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無憂無慮的, 不管別人怎麼誇獎她,她還是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絲毫也沒有被影響到。
她平時除了上課, 就是專注於巡視龍嶺和大海了。
上次龍嶺藏了逃犯,她每每想起來, 總會責怪自己疏忽,因爲她一有空閒,就放出意識, 在龍嶺裡搜尋幾個來回, 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週末的早晨, 她送圓仔到動物園裡上班,就帶着虎子和小金上山了, 沿着山路, 他們來到了凌虛子的真龍觀。
時間還早,觀裡沒有遊客,只有兩個打雜的工人在灑掃, 萌萌和他們打過招呼, 徑自跑到了觀後面的廣場上。
“睿哥哥。”她甚至都沒有拿眼去看, 就知道睿哥兒在這裡, 果然,她的身形繞過廣場上的大石頭,就看見了睿哥兒,還有他師父。
“道長好,你們在練武功嗎?”
萌萌沒有貿貿然上去打擾, 而是站在了旁邊,等到他們師徒兩個比試完,纔上去問。
凌虛子緩緩收了功,笑得很和藹地說:“萌萌吃早飯了沒?來找睿哥兒幹什麼?”
萌萌老老實實地答:“我吃過了,你們吃了嗎?我想讓睿哥哥和我去山上玩。”
睿哥兒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師父就非常熱情地替他說了:“有空有空,睿哥兒你趕快走,到山上再去找吃的去。”
萌萌一聽就知道他們還沒吃飯,正想讓他們先吃飽呢,就被凌虛子推作一團,把他們趕出了真龍觀。
凌虛子站在觀門口,望着那對少男少女的背影,自言自語說:“臭小子,動作也忒慢了點兒,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抱上徒孫呢?”
睿哥兒心情愉悅地跟着萌萌走在路上,山路很好走,他卻走得非常慢,彷彿要把每一秒鐘都延長開來,走它個地老天荒。
他們走着走着,就拐進了一條小路,來到了樹屋前面。
這棟屋子經過睿哥兒的整修,如今越發氣派了,不僅有主屋,還有次屋,分佈在旁邊的大樹上,中間用木製的樓梯連接起來,遠遠望去,就好像一片樹屋羣,非常壯觀。
睿哥兒讓萌萌去主屋裡,他自己去旁邊的屋子找吃的。
這屋子很小,只能用來儲存乾糧,睿哥兒在裡面選了些方便食品,又給萌萌拿了一袋墨魚絲,就關上門回到了主屋。
他進來的時候,萌萌正在煮水,她愛泡茶,睿哥兒就在屋裡儲存了好些礦泉水,喝不完就換。這會兒,萌萌煮的水是給他用的。
睿哥兒拿來了一個大海碗,往裡面倒了一包類似幹米的碎渣渣,再開一包野菜絲倒進去,又放了一把小蝦米,衝了熱水進去泡,等泡好了以後,就變成了一碗香噴噴的野菜海鮮粥。
萌萌打開了窗戶,讓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就坐在窗前,和睿哥兒一起吃東西,她吃墨魚絲,睿哥兒喝粥。
山間的涼風吹進來了,燦爛的陽光也照進來了,把整間樹屋裝點得猶如夢幻,多少遊客都想進去裡面瞧呢,可萌萌偏不讓,這兒是她的秘密小花園,從來不對遊客開放。
一室的靜謐,被睿哥兒忽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萌萌,你這麼早去山上做什麼?”
