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 村長便從村裡叫上了一羣壯漢,急急忙忙往河邊趕,誰知道去了以後, 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水面一片平靜, 沒有任何可疑物體漂浮在上面。
“都別愣着了, 趕快下河裡去看看, 別是沖走了吧…”
村長髮了話, 一幫人趕忙下了水。
這一找就是一下午。
就在他們準備放棄的時候,從湖心處撈出來了個人。
“找到了,找到了, 快來幫忙!”
“真的有人,快去。”
村長指揮着, “都注意安全, 慢慢把人擡上來。”
費了好半天功夫, 終於把人救了上來。
大夥一看這人,不禁面面相覷。
這個男人長的太俊了吧!
眉目如畫, 俊美矜貴,哪怕此時宛如落湯雞,也掩蓋不了這與生俱來的氣勢,村子裡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不禁看的呆了。
村長率先醒神, 罵了一聲, “都愣着幹什麼, 快看看這個人還有沒有氣!”
藥鋪裡打雜的小少年走上前, 探了探男人的人中, 接着又將手放在了他的脖頸動脈處,脈搏跳動雖然微弱, 卻沒什麼大礙。
少年心細,瞥了一眼他虎口處的薄繭,心裡有了幾分明瞭。
“估計是個練家子,喝了幾口水,休息上一陣子就醒了。”
還真是怪事,會武功還能掉進水裡。
“可別是什麼窮兇極惡的壞人…”
有人質疑了,可看着他那張臉,又有些不確定。
於是大家都看着村長,等他做決定。
村長猶豫了一下,也有些擔心。
他蹲下來,在男人身上摸了摸,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證明身份的物件,卻什麼也沒摸到。
“村長,你看他的手心裡,好像有東西。”
村長定睛一看,果然攥着什麼東西,他伸手去掰男人的手,卻怎麼也打不開,哪怕陷入昏迷,依舊把這東西緊緊的握在手裡,一定是對他很重要的東西。
“算了算了。”村長嘆了口氣,“這人是好是壞不好說,爲了村子的安全,咱們就不把他帶回去了,你們待會給他換一套乾淨的衣服,然後就把他放在這裡吧。”
一村之長,要爲整個村子的安全負責,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至少沒讓此人淹死在河裡。
帶着斗笠的女人輕移蓮步,挪到了河邊,她看了一眼在水裡撲騰的人影,最終飛身將她提了出來。
琳琅不想救她,可爲了師兄的下落,她不得不救。
此時的蕭子衿狼狽至極,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有些驚訝,“怎麼是你?”
赫然是許久未曾見過的琳琅。
“不然還會是誰,我師兄嗎?”琳琅面帶嘲諷。
對了,她和獨孤翊明明是一起出來的,怎麼會就她一個人了?
蕭子衿強撐起身子,轉身就往河邊走。
“你幹什麼去?”琳琅感覺到一絲不妙,立刻阻攔在她面前。
“我要去找翊哥。”蕭子衿面色平靜,美眸裡卻流光溢彩。
僅僅一年時間,眼前的人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褪去青澀的外衣,宛若鮮嫩多汁的蜜桃一般,令人恨不得咬上幾口,哪怕她現在落魄着,卻難掩這姣好的容顏。
琳琅惱怒的瞪着她,“我就知道師兄失蹤和你脫不了干係,現在在我面前假模假樣的做什麼?若是師兄在水裡,我會不救他嗎?!”
蕭子衿無意聽她長篇大論,轉身就要走。
既然她從這水裡出來,那麼翊哥一定也是如此,他們倆不會離得很遠。
只要她循着河流找,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你什麼態度?我可是救了你!你就這樣對我??”
琳琅跟在她身後大呼小叫,彷彿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蕭子衿無力道,“那你想怎麼樣。”
“告訴我師兄在哪裡。”
“不知道。”
蕭子衿可沒有給自己找情敵的想法。
“你騙人!”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不知道。”
琳琅臉色冷了下來,她停下腳步,大聲問了一聲,“那你現在去幹什麼?”
蕭子衿沒理會她。
“肯定要去找師兄…”琳琅喃喃自語,“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怪我了,誰讓你那麼討厭。”
破空聲響起,蕭子衿只覺肩膀一麻,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風和日麗,河面波光粼粼,蛐蛐在草面上蹦蹦跳跳,腳掌的觸感卻似乎變了模樣,比草兒更加柔軟,正在它準備仔細觀察時,這個東西卻動了一下,嚇的蛐蛐趕忙離開。
獨孤翊睜開眼睛,渾身傳來的巨大無力感令他眉頭緊蹙,他環顧了周圍,發現旁邊有一條河流。
只有一條河流!
“丫頭…”
獨孤翊站了起來,一頭扎進了急流。
“嗚嗚嗚…少爺…你怎麼那麼命苦啊!”
