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疼痛宛若煙花一般在腦海中怦然炸開, 蕭子衿屈起身子,忍不住顫抖嗚咽。
突然起來的變故令獨孤翊緊張起來,他彎腰將人橫抱入懷, 步伐慌亂的往前衝, 嘴巴里還不停的安慰着她, 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混亂, 可見他沒有看上去那麼沉着冷靜。
“你忍一忍, 我這就把御醫喊來…”
蕭子衿已經無暇顧及他的話,只是不自覺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服,蔥白的五指幾乎沒了血色, 她咬着脣兒,不停的哼哼着。
聽得心疼的孤獨翊恨不得殺人!
碰巧遇見的宮人成了泄火的地方, 他大吼一聲, 聲音暴躁的宛若荒野的獅吼。
“快去把御醫都給我叫過來!快去!”
“是是是。”
誰不認識大名鼎鼎的翊王爺?單是這銀面的打扮, 也不會有人敢冒充,只是他手上的女人…又是誰?
將蕭子衿安排在自己宮殿的牀榻上後, 獨孤翊立刻就打算把御醫帶過來,他剛起身,柔軟的小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襟,獨孤翊垂眸看過去,少女烏黑的長髮散落在榻上, 眼神迷濛的看着他, 飽滿的櫻脣輕輕咬了咬, 嬌憨的撒着嬌, “你別走…”
心底堅硬的地方突然就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獨孤翊把她的柔荑捉進自己掌心,輕輕在上面印上了一個冰涼的吻, “我不走。”
“嗯,那就好…”似乎是放下心來,蕭子衿含笑閉上了眼眸,深深的睡去。
御醫匆匆從前殿趕來看診,後面隨之而來的還有當今陛下。
聽到下人的通稟他還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人,能夠讓阿翊如此焦急,於是便從宴會上叫了幾個人,與他一同前往。
“……這位姑娘應是中過一種特殊的秘藥,時常頭痛,乃是受到刺激氣血逆流,平日裡保持情緒平穩,多養養就會好轉…”
“究竟是什麼秘藥?她怎麼會疼成那個樣子!”獨孤翊面色陰翳,一想到她要常常受這些苦,他就恨不得將害她的人抽筋扒皮。
“這…恕老夫無能…看不出來…”
原來是被人下過毒。
蕭子衿睜開眼睛,聽着外面人的對話,只覺得嘴巴里又苦又腥,還帶着一絲莫名的委屈難受。
“阿翊,裡面是什麼人?”獨孤齊的聲音適時出現,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獨孤齊?
蕭子衿一下子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剛剛聽宮人的稱呼…
是陛下吧?
他竟然是皇帝?!
“聽說是宮裡的女子…”嬌柔的聲音回答道,“不會是宮女吧?”
聽到這聲音,蕭子衿突然之間就氣血上涌,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很討厭這聲音,隔着鵝黃色的紗帳,她隱約能看到一抹豐腴的身影,她就是說話那個女人!
蕭子衿暗自咬了咬後槽牙,她翻轉了身子,將繡鞋提了起來,用力的砸了過去。
“啊!”琳琅吃痛尖叫,她看着那繡鞋,目光委屈的轉向獨孤翊。
可惜獨孤翊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匆匆的撥開紗帳走了進去,滿臉喜色的將趴着的小丫頭扶正,驚喜的問道,“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你是誰呀…”蕭子衿慢吞吞的從懷裡抽出了自己的手,臉上出現一抹嚇然。
“你不知道我是誰?!”
獨孤翊陰着臉,“御醫!給我進來!”
進來的不是御醫,而是面面相覷的獨孤齊和顧時傅。
兩人走進來的時候,蕭子衿和獨孤翊姿態親暱,看上去就像是女人窩在那個銀面男人的懷裡一樣。
顧時傅瞳孔一縮,快步走過去,要把他們拉開。
獨孤翊自然不會讓他如願,他掌風襲來,將來人震退,“你幹什麼?”
“我應該想問問翊王爺要如何!”顧時傅瞪了一眼縮在男人身後的嬌小身軀,此時已經不適合詢問知道她是如何進宮的了,把人從危險的翊王爺身邊帶離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妹妹,還不快從翊王爺身旁離開?!”
一句話就將每個人的身份說的明明白白。
“哦…”
蕭子衿從獨孤翊身後爬了出來,彎腰要去穿鞋,然而找另一隻的時候,她纔想起來,被她扔出去砸人了。
“妹妹?什麼妹妹?!
獨孤翊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顧時傅的領子,雙眸充血道,“她是你哪門子妹妹?”
“和氣,和氣生財…”
獨孤齊連忙上前,“他是我的好友,那榻上的是他家裡的人,我之前也見過的。”
“就是表面的妹妹。”
感受到獨孤翊的敵意,顧時傅平靜闡述。
“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有個哥哥在這裡?!