萌萌回頭去看,這才發現他已經吃完了粥,她微笑着說:“虎子說要帶我進山打獵,小金說要去抓銀龍蛇,所以我就來了,喊你去幫我拿東西。”
敢情他就是個拿東西的命,睿哥兒輕笑了一下,也不介意,直接站起來說:“那就走。”
他們走出樹屋,這時候已經有遊客在旁邊活動了,他們站在欄杆外,豔羨地瞅着裡面的樹屋,還沒開口問呢,睿哥兒就帶着萌萌,打開木門走出去了,不理會這些遊客。
他們避開了遊客們的視線,抄小路走上了山,虎子走在了最前面,到了這山林裡,它就彷彿回到了家中,是那樣的自在與快活。
到了遊客們看不見的地方,它終於放聲大吼起來,聲音震天響亮,嗷嗚嗷嗚地迴旋在山谷。
小金貼着萌萌的頭,低低地飛着,冷不丁被它這聲音嚇到,差點兒掉落在地上,氣得它怒瞪着虎子,急速地從它身上掠過去,刮落一絲虎毛。
虎子疼的呀,它也生氣了,嗷嗚吼着就跑出去,追逐起了小金。
可它們一個在地上跑,一個在天上飛,虎子無論蹦啊跳啊,怎麼樣也夠不着小金,漸漸地越跑越遠了。
萌萌也不去管束它們,這空寂的山谷裡,只有她和睿哥兒走路的聲音。
忽然,旁邊的樹林裡有了動靜,從其中的一棵樹上,竄下來一隻毛茸茸的黃皮猴子,正是小猴兒。
準確來說,它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小猴兒了,而是大猴兒。
過了一個冬天,它就好像吹氣球似的膨脹了許多,直立起來都有萌萌的大腿那麼高。而且它的毛髮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還隱隱帶着金色,萌萌就給它取名叫做“大聖”。
萌萌再也抱不動大聖了,只能摸着它的腦袋,也不和它說話。她覺得這隻猴子比較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沒想到她不理大聖,大聖卻吱吱叫着,指着一個地方,非要拉着萌萌去看。
“你要帶我去哪裡?”萌萌很好奇,她身後的睿哥兒也跟着來了。
他們走進了這片樹林,睿哥兒忽然心有所感,他擡頭望去,只見頭頂的樹冠上,整整齊齊地蹲着一排猴子,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隻大猴子。
這些猴子發現他來,都像受到驚嚇似的,瑟縮了好幾下,騷動地發出聲音,直到大聖衝着它們嘰嘰吱吱地亂叫,纔算把它們安撫住。
“喲,它們是你的……呃,夫人吶?”
睿哥兒眼尖地發現,其中一隻猴子的背後,還馱着一隻小小猴兒,正貓在它媽的肩膀上,衝着他們探頭探腦。
什麼時候,大聖也娶妻生子了,還一娶就是一大堆,這動作夠快的哈。
萌萌也很驚喜,大聖居然在山裡找到了族羣,這事兒她早就知道,但是它家娃兒這麼快就生下來,卻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我能看看麼?”她指着那隻小小猴兒,大聖就把它送到了萌萌懷裡。
這隻小猴子,一看就是大聖的崽兒,長得跟它一模一樣,身上的毛髮還比大聖金黃,蓬鬆鬆的,好像披了一件金衣。
它頭上長了兩撮呆毛,愣愣地翹起來,萌萌在看它,它也在看萌萌,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抓着萌萌的手指頭,就往自個兒的嘴裡送,像人類的嬰兒那樣吮吸起來。
“哎呀,它舔得我好癢。”
萌萌逗着這個小猴兒,自己也咯咯直笑,在他們身後,母猴出於慈母的心腸,很不放心地跟了上來。
他們穿過這片樹林,道路越來越不好走,被一片茂密的葡萄藤阻擋了。大聖到了這裡就停留下來,它搔着腦袋,然後指着旁邊的一段樹樁,拉着萌萌去看。
“咦,這是什麼東西?”萌萌發現那樹樁頂上,還蓋着一塊大石頭,就很好奇地要去把它搬開,被睿哥兒及時阻止了。
睿哥兒自己上去,小心翼翼地搬開了石頭,頓時一股嗆人的氣味兒,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唔,是什麼?”萌萌的眼睛都被薰得,蒙上了一層眼淚,等她適應了這股氣味兒,卻發現它已經慢慢消散了。
樹樁裡,靜靜地淌着紫紅色的液體,它澄淨而透明,就好像一塊深邃的寶石,正熠熠地倒映着天上的雲彩。
睿哥兒挑着眉毛,沾了一滴送進嘴裡,頓時笑起來說:“這是猴兒酒,大聖你會釀酒啊?”
大聖終於聽明白了這句話,它興奮地點了點頭,抓嘴撓腮的,恨不得在萌萌面前表一表功勞。
它不停地示意着萌萌去喝它那酒,萌萌也就聽它的,從水壺上擰下蓋子,小心地舀了一蓋子酒液,送到脣邊,慢慢地品嚐着。
這猴兒酒,沒有絲毫酸澀味兒,很醇很厚,帶着一股芳香的氣息。
她閉上眼睛,彷彿整個山林都撲面而來,那風裡的味道,是那樣的清冽芬芳,讓她忍不住陶醉在其間。
“哇,好好喝。”萌萌從來沒有喝過酒,只覺得這猴兒酒,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飲料之一了。
她把蓋子中的酒喝完,再想去舀,卻被睿哥兒勸住了。
“你都沒有喝過酒,萬一醉了怎麼辦?”