“老天爺,我家少爺年紀輕輕,心地善良,你怎麼忍心把這麼一個孩子帶走啊…”
蕭子衿被一陣哭聲吵醒了,她有些疑惑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一處靈堂裡面。
“少奶奶,你千萬不要傷了身子呀,少年已經走了,你就照顧好自己吧!”
如喪考批的嬤嬤湊到她面前,給她遞了一塊帕子,“求您了,您回去休息吧,您這身子真的受不住啊!!”
她,穿越了?
蕭子衿愣愣神,總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指了指自己,疑惑道,“少奶奶?我?”
“您莫不是腦子哭壞了吧!”嬤嬤大驚失色,嚎啕道,“少爺年紀輕輕走了,少奶奶哭壞了腦子!這世道不公啊!老天爺呀!”
這…什麼情況?
她還穿越到一個剛剛死了老公的女人身上?
蕭子衿站起來,膝蓋痠軟的差點讓她跌倒,她瞥見自己那紅裙,有些愕然。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她穿的是嫁衣吧??
這是剛嫁進門就死了老公?
太慘了吧!
“少奶奶,你是不是要回房間?老奴這就帶你回去。”嬤嬤哽咽着,“新娘子連洞房都沒進,這是造了什麼孽呀!”
蕭子衿渾渾噩噩,跟着嬤嬤回到了她的房間,揮退了嬤嬤,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屋內佈置的極爲喜慶豪華,看起來主家財大氣粗,是個大戶人家。
她躺倒在牀榻上,腰間卻猝不及防被咯了一下,蕭子衿叫了一聲,苦哈哈的嚷嚷着,“什麼東西啊?”
屋內一片寂靜,沒有人迴應她。
蕭子衿揉了揉自己的腰,從牀上站了起來,掀開喜慶的紅色錦被,入目是花生棗子桂圓擺的滿滿當當。
“對了,古代好像比較流行這個…”
她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拿起棗子塞進了嘴巴里,邊吃邊往梳妝檯走去,“不知道她長的怎麼樣,會不會有驚喜呢…”
她閉上眼睛,挪到梳妝檯前面坐下,“一定是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美人兒吧?”
琉璃眸緩緩睜開,蕭子衿看着銅鏡裡的人影,彷彿被雷劈到了一樣。
膚若凝脂,螓首蛾眉,瓊鼻櫻脣,整個人就好像從畫兒裡走出來的仙女一般。
“好美!”蕭子衿感嘆道。
可惜以後要做個小寡婦了…
“也怪你沒有這般好命。”想起那個短命鬼男人,蕭子衿努了努嘴。
府裡的少爺過世,按照規矩,需要停靈七天。
少爺本來便體弱多病,這麼多年一直靠着這口仙氣吊着,這段時間病情加劇,幾乎到了枯燈油盡的地步,這纔想起來沖喜這法子。
可少爺最終還是沒有撐過去。
府裡亂成一團,蕭子衿也每日在府裡打轉,顯得極爲悲痛的模樣,美人面色蒼白,眸光低垂,見誰問起丈夫的事兒,都忍不住落淚,讓人不禁同情起來這個剛進門就死了男人的小婦人。
七日後,少爺終於下葬,府中慢慢歸於平靜。
蕭子衿身份平平,不過是一介孤女,連個陪嫁丫鬟都沒有,前些日子府裡都在忙少爺的喪事,也無暇顧及她。
沒辦法,她只能自己去打聽這個府裡的事情。
這裡是上京的顧家,一個依靠賣茶葉發家致富的商賈之家,顧家家主有二子,老大顧時傅,老二叫顧年魁,也就是她那早逝的夫君。
這些年老爺子年紀大了,幾乎把府裡的事物都交給了老大顧時傅去打理,而老二則是專心養病。
看來這府裡是她那個大哥做主。
蕭子衿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自己大哥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衣櫃裡的羅裳千姿百態,看來是大婚前便備好的,蕭子衿挑了挑,準備找件素一些的穿。
目光觸及那件純白的紗衣,她有些難受。
想去摸一下,卻覺得腦子裡有個人告訴她,讓她離這個遠一些。
白色?
爲什麼對白色這麼抗拒呢…
蕭子衿搖搖頭,把這件白色的衣裳取了出來。
她可是最喜歡白色了。
蕭子衿在梳妝檯前坐了半天,最終只給臉上了一層粉,看起來煞白煞白的,倒是符合這剛剛死了老公的樣子。
她又從兩鬢整齊的發裡挑出來幾根垂在頰邊,看起來有一種凌亂的美感。
還有些楚楚可憐呢,果然人美就無所無懼。
蕭子衿捂住胸口,峨眉蹙了起來,對鏡痛苦自語,“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