蕭子衿沒興趣去聽這些人亂七八糟的討論,這會兒她腦仁還疼呢!
她踮着一隻腳,跳到了紗帳外,看着一臉怒火的女子,默默的去撿自己的繡鞋。
“蕭子衿,你可真可惡!”
琳琅怒火滔天,把她的繡鞋奪了過去,氣惱的衝進裡面。
………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還有你拿我的鞋幹什麼?
蕭子衿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這女人的迷惑發言。
“翊王爺,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這個女人不僅僅成了親,還有了身孕呢,孩子的父親就是這位顧時傅…”
顧時傅疑惑的和獨孤齊交換了個眼神,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獨孤翊卻如遭雷劈,幾乎瞬間抽出來劍抵在了顧時傅的脖子上,鮮豔的紅色涌了出來,色厲內茬道,“說清楚!”
“你瞎說什麼呢?”蕭子衿也不管自己的腳了,走進去將自己的鞋子奪了回來,“他可是我相公的哥哥!”
這解釋的,還不如不解釋。
“你成親了?”獨孤翊眼神洶涌,他幾乎壓抑不住翻騰的情緒,壓抑不住那襲來的心痛和絕望。
她怎麼能成親呢?
她明明答應了,只嫁給他的!
哪怕知道她沒了記憶,獨孤翊還是忍不住酸澀。
“對呀,雖然是個寡婦。”蕭子衿自嘲一聲,她穿上鞋子,走到了獨孤翊的面前,“能不能懇請王爺高擡貴手,放過我大哥。”
眼睛裡是滿滿的陌生。
獨孤翊凝視着她,好半晌,才彎了彎脣角。
“寡婦好。”
這人不會是腦袋不靈光吧?竟然當着她大哥的面說她做寡婦好!這不是說人家兄弟就該死嗎?
蕭子衿忍住笑意,偷偷的瞥了一眼臉色不好的顧時傅。
“你怎麼會是寡婦?”琳琅想去摸她的脈,被蕭子衿一把甩開。
“我怎麼就不能是寡婦了?這位大姐你誰呀?!”蕭子衿頗爲不耐煩。
大姐?
琳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怎麼可以喊她大姐!
蕭子衿不管她,反而湊到顧時傅身邊,舉手發言,“大哥,我能解釋!”
“我今天好好的在家待着,被人打暈了,醒來以後就在宮裡了,不是我偷偷溜進來的,不信你看,我脖子現在都還疼呢!”
蕭子衿撥開頭髮,露出姣好的脖頸,上面果然紅了一大片,看來她所言不虛。
但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恨她?
顧時傅對着獨孤齊抱拳,“我會查清楚此事的。”
獨孤齊點點頭,“我給你幾個人,你帶着一起查。”
“那我就先帶着她回去了。”
獨孤齊擺擺手,微笑道,“回去吧。”
“等等…”
蕭子衿回頭,只見銀色的面具熠熠生輝,透過那面具,她隱隱能發覺,有一雙帶着笑意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真的被毀容了嗎?
爲什麼她不這麼覺得。
“翊王爺還有什麼事?”顧時傅開口詢問。
“也沒什麼事。”獨孤翊走了幾步,拉住蕭子衿的手,往她掌心裡放了個碧玉的簪子,“給阿衿的。”
如果是沒失憶前的蕭子衿,肯定能發現,這簪子,和她當初送給獨孤翊的那根幾乎一模一樣,可細看起來,卻又有一些不同,簪子尾端刻着三個工工整整的小篆,那是個名字。
而此刻的蕭子衿正沉浸在這聲阿衿裡,她很想知道,爲什麼剛纔那個討人厭的女人知道她的名字。
眼前這個銀面男人,竟也知道。
結合剛纔大夫說的話,蕭子衿不由懷疑起來,莫非她早就已經穿越了,是因爲被人下了藥以後,纔會失去記憶?
這樣就可以解釋爲什麼這麼多的人都認識她,也能解釋莫名其妙被打暈的事情了。
“怎麼可以收翊王爺的東西?”顧時傅扣住她想要收回的手,“還不快還回去。”
蕭子衿看了看那碧綠的簪子,心裡十分喜歡,她猛地收到懷裡,而後笑嘻嘻道,“這簪子我不該收,可我實在喜歡,不如這樣吧,等我回了府,就把銀子給翊王爺送來怎麼樣?”
她不想還。
喜歡是一方面,還有她說不清的心理,反正就是想留着。
“好。”
獨孤翊眸光柔和,“但你要是不親自送來,我是不會收你的銀子的。”
蕭子衿本來也就是客套一下,沒想到他還真的要收錢,當下就氣的撅起來嘴巴,氣呼呼的跟着顧時傅離開了。
微風拂來,依稀能夠循着風兒聽到那人嬌裡嬌氣的罵着小氣鬼,獨孤翊凝視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
找到了就好。