實際上,就這麼會兒功夫,萌萌的臉頰就暈紅了起來,雙眼迷離,彷彿眸子裡蓄滿了水,正盈盈地望着睿哥兒。
該死,這太引人犯罪了。
睿哥兒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做出點兒什麼,趕緊往旁邊走開了兩步,掩飾性地扭過頭來說:“萌萌你別喝了,乖,聽我的。”
萌萌也感覺到頭有些暈暈的,這酒的勁兒真大,她才喝這麼一點兒就受不了,趕忙放下蓋子,再不敢淘氣。
大聖看她半天不動,還以爲她不喜歡,失落地低下了頭。
萌萌趕緊撓了撓它的腦袋,安慰它說:“不是你的原因,這酒非常好喝,我裝一點兒回去,給我爸爸和我爺爺喝。”
她把水壺裡的水倒出來,咕嚕咕嚕裝了滿滿一壺,大聖才滿意了。
要不是沒有容器裝,它恨不得萌萌把樹樁裡的酒都裝回去,這可是它花了整整九個月,才釀成的猴兒酒,自己都不捨得喝,專門等着萌萌來呢。
可惜它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小金。
小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甩開了虎子,潛伏在樹上,等萌萌裝完了酒,它冷不丁就從樹上撲棱下來,湊到那樹樁邊上,探着脖子去喝那酒。
“哎呀小金,你不能喝,那是酒!”
萌萌的提醒已經太晚,小金心急地把酒喝到了肚子裡,頓時整隻鷹都不好了。
它先是嘎嘎地叫起來,然後兩個眼珠子往中間瞧,硬生生變成了鬥雞眼。
就見它兩隻爪子來回地踉蹌,像個不倒翁一樣在地上蹦躂,一會兒倒向這邊,一會兒又倒向那邊,它自己還搞不清楚狀況,恐慌得嘎嘎亂叫。
“該,讓你老是亂吃東西。”
虎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看到小金這副搞笑的模樣,它很不厚道地嘲笑起來,一爪子就把小金扇倒在地上,還摁得它起不來身子。
“讓你抓我的毛,不知道我的毛很寶貴的嗎?腦袋可以掉,我的髮型也不能亂,這回教訓教訓你,看你下回還敢不敢了。”
虎子就像抓住了機會,狠狠地教訓起了這隻鷹,它的毛髮關乎它的形象,像它這麼英俊瀟灑的神獸,當然不能忍受小金的一發之仇。
它說這麼多,實際上是爲了林子裡的另一隻動物,萌萌已經注意到它了。
它通體金黃的顏色,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眼的光輝,那圓乎乎的腦袋和肥溜溜的身子,竟比虎子還大了一個型號,特別地威猛,特別地具有震懾力。
這頭跟虎子長得很像的動物,從林子裡慢悠悠地走出來,嘴上還叼着他們很熟悉的小虎兒,它啪地一聲把小虎兒甩在了地上,激起一陣煙塵。
“虎子,這是你老婆嗎?”
萌萌的這句話,簡直是廢話,她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虎子家的,頓時呆愣住了。
瞧虎子家的這體型,站起來比她還要高,那碩大的頭顱,就懸在她的的腦袋上,彷彿只要一張開嘴,就能把萌萌整個吞進去。
睿哥兒第一時間就把萌萌拉到了自己身後,警惕地盯着這頭兇猛的野獸,他衡量着自己和這頭猛獸之間的體型,如果真要打起來,恐怕還有一番惡鬥。
邊上的大聖已經嚇得軟癱了,這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是遇見天敵的本能反應。
但它儘管軟在了地上,也還是拼盡全力地護住小小猴兒。
身後的母猴也嚇癱了,它很不甘心地望着那頭猛獸,生怕它下一秒,就要吃掉她的崽兒,卻沒想那頭猛獸徑自繞過大聖,跑到了虎子跟前,就和它頭頂着頭,耳鬢廝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