎麼可能找不到?再給我去找!還有那個通緝的人犯,找到了嗎?”
劉敬立即道:“找到了,他叫湯鵬,這一年他都躲在城南,扮成一個力夫在碼頭上接貨,偶爾給城裡的屠夫幫忙屠宰豬和羊,因爲頭髮散亂,鬍子長了一臉,所以沒人發現他。”
他知道,王山肯定記不住這通緝犯的名字,雖然他每次彙報都會點一下對方的名字,但王山還是記不住。
王山道:“盯緊了人,胡景要拿他,一定會找到他,等他出現,立刻拿住人!”
一旁的百戶立即搶着道:“大人,我親自帶人去盯着他,絕對能把胡景抓回來。”
劉敬卻不認同,低聲建議道:“大人,胡景是專門的賞金獵人,其查辦案件一點不比刑部裡厲害的官員差,追蹤之術更是與我等不相上下,我們的人要是一直在附近盯着,他一定會發現的。”
“以胡景的謹慎,只怕不等我們發現他,他就跑沒影了。”
王山皺眉。
一旁的百戶道:“劉敬,你少危言聳聽,一個江湖草莽而已,我們可都是身經百戰的錦衣衛,還能叫他發現了?”
劉敬低頭道:“大人,胡景現在應該不在濟南府,昨日大雨,歷城出來的一段尤其嚴重,聽聞還有小段山洪,他可能在什麼地方絆住腳也不一定。”
“但歷城離濟南府不遠,蔣叔嘯被抓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濟南府來,所以胡景一定也怕拖久了湯鵬收到消息,最遲明天,他一定會動手。”
劉敬提議道:“我們不如選兩個人扮做江湖人士,明日也去捉拿湯鵬,就只追,不拿人,胡景一定會出現截胡的。”
“胡景會怕錦衣衛,卻不會怕跟他搶單子的江湖人。”
“而且有兩個人刺激着,他一定會更急切,到時候就會忽視周圍,我們叫人支援也容易些。”
百戶:“就拿一個江湖的三流高手,還需要叫支援?”
王山掀起眼眸,“你能打得過胡景?”
百戶一噎,不敢應聲,生怕王山讓他一個人上。
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事,王山一定幹得出來。
王山見他不吭聲了,就冷哼一聲,吩咐道:“聽劉敬的,此事全權交給劉敬來做。”
劉敬立即應下。
“劉敬,你現在已經升到總旗了,只要你能把藏寶圖拿到手,我們先王文一步回京彙報,我就和叔父說,提拔你爲百戶。”
劉敬立刻跪下,感激涕零的大聲應下。
王山見狀,哈哈大笑起來,揹着手走了。
百戶見狀,忍不住咬住後槽牙。
從年前到現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不到,劉敬已經從一個普通的錦衣衛升到總旗了。
且他還成爲了王山的心腹,看樣子,再讓他繼續留在王山身邊,他回去還真能升百戶,將來王山高升,他也一定會跟着高升的。
百戶恨得牙癢癢,忍不住啐了一口,搶着走在劉敬身前,扭頭和同袍冷冷地道:“有的人就是會拍馬屁,也難怪王百戶當初那麼討厭他了,一直壓着不給他升。”
一旁的錦衣衛冷汗直冒,既不想得罪劉敬,也不敢得罪百戶,只能含糊的應了一聲。
百戶卻不願意就此放過,繼續當着劉敬的面和他嘀咕,“王百戶失蹤得悄無聲息,不會是有人挾私報復吧?”
錦衣衛這下不敢應了,一臉生無可戀的加快了腳步,心裡罵罵咧咧,你他孃的要鬥,直接找劉敬啊,拉他下水算怎麼回事?
被擠在後面的劉敬卻面無異色,臉上還是帶着淺笑,袖子下的指甲卻不由的狠掐手心。
他已經很久沒想起王勇了,從跟着王山離開京城開始,他就不再後悔當初的決定。
王勇不消失,他就永遠是他的手下,他查再多的案,立再多的功,都是給王勇作嫁衣裳。
如果王勇能夠高升,帶着他一起也就算了。
偏偏王勇和王振的關係不遠不近,沒有血緣關係,只是聯宗,藉着王振的勢力走到百戶就差不多到頭了。
他只到百戶,就不允許底下的人升,尤其是劉敬這樣有能力的。
其他人都找關係,或花錢離開了,只有他,一直被王勇壓着升不走,也調不走。
王勇死了,他雖然被連累得被一擼到底又成了普通的錦衣衛,但只用三個月的時間,他就完成了從前三年走的路。
只要這次再立功,回去以後,他就可以升百戶。
而王山是王振的親侄子,他將來會做指揮同知,指揮僉事,甚至是指揮使……
只要他一直跟在他身邊,只要他一直有用,他就能夠一直向上,向上,再向上!
劉敬嘴角微翹,眼中明亮,胡景,他抓定了!
藏寶圖,他也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